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平給楊老太拜了年,又在她這裏蹭了一頓飯,才悠悠然的回到家裏。
吃完飯之後,張俊平便開車回了農場的家。
“吃飯了嗎?”張母關心的問道。
“吃了,在街頭面館蹭了楊老太一頓飯。”張俊平接過鐵蛋,舉高高哄着侄子玩。
“你這孩子,大過年的,怎麽跑人家家裏蹭飯。”張母埋怨道。
“我不去蹭飯,楊老太心裏不舒服啊!”張俊平笑着把事情說了一遍。
“遇到有困難的,有能力就幫一把!當年,你爸來BJ,要不是有好心人幫着,早就被餓死了。”張母笑着說道。
這句話,張母從小經常在他們兄妹三人耳邊念道。
前身樂于助人,人緣好,完全是得益于張母的這些話。
大年初一,天氣不錯,中午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張俊平抱着鐵蛋在院子裏曬太陽,六隻小狗崽,圍着張俊平打轉,他腳上的鞋帶,成了狗崽們的玩具。
張俊平不時擡一下腳,把狗崽趕跑,但是沒過一分鍾,狗崽們又圍了上來。
玩的不亦樂乎,鐵蛋掙紮着,想要下地,去和狗崽一起玩。
“安子和玉芝呢?”張俊平回來一會了,也沒看到兩個人。
“出去找同學玩了,中午就沒回來!”
“我爸呢?”
“你爸去養豬場了,和他那些老兄弟喝酒去了。”
“合着中午就你們娘倆在家吃的飯?”張俊平笑着問道。
“我倒是想出去,可是這小東西,沒人看啊!”
“要不,我看着鐵蛋,您出去玩會去?”
“算了,别看他現在挺乖,一會哭鬧起來,你弄不了。”張母很心動,但是最終還是不放心把孫子交給張俊平看。
見張母不同意,張俊平也沒再勸,他也沒信心帶鐵蛋一下午。
母子兩個坐在院子裏聊天曬太陽,也挺好。
第二天,年初二。
昨天還響晴的天,突然變了顔色,早上起來,天就陰沉沉的,沒有一點風,幹冷幹冷的。
今天,張俊平要去邱家,走老丈人去。
還沒等張俊平趕到邱家,天空中就飄起了雪花。
準确的說,是剛進市區。
張俊平開着車,看着空中的雪花,胡亂唱了起來。
“1978年的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
“1979年的雪,以往時候來的更早一些········”
這是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種莊稼的老百姓,盼了一個冬天的雪。
瑞雪兆豐年。
雪越下越大,鵝毛般的雪花,飄飄灑灑的落下來。
張俊平打開雨刷,把車速降到三十邁。
雪太大了,哪怕有雨刷器,也遮擋視線,看不清路。
半路上,張俊平遇到了邱文玉兩口子,馬名臣騎着托着邱文玉,正在冒着風雪往邱家趕路。
張俊平在馬名臣前面一點停下車。
“二姐,你這回娘家也太心切了吧?”張俊平調侃道。
“誰知道突然下這麽雪啊!我們出門的時候,還沒下!都怪你姐夫,非得繞路去買東西,要不我們早就到家了。”邱文玉看是張俊平,趕緊拉開車門,鑽進車裏。
張俊平下車,幫着馬名臣把自行車挂到吉普車屁股上,才啓動汽車,往邱家趕。
到了邱家,小姨子邱文玲已經走了,昨天大年初一走的。
當兵不自由,自由不當兵。
大年初一,他們就要下連隊去慰問演出。
從BJ開始,一路向北,先去北疆,再去西疆慰問演出,一去就是兩個月。
邱建國倒是在家沒走,爲了迎接兩個妹夫,主動調整了去老丈人家的時間,改成了初三回娘家。
邱父很難得,今天也在家休息。
估計,除了邱母,沒有人喜歡邱父在家。
張俊平發現,邱建國和馬名臣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這讓張俊平感到有些好笑,老丈人又不是吃人的魔鬼,至于這麽小心翼翼的嗎?
