華國人真的是一個不怕吃苦,任勞任怨的民族。
随着祁團長一聲令下,海東省的這批醫生護士們,全部齊齊放下行李,拿起工具,打掃清理這個破舊的營地。
陳棋看着越中小組的兩個嬌滴滴小護士,也沒有任何抱怨,一個拿起鐮刀,一個拿起鏟子就沖向了野草地,心中不禁一陣佩服。
結果他一回頭,就看到易則文已經拿了一塊抹布過來。
陳棋有點奇怪:“老易,你這是幹嘛?人家女孩子都拿着鐮刀,你就拿塊抹布?”
易則文有點不好意思:“這個,陳院長,這是給你準備的,這活輕省,不會累着伱。”
陳棋翻了個白眼,不爽的說道:
“我是這種偷奸耍滑之人嘛,大家都在幹體力活,你讓我拿塊抹布裝裝樣子?滾蛋,你趕緊去幹活,我作爲副團長,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說完,陳棋就從背包裏拿出一隻上海産的海鷗DF-1ETM單反照相機。
這可是剛上市的新家夥,花了陳棋690元,光是膠卷就買了整整兩大箱子,陳百萬同志立志要成爲“陳攝影師”。
是的,陳棋決定給大夥兒拍照。
這是海東省醫療團第一次到達塞拉利安,第一天就是在勞動中度過,不管苦不苦,至少挺有意義的。
大夥兒一看陳棋拿出了相機,那一個個就更興奮了。
“陳院長,來,給我們甬波市醫療組所有成員拍一張。”
“陳院長,能不能給我個人拍個照?我想寄給我愛人。”
“陳院長,我這樣子照可以嗎?”
一個老阿姨拿出一塊絲巾迎風招展,一副仙女飄飄的樣子,陳棋對着她快速咔嚓一張。
随後一大群老阿姨沖了過來,紛紛翻出自己的絲巾要求陳棋幫忙拍個照片,一時間營地裏的氣氛越來越熱烈的。
陳棋不禁在心中感慨
這些醫生到底都是吃過苦,要麽是上山下鄉過的知青,要麽是跟他一樣在讀書時期就吃不飽飯的年輕人。
大家對于物質的需求和渴望都不是很深,對榮譽看得很重,心中也有國家情懷,否則一聲令下,怎麽願意抛家棄子來到這遙遠的非洲呢?
不是人人都像他陳棋這樣,是被逼着來的。
面對這群可敬可愛的人,陳棋也不管認識不認識的,反正隻要團員們提出要求,他都會全力滿足,咔嚓咔嚓聲不斷。
最後陳棋還掏出了攝像機,拍起了錄相,留下了這寶貴的一幕。
陳棋帶滿這些攝像機、照相機可不純粹是爲了玩的,他還是想在非洲搞一些科研課題的。
他的情況特殊,因爲他是國際醫學會雙理事,所以省裏特批,陳棋随時可以離開塞拉利安,前往其他國家參加各種學術會議。
這也表示陳棋在非洲兩年,還是可以搞自己的科研和課題,如果能搞幾個創造性的研究,那豈不又是名利雙收?
