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包括夷珠,俱都愣在了那裏。
尤其是夷珠,一雙美眸睜得大大的,滿眼不敢置信。
裴淵眸内劃過笑意,随後卻沉聲提醒道:“高興傻了?還不向你祖母磕頭感謝?”
夷珠反應過來,有些糾結地看了他一眼。
她并不笨,知道祖母突然讓她記在夷夫人名下,又立她做了嫡次女,是因爲他的緣故。
裴淵見她杵在那裏,遲遲沒有動作,不禁皺了下眉。
趙敬很有眼力見,上前扶了夷珠,“夷二小姐,快給老夫人磕頭,一會兒你還要給夷夫人敬茶,從此以後,你便是夷夫人的女兒了。”
夷珠醒過神來,垂下眸子,規規矩矩地跪了下來,給夷老夫人磕了頭,“承蒙祖母厚愛,珠兒必不讓您失望。”
夷老夫人親自将她扶了起來,“好孩子,祖母相信你。玉梅,端茶來。”
玉梅很快端來了茶水。
而夷夫人此時也被趙敬扶到了椅子上坐着。
夷珠看着端坐着的夷夫人,深深吸了口氣,跪了下去,然後接過玉梅遞來的茶杯,高舉過頭頂,端給夷夫人。
“珠兒愚笨,此後,願爲母親盡孝,侍奉左右。”
今日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太多事情,夷夫人險些反應不過來,這時也是被動地坐在了椅子上。
可看着女孩兒規規矩矩地跪在自己面前,喊自己母親,給自己敬茶時,她神情忍不住恍惚了下,心裏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好像眼前的女孩兒,本來就是她生的一般。
她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來,給吓了一跳。
她怎麽會這麽想?
夷靈才是她的女兒啊……
可是想到那個不争氣的女兒,她面色黯了黯。
她不明白,夷靈怎麽會變成那樣?
她爲什麽要害夷珠呢?
夷夫人暗暗歎了口氣。
現在真相大白,知道是夷靈自作自受,與夷珠無關,她心裏沒有了任何芥蒂,柔聲道:“珠兒你是個好孩子,母親能有你這樣的女兒,是莫大的福氣。”
說着,她便欣然接過了茶杯,輕抿一口後,從手腕上退下一隻玉镯來,套在夷珠腕上。
“今日太過匆忙,母親沒有準備,這隻镯子,你且先帶着,過兩天,母親再重新爲你置辦禮物。”
看着夷夫人溫柔的神情,夷珠心裏一暖,原本的顧忌,也煙消雲散了。
她本來還擔心夷夫人是迫于淵王的權勢,這才勉爲其難地接了她的茶,但現在看着,母親好像也沒有不情願。
意識到這層,她心裏生出歡喜,真心實意地說:“謝謝母親。”
“傻孩子。”夷夫人摸了摸她的腦袋。
看着二人,裴淵突然發現,二人的長相竟然十分相似。
他怔了下,忍不住道:“夷夫人與二小姐,這麽看着,倒真像是一對親母女。”
經他這麽一說,其他人怔了下,朝二人看去。
這時才忽然發現,二人長相果然是出奇的像。
夷珠看起來,竟比夷靈更像是夷夫人生的女兒。
意識到這一層,衆人都愣住了。
以往,可能是看習慣了,他們竟然都沒有注意到,這時聽淵王一說,竟也覺得二人确實很像。
夷夫人自己也愣住了。
陳夫人的話,再次飄進耳中。
以往她并沒有當一回事,可這時聽淵王也這麽認爲,她心裏便有些微妙起來。
可想到什麽,她心裏立即冷卻了下去,慚愧道:“讓王爺見笑了,珠兒的生母柳氏,是妾身的親表妹,因爲兩家母親長得像的關系,所以我與柳氏也長得像,珠兒跟妾身像,并不稀奇。”
裴淵聽到這裏,便知這牽扯到了夷家的秘辛,便未再說什麽。
隻是心裏,始終存着疑點。
因爲那夷靈,與夷夫人長得并不像,這表外甥女比親女兒長得更像母親,實在是令人不起疑。
他将這件疑惑壓了下來,“本王還有事,先告辭了。”
夷夫人将夷珠扶了起來,打算與衆人一起送他。
裴淵卻忽然道:“諸位留步,由二小姐送本王即可。”
衆人聞言,止了步,目光看向夷珠。
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夷珠感到些微的不自在,但想到今日之事,多虧了淵王,他委實是幫了自己不少的忙,她得當面向他說聲謝謝才行。
想着,她便垂了首,走上前去。
裴淵剛要擡步,目光瞥到一旁的夷默,頓了下,突然轉頭看向夷老夫人和夷國公。
“你們若是放心,夷默可交由本王。”
夷國公忙道:“王爺肯費心,自是求之不得。”
夷老夫人也點頭,“多謝王爺。”
裴淵點點頭,看向夷默,“走吧。”
“去哪?”