你們越這樣,老丈人就越不高興。
軍旅出身的老丈人,最看不慣的就是做事唯唯諾諾的人。
“是你建議名臣到基層去鍛煉的?”邱父開口問道。
“嗯!我感覺二姐夫還是很想幹事的,也有能力。
隻是,平時都在您的大傘下,有能力也體現不出來。
改革開放,最容易出成績的地方,就是基層。
第一次明确提出來了,發展農村經濟。
我覺得,二姐夫下去當個公社社長或者書記,摔打幾年有利于他的仕途。”老丈人問起來了,張俊平也不怯場,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就沒想着去下面鍛煉鍛煉?按照你的級别,到下面當個常務副縣長應該沒有問題。”邱父笑着說道。
“爸,您就别考驗我了!我不是當官的料。
當官得像二姐夫,龍龍這樣的。
一眼看上去,四平八穩的才行。”
“龍龍?你感覺龍龍适合走仕途?”邱父饒有興趣的問道。
“爸,這個你可以問問媽,二姐夫,燕子他們。
龍龍除了長相随我媽之外,其他的,氣質,性格,平時的一舉一動,跟您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張俊平語氣帶着一點誇張的說道。
邱父看了一眼,安靜坐在沙發上的邱文龍,眼睛裏流露出一絲絲欣慰。
“名臣确實不錯,比你穩重多了。”邱父笑道。
張俊平暗自腹诽:老丈人也真夠虛僞的,明明眼睛看着邱文龍,嘴上誇獎的卻是馬名臣。
在老丈人家裏吃了午飯,陪着老丈人,大舅子,小舅子,連襟喝了幾杯酒。
老丈人體會到了藥酒的好處。
現在,在家隻喝張俊平送的藥酒,嚴格按照張俊平說的,每天不超過一兩。
吃完飯又待了一會,張俊平便告辭離開了老丈人家。
原本想帶着邱文燕走的,可是天公不作美。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僅僅一個上午,積雪就達到了二十公分。
這還是城市裏,估計城市外面的積雪更厚。
外面的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生疼。
這麽大的雪,今天肯定沒辦法回農場來。
直接在四合院這邊住下。
張俊平屋裏沒有生爐子,他能受得了,不代表邱文燕能受得了。
所以,隻能獨自離開,約好明天再過來接她回家。
初三帶着邱文燕回農場待了一天。
初四帶着邱文燕逛公園,看電影。
初五,帶着邱文燕逛天壇,逛故宮,玩了一天。
初六,張俊平早早的接上邱文燕,先去接上吳新平和周玉臻老兩口,才又來到大栅欄四合院。
今天張俊平收徒,吳新平作爲師爺肯定要出場的。
大栅欄四合院這邊,雖然還有不少家具沒有做完。
但是,中院堂屋的家具都做好了,可以使用了。
張俊平昨天就讓刀疤臉把中院收拾出來,茶具,茶葉也都準備好了。
張俊平趕到大栅欄四合院的時候,刀疤臉已經到了,把小鍋爐點着了火。
這個小鍋爐,是張俊平讓人改造的土暖氣。
鍋爐用的是工廠裏的那種比較大的茶水爐子改造的。
在茶水爐子上焊上兩個進出水管,然後連接到各個房間裏。
爲了美觀,所有的管道和暖氣片都做了隐蔽處理。
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張俊平他們到的時候,堂屋裏已經能夠感受到暖意。
李文娟和夏國祥都還沒到。
張俊平陪着吳新平在堂屋裏喝茶聊天。
“師父,初一的時候,我就想提醒您,可是當着那麽多師兄師姐的面,我也不好反駁您的話。”張俊平笑着說道。
剛才,在路上周玉臻就和張俊平抱怨,過年這幾天,家裏就沒斷過人,天天都有一大幫人到家裏來找吳新平。
要是單純拜年還好,但是一個個來了急不走,非得留下來喝酒不可。
酒桌上,兩杯酒下肚,立馬把話題扯到世界巡回展上面。
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藝術品世界巡回展,如果沒有他,那麽以後絕交。
周玉臻這幾天,光負責做菜伺候吳新平了。
吳新平的酒量,一杯正好,兩杯就多。
自然是每天都喝醉。
吳新平捋着胡子笑道:“這些家夥,煩是煩了點。
可是,沒辦法!
