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老眉頭微蹙,便将那藥材接過手中,湊到鼻子旁嗅了嗅,“這藥材郡主哪裏得來的?”
李老很明白此時該從何處突破,當即便轉過頭去瞅着那姑娘質問起來:“你何以證明這藥材是從醫館的藥鋪裏抓得?”
“這藥材是我煎藥時留下來的,若不是醫館的,還能是從哪裏來的?”那姑娘顯然還沒意識到李老給她使用了個套,就這麽鑽了進去。
“這藥材一兩一錢都是不能錯的,你拿了這味藥出來,也難怪你父親的病越拖越嚴重了。”李老滿面義憤,舉起那藥材來對着衆人道,“且不說這藥材是不是醫館裏給的,便是這份量出了問題,藥效自然不同。”
“諸位應當也去醫館治過病罷?這藥材是有配比在的。是藥三分毒,若是叫這哪味藥多了些許,便不是救命,而是要命的東西了。”
“郡主應當也知道這道理罷?”這李老看向自己那一眼,郦岚便知道,此人到底是有幾分真本事的,現下裏應當是認出了自己。
“一味藥材的影響如何,終究是要看方子來定。”郦岚沒給這李老留面子,之前那方子自己也并未承認是自己所開,在這李老眼裏,自己應該也不過是略通皮毛。
郦岚自然不可能傻到将那姑娘遞過來的證據全數給那李老拿去,将手裏剩下的那半片湊到鼻尖,特地叫衆人看個清楚:“更何況這當歸左右不過是補氣的,尋常人也可以拿來用。”
“郡主說的倒也有道理,可這也說明不了這藥材是從我醫館裏頭出去的,不是麽?”
這醫館成了如今的樣子也不是一年半載了,便是一開始尚且糾結于自己的本心,如今的李老也已然混成了老狐,油滑的緊。
若是再拖下去,對那姑娘父親的病情定然不是什麽好事,郦岚不想再同這李老糾纏什麽,幹脆道:“既然李老如此說,倒不如直接報官來的好。”
“這等小事若是報官,豈不是叫官老爺們無暇去管些大事?”
“即便如今京兆城百姓生活富足,想來官老爺們也還有不少事要做……聽聞前幾日便有一樁大案子呢。”李老最後這句話顯然是針對郦岚說的,在場也隻有二人聽的明白。
那樁案子本就是私底下在查辦,多數老百姓是不知道的。郦岚這下子明白了,這李老若不是同那依雲觀有關系,便也是要同混迹朝廷中的敗類有所牽連的。
“事關人命,可算不得什麽小事。”自古邪不壓正,這李老若是真有那麽大本事,早便該知道自己一再藏拙,便是這李老上邊有人罩着,再怎麽有恃無恐,郦岚到底不懼。
“若是李老不方便,也可以叫那迎客的小藥童随着,左右我也要往太極宮一趟,順帶将這姑娘的父親帶進宮裏,着太醫好好看看的。”
話雖是這麽說,但郦岚哪裏要靠那些太醫做什麽?便是帶到太極宮裏去,也不過是爲了免得這父女二人叫人想辦法害了去,到時候死無對證,話還不是由着那李老說?
“郡主既然如此說了,我自然也沒什麽不方便的,還勞煩郡主帶路……”
這李老能如此坦然,郦岚便知道是留了後手的。
最簡單想到的一層莫過于:若是郦岚治不好這姑娘的父親,便很難說明是醫館的水平有問題。等到時候,自己還要忙着同這姑娘做解釋,哪裏還能分出心神來同他對簿公堂?
“好,若是李老還有什麽病人要安排,倒不如先一一安排好,免得到時候耽誤了病情,複又害出人命官司來。”這醫館如此療病,若是沒耽誤過病人,郦岚還真不信。
果不其然,李老的眸子恍惚一瞬,這才重新把笑容挂到臉上,叫郦岚盡管帶路,如今醫館裏并無什麽危重的病人。
同京兆府衙交代一番,差人從安家送了一頂轎子來,郦岚這便帶着那姑娘和其父親一道進了太極宮。
其實郦岚亦是有自己的私心,若是叫這姑娘來同自己做一場引依雲觀出洞的戲,好似是要比白箬更真實幾分。
“姑娘,其實我本就可以爲伱開個方子,叫你換一處藥鋪取了藥便是的。”無論是自己的私心,又或者是爲那父女的考慮,郦岚沒有半分隐瞞。
“方才那醫館李老的話,恐怕姑娘也是聽的清楚,三皇子殿下同我,恐怕有一幕戲要姑娘一同來演。”
“郡主若是能救父親一命,便是赴湯蹈火,小女子亦是在所不辭。”那姑娘從得知自家父親尚且有救之時便一直隐忍,現下裏無人看見,方才淚落沾衣。
“何況郡主向來做的便是些爲國爲民的事,便是郡主到時候也沒了辦法,小女子亦是會盡心盡力。”
如今郦岚倒也不消擔憂這姑娘的忠心有幾分真幾分假,左右進了太極宮去,隻消小狐妖看上一眼,便不會出了錯處去。
“多謝姑娘。”
趁着進宮這會兒功夫,郦岚複又搭上那姑娘父親的手腕,細探之後,眸子微眯——也難怪這李老不怕,這老人家還有些許不易察覺的隐疾,若是貿然用藥,隻怕是要一命嗚呼。
言語間,太極宮西北安泰門已至,順着轎子望出去,便知郦慕早便帶着小狐妖等着郦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