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野母親拿到了渡邊澈準備的腰帶,結城母親則是自己女兒的入浴劑。
兩人都很滿意。
接下來,大家分清野母親烘焙的蛋糕,吃結城母親制作的炸雞。
此外,還有各種琳琅滿目的食物。
烤乳豬、香腸、火腿、炖肉、牛排、羊排、豬排;
土豆泥、薯條、番茄醬、酥皮蛋撻、冰淇淋、色拉、各種布丁、各種水果派;
烤鴨、生煎包、春卷、水餃、泡芙、餅幹;
京都的懷石料理、大阪的章魚燒、北海道的海鮮、名古屋的烤鳗魚、東京的壽司、長野的荞麥面、九州的河豚
這些所有東西,圍在一隻金黃碩大的烤火雞四周,擺滿了長桌。
“渡邊君,炸雞怎麽樣?我好久沒做這些了。”結城母親問。
渡邊澈用炸雞沾了辣醬,吃了一大口。
“說實話?”他用試探性的語氣,問在座的四人。
“說呀,和我有什麽好客氣的呢。”結城母親笑着說。
“和我比,還有點差距。”
“渡邊君會料理?”清野母親正用切片的烤乳豬沾白糖。
這一幕,渡邊澈想起北宇治橋,修學旅行時,在宇治川邊,清野凜說過自己用烤乳豬沾白糖吃。
“料理不會。”他說,“我在西新宿站附近一家超市打過工,負責熟食區。”
“熟食區?”
“嗯,主要是關東煮、各種炸物,炸雞也有。每周打工五天,周一、周三、周五,還有雙休日,我負責的時間段,熟食區的交易額遠超其他時段,說是熟食區的小王子也不過分。”
“這麽厲害?好想嘗嘗!”結城母親期待道。
“厲害也沒用,老闆從來沒有給我漲過時薪。”
“除了這些,渡邊君還打過哪些工?”清野母親好奇地問。
“少胡說八道。”清野凜和自己母親同時開口。
“什麽胡說八道?”渡邊澈不樂意了,“清野同學,我哪一句撒謊了?”
清野凜放下手裏的蘋果派。
她先淡定地說了一句:“整天耍小聰明。”
然後,指出真相:“你也隻是臉長得好看。”
“猜的?”渡邊澈問。
“錯了嗎?”清野凜反問。
“我長這麽帥,不管做什麽事,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影響。”
“多用大腦想些正經事,别整天想着用各種方式撒謊。”清野凜毫不客氣地說。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情況,以我的聰明,再正經的事也能輕松處理,所以有很多時間可以放松大腦。”
“聰明?在我面前?”
“全國第一。”渡邊澈挺起馴鹿胸膛。
“用成績衡量一個人聰明與否,已經證明你腦袋不夠聰明,而且,目光狹隘。”
“厲害,腦袋不行的同時,還把我的目光否定了,這就是加倍奉還?”
清野凜手放在嘴邊,掩飾自己的笑意。
這時,清野母親的聲音傳來,也帶着笑意:
“你們兩個别吵了。渡邊君,有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嗎?”
糟了——這個詞在渡邊澈腦海蹦出來。
果不其然,在他視線的餘光裏,結城美姬也正用餘光打量他。
兩人視線交錯。
她的意思是:待會兒再收拾你。
“除了超市,我還舉過廣告牌,不過那種工作要給兼職公司派遣費,而且很辛苦,除非缺錢或者有其他原因,我不會幹那個。”
“原來有聽到我的問題啊,還以爲你眼裏隻有凜呢。”清野母親故作驚訝地說。
結城美姬百無聊賴地吃着肉剝好的帝王蟹腿,桌底下,若無其事地用腳踩在渡邊澈的腳上。
使勁碾着。
馴鹿服真是好東西,夠厚。
渡邊澈隻感覺結城美姬像是在給他做按摩。
對了,找個機會,讓結城大小姐給他按摩試試。
渡邊澈臉上,裝出忍受痛苦的樣子。
“渡邊君,”結城母親好奇地問,“能說說你家裏的情況嗎?”
