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養成計劃，第一天。
“加油加油加油！勝利勝利勝利！”
深處的辦公大廳内，陳宇與BB領頭，帶領上百名兒童啦啦隊，努力爲辦公桌後的白百何打氣：“活躍活躍活躍！”
陳宇：“百何！”
衆人呐喊：“加油！！”
BB：“百何！”
衆人歡呼：“勝利！！”
百何面無表情，手持一根鋼筆，在文件上胡亂寫畫……
……
小朋友養成計劃，第三天。
陳宇：“百何！”
衆人眼神遊弋：“加油。”
BB：“百何！”
衆人打哈欠：“勝利。”
百何将臉頰撐在桌子上：“……zZZ。”
……
小朋友養成計劃，第五天。
陳宇：“百何。”
衆人歪七豎八：“加……油……”
BB：“百何。”
衆人昏昏欲睡：“勝……”
百何：“呼呼~zzZzZ~”
……
小朋友養成計劃，第十天。
陳宇：“……”
衆人：“……zzZ。”
BB：“……”
百何：“呼噜呼噜呼噜……吧唧吧唧~”
……
小朋友養成計劃，第二十天。
陳宇：“……zzZ。”
衆人：“……zzZ。”
BB：“……zzZ。”
百何：“呼噜呼噜呼噜……”
……
一個月後。
“轟隆。”
天邊響起一聲炸雷，将陳宇幽幽震醒。
伸了個懶腰，他擡頭看了眼挂鍾上的時間，睡意全無，隻覺頭皮發麻：“一個月……就這麽過去了嗎。”
“……呼呼。”
周圍無人回應。
隻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呼噜、夾雜屋外雷雨的聲音。
沉默稍許，陳宇拎起一旁的BB，拍了拍對方的臉：“嘿，醒醒。”
“唔……”BB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啊？”
“你是機器人好嘛。”陳宇無力吐槽。
“啊！是啊！”BB猛地反應過來，捂住嘴，一幅後怕的模樣：“爲什麽連我都會睡着啊……”
“可能在百何的夢境中，你默認是人類吧。”
“不，我是獨一無二的……”
“閉嘴。”
打斷對方輸出，陳宇也不願多聊，放下BB，轉而拎起一旁的百何，一個巴掌，狠狠拍在對方的屁股上。
“啪！”
“醒了。”
“……zzZ。”百何口中流涎，伸出小手撓了撓被“打”的地方，絲毫沒有清醒的迹象。
見此，陳宇轉頭看了眼空空的飲水機，又看向BB：“有水嗎？”
“外面人應該有。”站起身，BB搖搖晃晃的走到門前，一把推開：“喂！來個人弄點……大人，外面的保镖也都睡着了。”
“外面不是下雨了嗎。你不能自己接點水？”
“哦……”
“……算了，别折騰了。”
煩躁的擺擺手，陳宇“撕拉”一聲，抽出了七匹狼腰帶：“讓我來算了。”
百何立即睜眼：“我醒了我醒了。”
陳宇：“……你再睡一會。”
百何：“我醒了我醒了。”
陳宇遺憾的系緊腰帶：“既然醒了，就辦正事吧。”
“有什麽可辦的？”百何揉掉眼角的眼屎，小臉認真：“和我睡，不舒服嗎？”
BB咂舌：“騷又騷的很，動她又不肯。”
陳宇：“你說的對，但你們幼兒園的校長，老子出去一定要宰了的。”
“我們還是做場交易吧。”百何坐直身子，聳肩：“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隻求你讓我能安靜的睡一會覺。”
“我要什麽都能給嗎？”
“是啊。”百何爽快點頭。
“那我想要你……”
“喜歡地位高的女人嗎~”
“……想要你清醒點！”
伴随着陳宇的怒吼，一記耳光，狠狠扇在百何的臉上。
“啪！”
“撲通！”
耳光力道之大，直接将百何扇出兩米遠，狼狽摔倒在地，滾成了一個球。
