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拂雲茫然,想了想,道:“他能與我說什麽?當時我看着他就怕,他瞧着我就讨厭。後來不久後,我便與他退了婚,我與公主相交,他能與我說什麽?”
“那你與太子嫂嫂相交呢?他可有阻止過你?”甯國公主又問。
憑直覺,顧拂雲知道自己的回答有可能會傳入太子耳朵裏,并有可能左右宮中對楚銳的看法,于是顧拂雲回答得格外小心。
“沒有呀,”顧拂雲道,“也就問過我一句,怎的對尹家大小姐這麽好?我說人與人之間,講的是緣份。我與尹姐姐一見如故,每次見面,總會有說不完的話。他便沒再說什麽了。”
甯國公主笑了笑:“那你與林雪交惡,他可有提點過你?”
“說起這個,我可就一肚子氣了。”顧拂雲抱怨道,“明知我與林雪交惡,居然還向太子殿下出馊主意,讓殿下娶林雪爲側妃。我差點沒咬死他。”
甯國公主大笑:“以前我還是朱薇時,京中貴女要麽對我退辟三舍,要麽譏笑諷刺。唯獨你不嫌棄。太子哥哥也是,微末之時,也隻有楚衡山真心結交。我和太子哥哥都是念舊情的,一直都記着這份情呢。”
顧拂雲心中腹诽,真要念舊情,也不會因林霜一句話就對我産生懷疑,甚至連累楚銳的差事了。
但嘴上卻說:“您也别給我戴高帽子,那時候我也是趕鴨子上架的。誰叫姐姐熱情似火,害我竟不忍心拒絕,隻好硬着頭皮與姐姐結拜了。”頓了下,又萬分慶幸道,“幸好這一步棋走對了,提前抱了姐姐大腿,回報竟如此豐厚。”
甯國公主也想到當時顧五那副勉爲其難的模樣,也大笑起來,對顧拂雲道:“妹妹放心吧,太子哥哥和我一樣,都是顧念舊情的。”
送走了顧拂雲,甯國公主在屋子裏思慮半天,然後便進宮了。
……
次日,太子召見楚銳。
顧拂雲顧不得大肚子帶來的不便,親自給楚銳穿上國公制的便服。紅色鬥牛兖服,系上五色嵌玉腰帶,壓袍麒麟玉佩,姜黃色荷包。
“太子能力卓越,能文能武,精明強幹。但這樣的人,都有一個通病,那便是疑心甚重。你心裏的那些小秘密,也就隻能瞞瞞我,想要瞞住太子,怕是不容易的。你還是照實與太子說了吧。太子是念舊情的,未必就容不下你。”
顧拂雲不理會楚銳驟然瞪圓的眸子,轉身就進了屋子。
良久,楚銳大步奔了進來,雙手握着顧拂雲的肩膀,語氣澀然:“阿拂,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本來是不知道的,但隐隐約約猜到了些什麽。”顧拂雲冷淡地看着他,沒錯過他臉上的慌亂,似笑非笑地道,“你先進宮吧,我相信太子殿下那一關比我這一關好過多了。”
楚銳:“……”
……
太子進入外書房,便見到坐在那失魂落魄的楚銳,心中甚奇,身爲優秀的政治家,理應臉厚心黑,睜眼說瞎話,遇事不慌,處驚不變才是。
身爲優秀的政客,就是天塌了下來,也不該如此情緒外露。
太子坐了下來,自有内侍服侍茶水。
楚銳總算從失魂落魄中回過神來,看到坐在上位的太子,趕緊起身躬身施禮。
“做了什麽虧心事啊?”太子喝着茶水,輕嘲。
楚銳重新坐了下來,語氣澀澀的:“阿拂也知道了。”
太子起先不明白,過了良久,才品味過來:“顧五?她知道什麽了?”
楚銳擡頭,看着太子,埋怨起來:“顧拂也知道我是重生的。我仔細排查過,阿拂與林霜并沒有私下見過面。林霜不可能有機會告訴阿拂。”然後用控訴的目光看向太子。
“是死是活,給個痛快,何必借阿拂的手來整治我?”
太子被他這麽一說,頓時就給氣樂了:“顧五知道了又怎樣?”
楚銳生無可戀地道:“臨走前阿拂與我說,就算殿下這一關好過,她那一關可不好過。”
太子樂了,挑眉譏諷道:“懼内?”
楚銳光棍地道:“殿下有何疑慮,問我便是。臣知無不言。”然後坦然面對太子,自嘲道,“反正臣上一世,也隻活了二十六載,就算對殿下有幫助也不多。”
太子想了想,按林霜所說,楚銳上一世,二十六歲自盡,原因不明。再則,這厮一來就一副“要殺要剮請便”的光棍樣,反而不好發作了。
再想到林霜的話,太子又問:“上一世,爲何自盡?”
楚銳沉默,目光中處瞟動。
太子便道:“此處隻有你我,孤自會保密。”
楚銳看了太子一眼,心情也頗緊張。眼前這人,與自己年歲差不多,但心計、智謀,非常人可比。阿拂說的對,有謀略的上位者,大都疑心重。與其百般掩飾,還不如光棍些。
于是,楚銳生無可戀地道:“淋症。”
“什麽?”
“每次發作,疼痛難忍,藥石無治。”楚銳咬了咬牙,黑着臉道,“太醫說唯有閹割方可保命。”
剛開始太子還真不知道啥叫淋症,直至說到閹割,才反應過來,目光來到他的下三路。
楚銳差點就炸了,低吼道:“不許看!”
太子:“……”
“殿下說過的,要替我保密!”楚銳緊張地看着太子。
太子哈哈大笑起來,身爲男人,自然理解,便道:“放心,孤自會替你保密。”然後又問,“這一世,你這毛病可有發作?”
楚銳又得瑟起來:“發作過,讓阿拂治好了。”
太子驚訝地道:“顧五真有這等本事?”
“大概是老天爺自覺虧欠我,所以讓我重活一世,早早報仇雪恨,并派了阿拂給我治病。”然後把事情簡單說了遍,并補充道,“上一世,我虧欠阿拂良多。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辜負她了。隻是,不知怎的,居然就讓她知道了上一世的事。那林霜并未與阿拂私下接觸過,也不曾與阿拂說過這些,阿拂是如何得知?”懷疑的目光看向太子。
太子差點就炸了,把茶盞丢了過去,怒道:“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