“我家情況很普通。”渡邊澈順着話題說下去,“一個偏僻的村子,很窮。”
“很窮是有多窮?”清野母親語氣裏沒有惡意,單純的好奇。
“嗯——”渡邊澈想了想,“每家家門前,自己劈的柴堆到屋檐。”
“很形象啊。”清野母親笑着說。
“畢竟整天想不正經的事,想象力很難不豐富。”
正用筷子夾烤乳豬的清野凜,白了他一眼。
“親愛的。”結城美姬扯出一條螃蟹腿的肉,做出喂渡邊澈的姿勢。
“謝謝甜心。”渡邊澈張開嘴。
結城美姬把蟹腿肉自己吃了。
“.”
兩位母親呵呵直笑。
渡邊澈吃了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草莓,繼續說:
“不過現在柴用得少了,堆在那裏,一不注意,就有動物在上面築巢。”
她們安靜聽渡邊澈說完。
“什麽動物?”結城美姬問。
“有時候是鳥,有時候是蛇。”
“蛇?”清野母親稍顯害怕。
“對。我親眼看到過蛇生蛋,後來我父親問村裏人要了隻貓,那隻貓整天在柴火堆上睡覺,鳥啊,蛇啊,全沒了。”
渡邊澈又吃了一顆草莓。
結城美姬端起葡萄酒,問:“說說你的父親。”
“聖誕節要說這個嗎?”渡邊澈看了一圈在座的人。
“比起你整天想的不正經事,這個算很正經了。”清野凜想吃牛排,結城母親把盤子端給她,她輕聲道謝。
最頂級的牛排,煎成五成熟,切成長條,淋上特制料汁。
“我父親很普通的一個人。”渡邊澈腦海裏浮現出父親的形象。
“他既不關心經濟,對誰是總理大臣也不感興趣,一生中唯一值得炫耀的,就是年輕時候,騎摩托車登上過富士山。”
“登富士山?”
“嗯,那是在他讀私塾時候的事。”渡邊澈點點頭,“後來,那輛他睡着了都怕被人偷走的雅馬哈摩托車,在和我母親結婚之後,也賣掉了,換成了方便運貨的本田小狼。”
“很了不起的父親呢。”
渡邊澈點點頭,又搖搖頭,笑着說:
“不管哪裏的父親,都這樣。”
“你母親呢?”清野凜用餐巾擦剛吃了牛排的嘴唇。
“我母親更普通,除了我以外,好像沒什麽值得炫耀的。不過話說回來,”渡邊澈笑起來,“騎摩托車登富士山,也不是多值得炫耀的事。”
“父母最大的驕傲,永遠是孩子。”清野母親看女兒的眼神,既驕傲,又有些哀傷。
“美姬也吃了很多苦呢,來,媽媽喂你。”結城母親手捏一塊特制青花魚壽司。
結城美姬端起餐盤,示意她放上面。
“結城媽媽、清野阿姨,美姬和清野同學的确很優秀,但不是我自負,不管是音樂、運動、還是成績,她們都不是我的對手。”
“你說什麽?”結城美姬女王看過來,“再說一遍?”
“注意你的言辭,渡邊澈同學。”清野神大人凜然的視線,射過來。
“音樂?”結城母親想起似的說,“對了,渡邊君雙簧管很厲害,要不然作爲聖誕節活動,吹給我們聽吧?”
“我也聽說了。”清野母親期待地看向渡邊澈。
‘結城媽媽、清野媽媽,你們都是我媽媽!’
無視兩位美少女淩厲的眼神,渡邊澈對兩位太太說:
“當然可以,樂意至極!”
清野母親招來傭人,讓她去樂器房取雙簧管。
傭人要走時,她又喊住她:“對了,再拿兩把小号。”
“是。”
“清野阿姨也要吹嗎?”