所以并不是如某些人猜想那樣,陳棋真的要在非洲啃兩年木薯,一動不能動,像個野人一樣生活。
對他來說,要離開非洲就是一張飛機票的事情,來去自由。
就算是飛機票也不一定是他個人掏腰包,自有贊助商來解決。
而且曰本尼普洛醫藥公司也已經向陳棋保證,他需要什麽設備,需要什麽儀器,尼普洛公司都可以提供,甚至是生活用品和食物也行。
瞧瞧,這就是國際頂級醫生的待遇。
這一天,陳棋足足拍了10卷膠卷,最後是在使領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拍下了一張集體照。
照片中每個人都是滿頭大漢,一個個還手拿着勞動工具,對着鏡頭笑呵呵非常開心。
多少年後,這張集體照成爲了海東省醫療團所有成員最寶貴的記憶珍藏着,逢人便誇。
尤其珍貴得是,他們在那兩年中,和後來那位傳說中的醫學大拿陳棋是最親密的同事,這段經曆,成爲每個人的驕傲。
幸虧營地裏有電力,雖然電力不是很穩定,這也是壞消息裏面的好消息。
陳棋跟自己的新同事們開始搭建全新的手術室,該組裝的組裝,該消毒的消毒。
手術室是建在一個破房子裏,隻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易則文不得不将報紙糊在牆壁上,幾個小護士則是滿屋子在噴消毒水。
陳棋在電工的幫助下,剛組裝好無影燈,突然臉上一癢,他快速打了一下。
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滿臉是血,還有一隻被拍遍的巨大蚊子,這下把陳棋吓得可不輕。
非洲這鬼地方,對所有華國醫療團團員來說,最可怕的不是條件艱苦,而是傳染病太多。
比如什麽:登熱、瘧疾、疫、熱病、霍亂、腸杆菌腹瀉、甲肝、吸病、傷寒等等。
很多都是通過蟲類傳播的疾病,而蚊蟲等小昆蟲是防不勝防的。
唯一有效的就是預防針,但八十年代國内又缺乏這方面的預防針。
還有最可怕的艾滋病。
雖然這病在陳棋所在的1986年還屬于新發現的疾病,第一例被發現還是在遙遠的黴國。
但陳棋知道,艾滋病的故鄉就在非洲,全世界三分之二的艾滋病患者就在非洲,很多貧窮的非洲國家艾滋病感染率非常驚人和誇張。
比如斯威士蘭、博茨瓦納、萊索托、津巴布韋等國家,國民當中,查出來的艾滋病比例就達到了40%。
可大家想想,非洲很多地方都是原始部落狀态,當地老百姓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現代醫學檢測,
所以真實的感染比例恐怕更高,有些國家國民感染艾滋病超過50%都有可能。
而且艾滋病感染率高的國家還有一個特點,就是窮。
這一點,塞拉利安完全符合,而且塞拉利安還有一個要命的地方,就是這個國家承認一夫多妻制。
私底下亂搞的更别說了,反正大草原是天蒼蒼野茫茫一望無際,狗男女鑽進草叢裏嘿嘿咻咻,誰又能知道?
别人不知道非洲艾滋病的危害,陳棋知道呀,這可是無藥可治的絕症。
但這種病又沒有疫苗可以預防。
面對這麽多緻命的傳染病威脅,所以陳棋決定回頭一定要重點強調一個個人衛生和院感,尤其給非洲黑叔叔看病的時候。
這可是針頭紮到自己,或者接觸了病人的血液體液,鬼知道會不會中标。
這是陳棋最擔心的事情,他多麽希望來的時候100多個醫務人員和後勤工作人員,回去也一個不少。
但往往你最害怕意外的時候,意外就會到來。
第二天早上,陳棋他們剛吃過玉米糊糊,準備繼續修整營地的時候,病人上門了。
華國醫療團所在的營地離海邊并不遠,說說是在弗裏敦城區範圍内,但四周全部都是貧民窟。
爲了國際友好,暫時就好聽點叫小漁村吧。
陳棋雖然沒出過營地,但之前已經用望遠鏡觀察過四周,心裏大概有點數。
非洲黑叔叔的捕魚水平,應該還是比較原始的狀态,光是看看他們的漁船就知道了,現代化的捕漁船反正一條都沒有看到。
意外就出現在這群漁民當中。
漁民維維安今年30多歲的高齡,是的,在這個國家30多歲已經是老鄉了,如果50多歲那是長壽了。
維維安是村子裏比較能幹的那種人,自己擁有一條小漁船,還雇傭了5個村民一起幫他打魚。
因爲地處首都城市圈,維維安每次打到了魚,都可以快速拿到市區去賣,雖然價格賣不上去,好歹能解決一家的溫飽。
遇到惡劣天氣,或者生意不好沒人購買,那維維安也隻能自認倒黴,畢竟他沒有冰櫃,沒辦法保存海鮮。
而非洲人又不像華國人那麽聰明,懂得做鹹魚,所以壞掉的魚蝦最後隻能扔掉。
對于漁民來說,最渴望的就是能打到那些珍惜魚類,比如能逮到一條金槍魚,就足夠漁民一家過個好年了,換回N袋珍貴的面粉了。
畢竟再窮的國家,富人也是必不可少的。
你讓富人吃些雜魚?人家沒興趣,高貴的人都吃牛排。
維維安的漁船今天運氣不錯,用土辦法釣魚,居然釣到了條大貨,看着繃緊的魚線每個人都很興奮。
“快看,這魚躍出水面啦。”
“太棒了,是一條巨大的旗魚,起碼有幾百斤!”