爲了完成你交給師父的任務,也隻能這樣了。”
張俊平一愣,什麽意思?
什麽叫完成自己交給他的任務。
“這幫老家夥,你想把他們壓箱底的作品收過來,哪有那麽容易的。
他們的作品,拿到國際上,怎麽也能值幾千塊錢一平尺。
畫店,一幅畫隻給他們幾塊錢,勉強夠工本費。
你說他們會樂意賣給畫店?
這些年,他們也确實往畫店賣了不少字畫,可那都是爲了名聲,爲了獲取某些資源。
所以,想把他們手裏囤積的作品收過來,就不能按照正常套路出牌。
藝術家也是人,隻要是人,就擺脫不了名利二字。”吳新平捋着胡子,笑的像是一隻老狐狸。
這麽一說,張俊平頓時明白了。
初一那天,當着所有徒弟的面,說那些話,就是在挖坑。
等着藝術家們往裏跳。
這是陽謀。
擺明車馬,告訴你前面是個坑,就問你跳不跳。
一百位藝術家,都夠資格去參加世界巡回展,可是我隻有二十個名額。
大家關系都不錯,給誰不給誰?
我們畫店不能白忙活吧?總不能拿你們以前的作品去展覽吧?
想去,先把你最近的作品送過來再說。
具體誰去,就看誰的作品更多了。
世界巡回展,邊展出邊銷售,你這麽大的藝術家,十幾二十副作品,也好意思占一個名額。
說不定,香江一個地方就賣完了。
沒有給百十副作品,别和我提參加巡回展的事。
至于說,以前賣給畫店的作品?
以前的作品,能代表你現在的水平?
“師父,還是您老奸巨猾!”張俊平笑着沖吳新平豎起大拇指。
“臭小子!有你這麽說你師父的?
我老奸巨猾,還不都是你逼的?
給師父安排任務,簡直就是個不孝之徒!”吳新平笑罵道。
“師父,謝謝您的支持!”張俊平由衷的感謝道。
“我是無所謂,酒杯一端,兩杯酒下肚,我就醉了,他們說什麽我也不知道。
隻是,這些天辛苦你師娘了。”吳新平滿臉歉意的看向周玉臻。
“師娘辛苦了!我一定好好孝順師娘。
師父,我這有自己泡的藥酒,對身體好,回頭我給您送家去。
有兩種,一種是您喝的,一種是師娘喝的。
師娘喝了我的藥酒,保證能年輕二十歲。
以後和昕昕站一塊,不認識的人,肯定以爲這是姐妹倆。”張俊平笑着說道。
“你說的藥酒有這麽神?”吳新平很感興趣的問道。
“你這孩子,淨會瞎說。”周玉嗔笑道。
“必須的,您喝了就知道,我的藥酒效果有多好了。
堅持每天一盅藥酒,保證您恢複年輕時候的活力。”張俊平笑道。
這時,刀疤臉進來彙報道:“張爺,田姐帶着孩子來了。”
“哦!”
張俊平沒想到,最先到的居然是田淑梅。
張俊平和吳新平,周玉臻打了個招呼,帶着邱文燕一塊出門去迎接。
“喲!劉大爺,周老太,你們也來了!”張俊平站在中院的院子裏笑道。
“周家嫂子非要讓我過來給做個見證。
這是你買的院子?”
“是啊!正好趕上機會,這處院子的主人要賣。
價格也不貴,就湊了點錢,買了下來。”張俊平笑着說道。
“這院子拾掇的不錯!