“當然是你們年輕人吹給我們聽啦。”
“美姬也是學小号的?”渡邊澈好奇地問結城美姬。
“我還學過打擊類樂器,”結城美姬笑吟吟地說,“你要不要試試?”
“.一定,有空的話。”
傭人拿來樂器。
兩位聖誕老人的孫女,一頭賣萌的公鹿,吹《鈴兒響叮當》,吹《聖誕之女》。
小号原本屬于獨奏的樂器,音質嘹亮,但清野凜和結城美姬兩人互不謙讓。
再加上搖頭晃腦、把雙簧管當唢呐吹的渡邊澈,聲音亂糟糟一片。
不過倒是很有聖誕派對的氣氛。
熱鬧非凡,吹到高興處,結城母親用意大利唱起歌,高音華麗清脆高亢;
渡邊澈變換節奏配合她。
等結城母親唱完,清野母親又用女低音唱爵士樂。
在這之後,結城美姬被母親逼着唱了松田聖子的《制服》;
清野凜唱《如玫瑰般綻放,如櫻花瓣散落》;
輪到渡邊澈,一開口,四人讓他繼續吹雙簧管去。
氛圍活躍,一陣陣歡樂而開心的笑聲,響澈廣闊的客廳,在十米高聖誕樹的枝丫間,穿梭回旋。
結城母女合唱歌曲,清野凜吹小号伴奏時。
“烤乳豬沒了呢。”清野母親突然說。
桌子上并不是一整頭乳豬,而是乳豬切片擺盤,取少許最美味的部分。
“渡邊君,”清野母親站起來,“麻煩你一下。”
“好。”雖然奇怪爲什麽不讓傭人端上來,但渡邊澈還是跟着站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客廳,走進廚房。
沒有讓廚師切片,清野母親戴上手套,自己動手。
渡邊澈在一盤端盤子。
刀劃開烤得金黃的豬皮,發出脆脆的聲音,刀面上,逐漸染上一層光亮的油脂。
光是聽這聲音,渡邊澈就想吃了。
清野母親一邊切,一邊擺盤,嘴裏說:
“渡邊君,你和凜的關系怎麽樣?”
“算是朋友。”渡邊澈看着烤乳豬,琢磨着它哪裏最好吃。
“朋友的話,凜的事,你應該知道不少吧。”
“嗯。”渡邊澈收起食欲,靜靜等她接下來的話。
“渡邊君,從那件事後,你是凜唯一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幫幫她。”
“幫她?”
“她不能撒謊這件事。”
“您認爲這件事不好嗎?”
“你認爲呢?好,還是不好?”
渡邊澈看着清野母親,明明是貴太太,用刀把乳豬切片的動作,卻十分熟練。
“我認爲怎麽都好。”他說,“我和清野同學說過,我會是她永遠的朋友。”
“沒有人能和可以看穿謊言的人一直待在一起。”清野母親繼續切割乳豬。
渡邊澈正要說什麽,清野母親打斷他,搶在他前面開口:
“你現在年輕,你們才認識不到一年,因爲新奇,因爲她漂亮,所以你感覺也沒什麽,等過幾年,你能保證依然可以待在她身邊嗎?”
“那我應該習慣了吧。”渡邊澈笑着說。
清野母親擡頭看他一眼,開玩笑似的說:“你要是半路跑了呢?”
“半路跑了?”
“這又不是強制性的事情,你當然可以随時離開她。”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不能指望别人遷就她,必須讓她自己改變?”
“如果能這樣,當然是最好的,不管是對凜自己,還是對清野家。”
乳豬被架着,四肢擺成它靠自己擺不出、也絕對不願意擺出的姿勢。
真是可憐。
“抱歉,清野阿姨。”渡邊澈說,“剛才我說‘怎麽都好’,其實不對,應該是——隻要是清野同學自己的決定,怎麽都好。”
“渡邊君。”
清野母親把一片烤乳豬放在渡邊澈手上的盤子裏,望着他的眼睛。
“你喜歡我女兒?”