而女孩的臉部，也重重鼓起。
血液，從她的耳孔、鼻孔，流淌而出……
躺在周圍的拉拉隊們瞬間被驚醒，見到眼前的一幕，懵逼了。
又看到“怒發沖冠”的陳宇，頓時連大氣也不敢喘。
就連一旁的BB，都被吓得縮了縮脖子。
“你…你打我……”百何捂着腫脹的臉頰，眼神難以置信。
“老子還不隻打一下！”
“啪！”
女孩的右臉，也鼓起了。
“嘶——”衆人倒吸冷氣，紛紛站起身，連連後退。
抓住百何的長發，将其淩空拎起，陳宇眼眶泛紅，殺氣騰騰：“告訴我，你，百何，是什麽身份。”
“我…我是……”
“啪！”
第三記耳光拍出，陳宇咆哮：“說！”
“我是……領導。”百何嘴角溢血。
“領導，爲什麽叫領導。”
“率…率領和引導。”
“請問。”陳宇把臉貼在百何煞白的臉上，陰狠：“你這段時間，又在做什麽。”
“我……”
“說！”
“我錯了。”
“錯在哪了。”
“我不應該睡24個小時。”百何咽了口口水：“我以後睡20個小時好了……”
“啪！”
第四記耳光，陳宇依然沒有留手。
百何的臉頰，腫成了豬頭。
“人類，把你選上來，不是爲了讓你屍位素餐的。”陳宇情緒暴躁，直指門外：“知道那些死去的大人們，在得知你們這些兒童會活下來，都做了什麽嗎？”
百何：“……”
拉拉隊們也下意識搖頭：“……”
“他們終止了犯罪，他們停止了暴亂。他們忘記自己即将死去的事實，忽略了自己即将崩潰的身體，全力生産物資、全力建設基建，不要任何報酬的積攢食物、創作書籍、拍攝教學視頻……”
“這是文明曆史上，人們唯一一次抛棄了狹隘的人性、壓制了自私的基因，隻爲了給你們留下更多的東西。”
“作爲繼承人，你看到有多少人死在工作台上吧？”
“作爲繼承人，你看到有多少人在對你殷殷期望吧？”
“無論有子女後代的中年人，還是沒有後代的青年人，他們沒有一個選擇舒适，而是帶着病痛燃燒自己僅剩不多的生命，究竟爲了什麽？”
“……”百何沉默。
陳宇目光掃視全場：“爲了什麽。”
拉拉隊衆人低頭。
“就爲了讓你們能活下去。”
目光回移，陳宇嗓音低沉：“可你，作爲繼承人，作爲最重要的核心人物，你在做什麽。”
“……謀殺。我在謀殺。判我死罪吧。”
“你不是在謀殺，你配不上這兩個字。”陳宇伸出中指，用力頂在女孩額頭上：“你是在辜負。”
“辜負了幾十萬年前祖先風餐露宿的拼搏。”
“辜負了前輩嘔心瀝血奠基的曆史。”
“辜負了全天下父母的感情。”
“辜負了所有大人的奉獻。”
“辜負了每一個孩子懵懂的眼睛。”
“辜負了你藏在DNA深處，最最不能忘卻的責任。“
“辜負了……文明。”
話落。
陳宇松開了百何，不再言語。
百何則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思維一片漿糊。
陳宇口中所言，其實她并沒有聽懂多少。
但不知爲何，她就是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仿佛隐隐約約之間，她的身後，正站着幾十億的身影，都在用失望與無助的眼神，祈求着她。
“……”
沉默着，陳宇看到百何發紅的鼻尖，自己情緒，也有些恍惚。
他在思考，那些成年人累死在流水線時，腦海裏究竟會想些什麽呢……
可能……
他們什麽也沒想吧……
良久，深呼吸一口氣，陳宇抓起百何的手，強制拖着她走出房門：“走，帶你看看，你造的孽。”
“轟隆——”
屋外的雷雨，愈演愈烈。
冰冷的水滴拍打在身上，令百何不由打了個寒顫。
穿過午門，離開宮殿。
一路上，陳宇一語不發，徑直将百何領到最近的廣場前：“自己看。”
百何讷讷的上前半步，左右環視。