就是感覺你這院門有點不對勁!”劉大爺左右前後打量着院子,頗有些疑惑的問道。
“劉大爺,您老好眼力。
這廣亮大門是我買下來之後,自己改建的。”張俊平笑道。
“我就說嘛!大栅欄這邊,怎麽會有廣亮大門的院子。”劉大爺恍然笑道。
“周老太,田姐,你們想好了?”張俊平笑着問道。
“想好了!兩個孩子能拜你爲師,是他們的福氣。
這不,拜師帖也托他劉大爺給寫好了。”周老太說着掏出拜師帖。
“嗯!”張俊平沒有接拜師帖,隻是點點頭。
笑着邀請道:“劉大爺,周老太,田姐先屋裏做吧!”
“師父,我們來了!”沒等張俊平進屋,李文娟就蹦跳着跑了進來。
後面跟着夏國祥和兩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女。
看來,李文娟是和夏國祥湊到一起來的。
“張先生過年好!”
“師父,這是我爸,這是我媽!”李文娟在旁邊介紹道。
“李哥,嫂子,過年好!”張俊平笑着抱拳道。
“張先生,過年好!”夏國祥的父母也上前打招呼問好。
“夏哥,嫂子,你們也過年好!
大家先到屋裏做吧!”張俊平笑着把李文娟和夏國祥的父母讓進屋。
“這是我師父吳新平吳老爺子。
我師父是齊白石老先生的入室弟子。
所以,我這一門的師承是白石先生。”張俊平先把吳新平介紹給大家,順帶也介紹了一下師承。
你别說,有師承,有時候就是不一樣。
這個社會就認這個。
你對人說我自學成才,人家不搭理你。
一說,我師父是三吳之首的吳新平,師爺是齊白石。
這身份立馬就變了。
大家就會不自覺的重視起來,齊白石的徒孫,吳新平的關門弟子,怪不得這麽厲害呢。
當年郭德綱,兩次來BJ闖蕩,都被人擠兌的生活不下去。
用他的話說,差點死在BJ。
差的是水平不行嗎?
差的就是沒有一個好師父。
這個社會就這樣,你不服不行。
每個圈子,都需要一個引路人,才能在最快最短的時間裏融入到圈子裏去。
此時就是這樣,一聽吳新平是齊白石的徒弟,衆人都紛紛上前問好。
“吳老先生,過年好!給您拜年了!”*7
“你們也過年好!”吳新平很有派頭的沖衆人點頭問好。
客套一番之後,吳新平和周玉臻做到了左手邊的位置上。
把正中間的主位讓給了張俊平和邱文燕。
畢竟,今天是他收徒弟。
劉大爺作爲見證人,被讓到了右手邊第一個位置。
三家都提前打聽好了拜師的規矩和流程。
三家輪流上前遞上拜師帖。
張俊平接過看了一眼,放到桌子上,笑着點點頭,“好!拜師帖我收下了。”
接着,李文娟,夏國祥,懷志兩兄弟,捧着拜師禮送到張俊平面前。
張俊平收下之後。
四個人又給張俊平和邱文燕磕頭,奉茶。
邱文燕有些緊張,又帶着些許的興奮。
“現在是新社會了,咱們雖然按照老禮拜師。
但是,某些方面,咱們還是要與時俱進。
我之前說的,一旦拜師,死走逃亡傷各安天命。
這個隻是試探一下你們拜師的決心。
新時代,自然不會出現舊社會那種壓榨徒弟,把徒弟當初免費勞力的事情。
但是,有句話一定要說清楚。
不好好做功課,犯了錯誤,打罵懲罰這個肯定會有的。
當然了,罵,我可以保證不會出現侮辱性的字眼。
打,不會把他們打成殘疾,不會留下後遺症。
教學方面,我能保證,隻要你們用心學,我絕對不會對你們有所保留。
我的本事,你們有能耐全都學去,我隻會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