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前來的鳳太後宮人,吓得噤若寒蟬,瑟瑟發抖。
裴淵起身看向夷家衆人,“都起來吧,此事不必擔心,更不要接旨,自有本王。”
夷老夫人等的就是他這句話,聞言,立即站起身來,“多謝王爺。夷珠丫頭,少不更事,鳳太後面前,還得王爺斡旋。”
裴淵淡淡颔首,目光看向夷珠,面上的冰冷散去,嗓音溫潤,“等本王消息。”
夷珠怔了怔,剛要說話,男人卻已經帶着人離開了。
“不用擔心,我父王出馬,鳳太後不敢再亂賜婚了。”小孩安慰道。
夷夫人也松了口氣,握着夷珠的手,滿目溫柔和慈愛,“珠兒不擔心,便是拼了爹娘的命,也不會讓你去做不願意的事情。”
夷珠心間劃過暖流。
夷靖也走了過來,擡手想摸摸她的腦袋,卻因爲歉疚,又放下手來,寬慰道:“放心,無論如何,還有爹爹,我們定會保護你。”
夷珠将他的動作看在眼裏,垂下眸子,點點頭,“謝謝爹娘。”
看着乖巧的女兒,夷靖猶豫半晌,搓着手,局促地說:“珠兒,你、你能原諒爹嗎?”
夷珠聞言,怔怔地看着他。
夷靖眼圈泛紅,無比愧疚地說:“爹以前冷落了你,讓你吃了那麽多苦頭,受盡了委屈,你便是不原諒爹,爹也不會怪你的。”
夷珠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下來。
她想起小時候,爹總是帶着夷靈和夷默玩,對他們總是和顔悅色,無比溫柔,對她卻異常冷漠,正眼都不願意看她。
那些被她吞下的委屈,此時卻像洩洪一樣,一發不可收拾,她突然哭得泣不成聲。
本該被爹寵着的人,是她啊。
可是自小到大,她卻隻能在旁邊看着,看着夷靈被爹爹寵在掌心。
她再怎麽羨慕、嫉妒,也無濟于事。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本該被爹寵在掌心的人是她。
夷靖慌了手腳,笨拙地想幫她擦眼淚。
可是女兒臉上的淚珠,卻越滾越多。
“珠兒别哭,是爹不好,爹混賬,你便是一輩子不原諒爹,也是應該的,你快别哭了……”
夷夫人才收住的眼淚,此時又滾落了下來,心疼得無法呼吸,她忍不住抱着同樣在哭的女兒,号啕大哭。
天啊,明明是自己的女兒,卻被當成了庶女對待,而她滿腔的愛意和關懷都給了别人的女兒,替别人精心養大了女兒,自己的女兒卻似野草一樣賤養。
“你爹說得對,是我們不好,是我們蠢,是我們眼瞎,否則怎麽沒有認出來,你才是我們的女兒?竟讓你受了那麽多的苦楚。”
看着哭成了淚人的母女,夷靖再也忍不住,上前将兩人緊緊擁在懷裏。
夷老夫人在一旁抹着眼淚,心裏自責無比。
都怪她,若不是她将柳氏帶回來,兒子、兒媳和嫡孫女也不會骨肉分離這麽多年,長在眼皮子底下,卻不知道這才是親女兒。
玉梅和碧清等一衆下人,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真是太荒唐,太荒謬了。
柳氏怎麽敢做出那樣喪盡天良的事情?
這麽多年來,他們竟然錯把庶小姐當嫡小姐,而正牌的嫡小姐,當成了庶小姐。
這時,小孩爬到椅子上,拿了帕子給夷珠擦眼淚。
“珠珠不哭了,再哭眼睛就要腫了,就不漂亮了……”
衆人都在抹眼淚,他突然一打岔,衆人都回過神來,哭笑不得。
夷珠也不好意思再哭了,接過他遞來的帕子,胡亂擦着眼淚。
小孩站在椅子上,對夷老夫人和夷靖夫婦道:“我珠珠因爲你們的失察,這些年來,吃盡了苦頭,受盡了委屈,從今以後,你們可得加倍對我珠珠好,加倍彌補她。”
夷老夫人收拾了情緒,含笑點頭,“小王爺說得不錯,從今爾後,我們一定會加倍對珠兒好的。”
夷靖和夷夫人也重重點着頭,“我們一定會的。”
“奴才(奴婢),見過大小姐!”
這時,下人們呼呼啦啦跪下來,給夷珠行了大禮。
夷珠回過神來,怔愣地看着衆人。
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連忙将玉梅和碧清扶起來,又對其他下人道:“大家快請起。”
林嬷嬷卻跪着不願起來,很是羞愧地說:“老奴以往沒少沖撞大小姐,老奴有眼無珠,實在是罪該萬死,還請大小姐責罰。”
夷珠急忙将她扶起來,“林嬷嬷快别自責了,你又不知道事情真相,怎能怪你?況且你也是因爲對我娘忠心,才會那般。”
以前林嬷嬷确實很厭惡自己,沒少說難聽的話。
可那是因爲,她以爲她是柳氏生的女兒,林嬷嬷對夷夫人向來忠心耿耿,自然看柳氏不順眼,連帶她生的女兒,她也厭惡。
現在真相揭開,她恢複了身份,她又怎麽會怪她呢?
林嬷嬷非常慚愧,“老奴真的很對不起大小姐。”
“那些事都過去了。”夷珠道。
夷夫人抹了抹眼淚,拉過她的手道:“珠兒,跟娘回院子,咱們娘倆好好說說話。”
“好。”夷珠乖巧點頭。
“我也要去。”小孩連忙牽住她的袖子。
夷珠看了他一眼,突然彎身,将他抱了起來,“好,你也去。”
小孩立即暈暈的,嘿嘿傻笑着。
……
此時皇宮,慈甯宮。
鳳太後正在午憩,這時,宮人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太後,淵王給您送了一份禮。”
“什麽禮?”鳳太後立即睜開了眼睛,眸中一片希冀。
宮人捧上一個精巧的盒子,“奴才也不清楚……”
鳳太後迫不及待地接過盒子,打開了盒蓋。
入目,竟是一雙血淋淋的眼睛。
她吓得尖叫一聲,扔了盒子。
“放肆!”鳳太後的怒吼聲,像是要沖破屋頂。
宮人吓得跪了下來。
“誰交給你的?”鳳太後冷靜下來,目光冰冷地盯着太監。
“是、是趙公公,他說淵王特地給您的禮,還說淵王在湖心亭等候太後。”太監連忙道。
鳳太後聞言,面色煞白着,怒不可遏。
裴淵!
她很快想到一事,急聲問道:“王德海呢?”
宮人煞白着臉搖頭,“還未回宮……”
鳳太後頓時明白了過來。
那雙眼睛正是王德海的。
王德海可是她的心腹太監,裴淵竟讓人剜去了他的眼睛,這是在公然羞辱于她!
她壓下心頭的怒意,很快起身去了湖心亭。
剛到湖心亭,她一眼便看到,坐在亭中的男人。
看着男人挺拔筆直的背,她恍惚了一下。
卻在這時,“咻”的一聲,有什麽東西破空射來。
她回過神來,竟見一枚鋒利冒着寒氣的飛刀,朝她射了過來。
她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此時隻有一個念頭,我命休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