就見原本精緻的花園廣場，因長期無人搭理，變得雜草叢生。
個衣衫落魄的女孩蜷縮在一棟涼亭中央，在寒風暴雨裏瑟瑟發抖。
“她們……”百何愣神。
“食物供給出現問題。她們搶不過男孩，被趕出工廠。”陳宇面無表情：“一個星期後，她們之中，隻會活下一個女孩。到時這個女孩會去找你，而你沉迷睡眠、拒之不見。她便死在了城門口。”
“你…你怎麽會知道一個星期後的事？”
搖搖頭，陳宇沒有解釋，抓起百何的胳膊，離開廣場，前往另一處區域。
十分鍾後，到達目的地。
百何發現這裏是一個民宅小區。
通過牆體焦黑的痕迹，明顯可以判斷出，這裏不久前發生過火災。
走進搖搖欲墜的單元樓，迎面，就看到一個消防員打扮的小男孩，懷裏抱着一位更小的嬰兒。
他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百何默默伸手，遲疑的推了推消防員的背部。
陳宇：“死了。”
百何：“……”
陳宇：“一個孩子獨自做飯，不小心引燃的家具。因爲經驗不足、以及指揮的混亂，孩子，消防員，全沒逃出來。”
百何：“……”
拎起百何僵硬的身軀，陳宇離開小區，繼續前往下一處。
……
六分鍾後，東軟辦公樓。
陳宇：“中央空調制冷劑和冷凍油洩露，引起爆炸。但你不作爲，樓裏工作的孩子，到現在也沒有找到新的辦公地。并失去了食物來源。”
百何：“……”
……
十三分鍾後，長京醫院。
“注射物未銷毀，将乙肝病毒傳播。充當醫生的孩子們沒有處理突發事件的經驗，尋求官方派遣技術顧問幫助，卻遲遲沒有消息。一位男醫生覺得消毒液能殺毒，就在病人體内注射了消毒水。”
百何：“……”
……
七分鍾後，高速公路。
“一輛油罐車駛入高速路，發生事故，造成擁堵和連環車禍。油罐爆炸，司機和乘客被活活燒死。起因，就是城裏一處輸油管道洩露，社區向宮殿求助無果，油罐車才開始上路的。”
“……”
……
“火車變軌失誤，兩輛車相撞。責任人沒有受到懲罰和免職，三天後又出了更大的事故。”
……
“電梯損壞，人被困，十天無人施救。”
……
“甲酸甲酯裝卸時洩露。”
……
“立交橋坍塌，四車損毀。”
……
“人員失職，謊報瞞報。”
……
整整一個白天，迎着冷雨。
陳宇帶領白百何幾乎轉遍了整個京城。直到夜晚來臨，才停下腳步。
返回宮殿城門高高的塔樓，陳宇放眼前方朦朦胧胧的城市，嗓音沙啞：“看清了嗎。”
白百何抹了把臉上的水迹，欲言又止。
“社會，是一個龐大而精細的機器。遠比常人想象的更脆弱。”抖了抖濕透的長袍，陳宇隐沒與城樓的陰影之中：“人們将自己的孩子親手交給你，你卻眼睜睜看着他們死亡。”
“想過每一個孩子臨死前的呻吟嗎。”
“想過每一個孩子臨死前的抽搐嗎。”
“想過他們的父母，如果在天有靈，見到自己的骨肉在這種雨天孤獨死去，你卻躺在舒适的沙發裏懈怠，會有多寒心嗎。”
百何：“……”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你，愧爲人類。”
百何：“……”
“明日，我繼續帶你走一圈。國家這麽大，這裏隻是冰山一角。”
陳宇的聲音，漸漸消失。
百何獨自站定，眺望遠處越發沉淪的陰暗，久久不能回神……
……
現實世界，魔都。
“吼！”
伴随鋪面的腥風，躲過第一輪轟炸的異獸，開始了齊頭沖鋒。
“第一縱隊！迎擊！”
指揮者一聲令下，數以百計的7級武者與“獸浪”相撞，炸開綿延不絕的血霧。
碉樓之中，京大校長觀戰半晌，轉身，默默退下。
“大人，您要去哪？”侍候在旁邊的女助理開口。
“換戰衣。”京大校長昂首挺胸，氣勢蕭殺：“上戰場。”
聞言，女助理微愣，接着興奮點頭：“是！這就爲您準……”