夷默這會兒已經相信了今日景王府的事情,确實是自己的姐姐所爲,他心痛又失望,整個人沮喪得很。
他實難想到,自己一向敬愛有加的姐姐,竟然那般惡毒陰險,簡直颠覆了他對她的認知。
這時聽說淵王要帶自己走,他有些提不起勁來,隻蔫蔫地問了一句。
“男兒自當投身沙場,爲國效力,才不虛此生,你的武藝不錯,本王想舉薦你去軍營。”裴淵道。
夷默眼睛一亮,一反方才的頹喪,精神大振,他單膝跪了下來,“多謝王爺。”
裴淵笑了下,“雖然是由本王舉薦的你,但你還是要從最底層開始,能不能往上爬,就看你個人的本事了。”
“夷默定不會讓您失望的。”少年目光灼灼,他本就想投身行伍,一展抱負,奈何家人覺得他年紀尚小,過兩年才肯放他去。
現在有淵王發話,家人也無話可說了。
其實經了他剛才的表現,夷老夫人和夷國公早就意識到,不能再這麽縱着他了,心裏已經盤算,要送他去曆練。
這時淵王開口,他們自然是樂意之至。
“嗯,看你的表現。”裴淵說完,吩咐顧潛,“送他去青甲營。”
青甲營三個字,讓夷國公和夷默父子二人,俱是一震。
在場的女眷們可能不知青甲營是什麽,但二人卻知道。
尤其是夷默。
隻因他一心想進的便是青甲營。
青甲營那可是每個欲從軍之人,都想去的地方。
據說青甲營爲淵王一手創建,在小皇帝登基之初,大梁并不太平,尤其是外邦,都想趁着大梁國力虛弱進犯大梁,進行瓜分。
便是那時,青甲軍憑空出世,攘外邦,護衛大梁,将外邦打得潰散而逃,萎靡不振,令外邦再不敢來犯。
而青甲軍統共就出現兩次。
一次是大梁被外邦圍攻之時,另一次則是藩王作亂。
那位藩王仗着自己的輩份高,想取而代之,發兵北下,差點打到了京城。
危急關頭,青甲軍再一次出現,将作亂的藩王蕩平。
從此,山河無恙,天下太平。
民間有句話形容青甲軍。
青甲一出,可護天下太平!
這并不是誇大其辭,青甲軍确實有這個實力。
夷默幾乎是聽着青甲軍的威名長大的。
他一直想進青甲軍,爲此還求過裴辰景。
但裴辰景一直沒給他準确的回複。
沒想到,這次淵王竟然親自開口,要送他去青甲營。
這一刻,少年熱血沸騰,眼中光茫暴漲。
卻在這時,他的衣襟突然一緊。
他擡眸一看,竟對上了顧潛冷冰冰,沒有表情的臉。
他瞬間皺起了眉,“你幹嘛,又想打架?”
顧潛冷冷道:“我不跟手下敗将打。”
“誰是手下敗将?”夷默氣得哇哇大叫,揮開他的手,擺開陣勢,“來,我們來比劃一下,看誰才是手下敗将。”
顧潛撇了下嘴角,卻是沒看他,而是縱身上了屋頂,“你若能活着從青甲營出來,再說!”
夷默哪裏受得了他的激,立即縱身追了上去。
轉眼的功夫,二人便已不見了蹤影。
“夷世子的輕功不錯。”趙公公誇了一句。
夷國公汗顔,“他也就這方面,稍能見人了。”說着,上前兩步,對裴淵道,“今日之事,給王爺添麻煩了。”
“無事。”裴淵道,好在夷家這幾人也不是什麽糊塗之人。
夷珠跟在他身後,出了壽甯堂。
她斟酌了一番後,快走兩步,繞到裴淵面前,鄭重其事地說:“王爺,今日之事,夷珠特别感謝您。”
裴淵停下腳步,看着身前神情認真,近乎虔誠的女孩兒,他頓了下,掀了下唇角,“你我之間,不必用敬稱,随意一些。”
夷珠一愣。
裴淵見她面露困惑,嘴角勾了下,并未爲她解惑,負手向前走去。
看着男人勁松般偉岸挺拔的背影,夷珠心裏生出崇敬之情。
淵王真是個好人!
她知道,淵王今日是特地爲她來淵王府的,他是擔心她不能應付,怕祖母他們不信她的說辭,會爲難她,所以才專程趕來,向祖母他們親自解釋今日之事。
雖然後面她覺得祖母他們應該也會信她的話,但還有一個搗亂的夷默在生事,她少不得要費很大的力氣。
但淵王的到來,僅憑幾句話,便替她澄清,并讓祖母他們信服了。
并且因爲淵王的話,祖母還做主讓她記在母親名下,做了嫡次女。
夷珠今天的心情,可謂是跌宕起伏,又好像是在做夢一樣,很不真實。
聽到身後傳來的女孩兒輕盈的腳步聲,裴淵突然停下腳步。
等女孩兒走上來了,他才側頭看了她一眼,“明日本王有空。”
“什麽?”夷珠不解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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