“.嗯?!”渡邊澈吓了一跳,“您爲什麽問這個?我和美姬在交往啊。”
“既然你不打算幫助凜改變,爲了不讓她一個人孤獨下去,我隻有讓你就算忍受不了,也沒辦法跑,隻能繼續習慣她。”
“.”
“吓到了?”清野母親笑起來,像是逗弄孩子的惡作劇大人,“我不會勉強你,你要不要趁現在非常喜歡凜,能忍受她的缺點,下定決心?接下來的事,可以全部給我。”
‘全部交給我’這句話,渡邊澈不知道她是在暗示結城家,還是說,等他忍受不了清野凜的一天,會讓他沒辦法逃跑。
沉默一陣,渡邊澈說:“我”
“還有沒有螃蟹?那麽小氣,就放那一點點,我家美姬都不夠吃。”伴随着少許埋怨、少許笑意、起伏如樂器旋律的聲音,結城母親走進來。
“螃蟹偏寒,女孩子吃多了不好。”清野母親笑着應了一句,又扭過頭,對渡邊澈說,“渡邊君你也是,不管男女,吃多了腸胃都會感覺不舒服。”
“哦,好。”
“别聽她胡說。”結城母親笑罵着走近,“渡邊君,有錢不就是爲了能在想吃的時候,就能吃自己想吃的嗎?”
“渡邊君可沒有錢人,而且有錢更要保護身體。”清野母親說。
“我兒子,誰說沒錢?”結城母親從渡邊澈盤子裏,捏起一片烤乳豬。
脆皮被咬碎,發出清脆的響聲。
“還沒結婚呢,你想做嶽母也太急了。”清野母親笑着說。
結城母親沒有回她,邊吃烤乳豬,邊對渡邊澈說:
“渡邊君,将來你想買豪車,買遊艇,吃任何好吃的,穿再貴的衣服,都沒關系。”
“.哦。”
“但是呢,在女人方面,你隻能有美姬一個哦。”結城母親笑吟吟地說。
她和美姬長得非常像,以至于,渡邊澈看到那副笑吟吟的樣子,心裏就條件性反射。
“那是當然。”他保證道。
“你是在騙我吧?”
“怎麽會?”
“渡邊君,我不是以結城家家主的身份,也不以結城母親的身份,隻是以普通人的身份——你把我當姐姐或朋友也沒關系,我是這樣的身份跟你說話哦,不要有負擔。”
“您的确很年輕,我要不是美姬的男朋友,看到您,還以爲您隻有二十歲。”
“這孩子,真會說話,不過這也是托你的福。”
“沒有的事,您本來就年輕。”
“渡邊君,結城家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讓你盡情享受生活,你也要答應我,将來絕對不能做對不起美姬的事哦。”
“當、當然。”
結城母親捏起一片烤乳豬,遞到渡邊澈嘴邊。
“端着盤子,隻能看,不能吃,真可憐,我喂你,啊——”
“阿姨,結城媽媽”渡邊澈後仰身體。
“别鬧了。”清野母親脫下手套,笑着說,“快點端回去吧。”
“好,我先走了。”
渡邊澈趕緊離開廚房。
結城母親把手裏的那片烤乳豬放進嘴裏。
“嗯,皮脆肉嫩,可惜,就是太油膩。”
“你不是來給美姬拿螃蟹的嗎?水箱裏有剛運來的。”
“讓廚師蒸着呢。”結城母親說,“不過,你也太過分了,那可是我家美姬看中的丈夫。”
“他也是凜唯一的朋友。”
“那就沒辦法了。”結城母親嗦了口手指上的油脂,無所謂地說,“隻有戰争了。”
“啊啦,很有自信嘛,我可不會輸給你哦。”
結城母親伸手,在清野母親的肚皮上捏了捏:
“就憑你這小肚腩?”
“.我站着根本沒有肚子!還有,你也是最近才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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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