“咚！”
話未說完，京大校長輕輕的一記手刀，便敲在了女助理脖頸。
“唔。”
瞪起大大的眼睛，女助理難以置信的看着京大校長，幾個恍惚，雙眼翻白，暈倒在地。
“對不起。”他伸手，扶住女人的身軀，将之慢慢放平：“我，是卧底。”
門衛：“……”
轉頭，京大校長靜靜與門衛對視。
門衛眨了眨眼睛，擡起拳頭，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就是狠狠一拳！
“咚！”
當場暈厥。
點點頭，京大校長歎了口氣，推開碉樓的後門，化作一道虛影，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前往魔都城市集群的最中心。
那裏存有一億兩千五百萬噸TNT當量的炸彈，足以推平整片海岸。
隻待他親自啓動，就能與獸潮玉石俱焚……
然而，正當他加速奔馳，隻剩下四分之一的路程時，天空的顔色驟變！
猛擡頭，就見數以千計的隕石，如暴雨墜下。
聲勢駭人！
步伐慢慢停止，京大校長神情呆滞，目光順着流星雨墜落的方向移動。
隻看到獸潮上方，一道人影，仿若天神降世，睥睨四方……
……
一小時前。
【淪喪異境】深處。
陳宇、BB、白百何同時睜開雙眼。
從混沌的夢境中掙脫。
“回…回來了……”BB擡頭，看見身旁的陳宇，讷讷出神：“大人，您也回來了嗎？”
“嗯。”揉了揉略有發脹的太陽穴，陳宇活動筋骨，适應夢境與現實中不同的物理規則。
“那我們成功了嗎？”
“不清楚。”
說着，陳宇望向對面的白百何。發現此時，這個女人早已淚流滿面。
陳宇：“額……看來是成功了。”
“對不起。”許久，百何擦幹臉上的淚迹，對陳宇和BB深鞠一躬：“謝謝各位。”
“思維……轉變了？”
“是的。”百何捂住臉，深呼吸：“其實……我早知道自己的問題，也知道自己的罪孽。可我的惰性操控着我，令我不能翻身。”
“好吧。”陳宇攤手：“也算我沒白折騰。死後，你也能如願的長眠了。”
“……也許吧。”百何身軀徐徐上升，面部變得漸漸模糊：“用我的生命來贖罪，會讓我覺得舒服一點點。”
陳宇：“幾十億人的文明，你贖不了。”
女人低頭，默不作聲。
“哎算了。”看着身影越來越淡薄的百何，陳宇擺擺手：“反正你一個快死的人了，沒必要說太多。至少，在你的夢境中，人類文明繁衍下去了。”
“那是假的。”
“有時候，假的比真的有用。”陳宇認真道。
“……”
百何沒再回話。
她朦胧的雙眼上移，最後看了眼淡藍色的天空，嘴角揚起一抹神秘而苦澀的笑容。
“唰……”
一陣東風吹過。
女人化作霧氣，無影無蹤。
陳宇的耳邊，也同時回蕩起熟悉的電子合成音。
【警告！】
【檢測當前時間線變動。】
【時間線變動原因：異魂入侵！】
【檢測靈魂不屬于當前世界。】
【詛咒增強中……】
【增強進度3/3！！！】
待電子音暫時停播，陳宇拍拍身旁BB的腦袋：“走了，該忙我們文明自己的事了。”
“什…什麽事？”BB茫然。
“拯救魔都。”
手掌變拍爲握，牢牢攥緊BB頭頂的劍柄，陳宇語氣幽幽：“我們每個人，何嘗不是另一個百何。”
BB：“啊……？”
“别到最後，隻能在夢裏追悔莫及。那隻會更像個廢物。”
話落，背起BB，陳宇朝着時空門的方向，轉身便走。
同時，耳邊也響起電子合成音的後續……
【詛咒增強完畢。】
【附加惡性詛咒：命運的排斥……】
……
ps：身爲科幻出身的作者，本【異境】内容，緻敬我最喜歡的作家——劉慈欣的《超新星紀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