“發财啦,這魚少說能賣500萬利昂(當地貨币)。”
所有人都很興奮,維維安則小心翼翼的操控着魚線,時不時提醒一下駕駛員調整漁船的位置。
維維安可不像其他漁民那樣樂觀,旗魚雖然值錢,但同樣的,旗魚非常危險。
旗魚的頭上那根長長的尖尖頭,就像一把利刃長劍,每年死在旗魚身上的漁民不計其數。
維維安能順利活到30多歲的高齡,靠的就是小心再小心,其他不小心的人,墳頭野草都兩米高了。
終于,旗魚的力氣越來越小,維維安收着魚線,大聲喊着讓所有人都讓開,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旗魚在絕望的時候,有強烈的報複心,會對準移動的人類發動最後的攻擊,就是用長長的尖尖頭,像火箭一樣快速竄過來。
如果人群躲避不及,被紮到了,就非洲這樣的醫療條件,基本上可以去見他們的太姥姥了。
維維安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大喊一聲:“魚要上來了,全部讓開!”
而他就像一個勇士一般,獨自站在船頭,用力一扯,想把旗魚扯上船來。
果然,旗魚見自己沒活路了,眼睛都紅了,瞄準了船頭唯一的人影,尾巴用力一甩,飛似的竄了海面,直接往漁船“飛”去。
維維安一瞧旗魚竄出海面,但經驗老道的以最快的速度往旁邊躲閃,避開那把“長劍”。
可是以往百試不爽的經驗這次沒發揮作用,不知道哪個挨千刀的将一捆麻繩放在船闆上,維維安往旁邊後退的時候,腳踩在了麻繩上。
然後一個趔趄,身體失去了平衡,但爲了錢,維維又不舍得扔到魚杆。
就在這千鈞一發期間,旗魚的尖尖頭已經趕到了,唰一下,直接紮進了維維安左側腹部,從前面進去,後面竄出,形成了一個腹部貫通傷。
“啊~~~”
旗魚釣上漁船的時候還沒死,還在不斷的掙紮癫狂,可憐的維維安被串在旗漁的尖尖頭上,跟着旗漁一起被晃來晃去。
強烈的劇痛讓維維安的嘶吼聲音都跟魔鬼一樣了,等村民們控制住旗魚的時候,一個個都傻了眼。
大家所有的念頭就是:“老闆要死了!”
這就跟有人拿着長劍,對着你的肚子來了一下,把你的肚子紮穿了,然後長劍還留在你的肚子上。
這還不是長劍,不是旗魚的尖尖頭,傻子都知道,這種尖尖頭帶着無數可以要人命的細菌病毒,更何況肚子已經紮穿,估計裏面的腸子都爛了。
維維痛極,一下子昏死過去了。
漁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知所措。
還是維維安的堂弟不忍心:
“快,趕緊把船開回去,我聽說海邊原來的軍營裏來了一群華國醫生,或許他們能救我哥的命。要快,我跟你們說,我哥要是死了,沒有雇傭你們打工,你們一樣會被餓死!”
總算有個清醒人。
漁民們一聽自己飯碗保不住了,馬上都手忙腳亂幫着維維安止血。
“現在怎麽辦?把這魚刺撥出來嗎?”
“不能撥,撥出來我哥就一定會死,讓華國醫生幫着撥吧,老巴拉,快呀。”
漁船駕駛員老巴拉已經将油門踩到了底,煙囪裏都冒起黑煙了,以最快的速度朝醫療營地開去。
一小時後,陳棋還在“手術室”裏調試設備,營地裏的當地翻譯就急匆匆跑了進來。
“陳醫生,你是外科醫生對不對?”
陳棋看了看自己正在清單的外科手術器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這不是很明顯嗎?
這個黑翻譯一聽就大喜:
“太好了,陳醫生,現在我們有個漁民兄弟需要你的幫助,快,他的肚子被魚給穿透了。”
“肚子被魚穿透了?”
陳棋腦子裏瞬間出現一幅畫面,一個漁民肚子裏出現了一個壘球大小的窟窿,這怎麽救?
“小易、老何,走,去看看,咱這還沒開張就來生意了,這第一炮可不能熄火呀。”
“好咧,走!”
當陳棋他們趕到營地門口的時候,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隻見一條巨大的,長約3米多的大魚躺在馬車上,最讓人驚訝的是,這種魚的尖尖頭居然有一米長。
而這個尖尖頭上,居然還像燒烤一樣串着一個黑叔叔。
要不是這個黑叔叔時不時還能抽動一下,陳棋都以爲這難道是什麽非洲特色菜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