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趕緊道：“這個……楚氏雖然不是，但都隻是小矛盾，好生教導就是了，實還未到休妻的地步。”
顧拂雲譏諷道：“這麽說來，我還得感謝姑爺手下留情，大度容人？”
李向東冷汗直流，雖然顧夫人未有疾言厲色, 也未與他們打嘴仗，可說出的第一個字，如重千釣。趕緊道：“其實，我也有錯。我不該縱着父母在媳婦的陪嫁宅子裏使潑，更不該打媳婦。”
齊氏驚呆了，氣得怒拍茶幾：“阿東, 你說的什麽混話？”
李向東無奈地道：“娘，這本就是媳婦的陪嫁宅子。您和父親，确實不該住進來的。”
“你！”齊氏氣得蹦了起來，指着李向東罵道，“我生你養你，供你讀書，給你娶媳婦。如今你顯達了，有了功名了，娶了媳婦，就不認父母了嗎？你這個天打雷劈的東西。自古以來，父母都是跟兒子住一起。就是說到皇上那，也是如此。你倒是好，娶了媳婦就忘了娘，胳搏往外拐了，把父母丢一邊，我生你來有何用，你這不孝的東西。”邊罵邊捶李向東，然後就坐在地上哭天搶地。
李向東手足無措, 趕緊去扶齊氏, 卻被齊氏一把推開, 繼續在那嚎，先是指責兒子不孝，天打雷劈，又指責媳婦不孝，原以爲兒子娶了媳婦就可以享福，誰知媳婦居然撺綴兒子不孝，要把她趕出去雲雲……
顧拂雲欣賞齊氏的潑婦行徑，即不制止，也不說話，就那麽笑盈盈地看着，與楚钰笑道：“這種市井潑婦，你是吵她不過的。”
楚钰這會子沒再犟了，隻是道：“是呀，這種潑婦，是沒法講理的。”
李向東聽了顧拂雲的話，羞得無地自容，隻得向父親求救。
李氏黑着臉，踢了齊氏一腳, 罵道：“你兒子好歹是舉人老爺，親家大嫂面前，你就這樣給他丢臉？給老子起來。”
齊氏見自己的嚎哭不頂用, 那顧夫人依然老神在在地坐着，就是爆炭般一點着的楚钰，也不再理會自己，也嚎得沒意思，便趕緊起來重新坐好。
對這種潑婦，顧拂雲也是沒辦法的，你與她講道理吧，又講不通，與她吵架吧，丢人。于是顧拂雲便決定快刀斬亂麻，對李向東道：“你們家可有講道理的？我隻與講道理的人說話。”
李向東心中一凜，顯然，對方已經生氣了，于是趕緊道：“大嫂恕罪，我娘雖然脾氣大了點，說話不中聽了，但并沒有壞心。”
顧拂雲懶得與他廢話，直接了當道：“于李家來說，我這姑奶奶忤逆不孝，頂撞公婆。但于我楚家來說，李家人軟飯硬吃，不但苛刻我家姑奶奶，還打起陪嫁的主意，一家子對我姑奶奶敲骨吸髓。姑爺，您們一家子的行爲，我并不苛同。當初可是說好的，陪嫁宅子，隻能住你們小兩口，當初你是如何與我保證的？”
李向東一時無言。
還是齊氏有善辯的本事，居然說媳婦懷孕了，她原本是來侍候媳婦的。不曾想媳婦居然嫌棄她，還要趕她走。
顧拂雲問李向東：“姑爺覺得，我家姑奶奶的陪嫁嬷嬷隻能當個擺設麽？”
李向東吱唔道：“我娘其實也是一片好意。”
“好意就是帶着一大家子人來霸占媳婦的陪嫁宅子，媳婦不同意，就是不孝順，不賢惠。是吧？”
李向東一時無言。
齊氏又叫道：“哪家做媳婦不拿陪嫁孝順婆母的？她這麽做也是賢惠的體現。”
“姑爺也是這麽想的麽？”顧拂雲不理會齊氏，隻問李向東。
李向東心頭沒由來地緊張起來，他不是齊氏，也是讀過書甚至有功名的，也知道媳婦的嫁妝婆家是不能動的，是受律法保護的。
可，哪家媳婦不拿自己嫁妝孝順婆母，被貼家用的？
但這話李向東不敢說，隻能用“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的話來搪塞顧拂雲。
顧拂雲再一次笑了：“姑爺的意思，我明白了。”她對楚钰道，“這門親事，也是你大哥看走眼了。你也有不是，因爲這可是你親自挑選的。你們兄妹倆的眼光，實在不怎樣。不過亡羊補牢，猶未晚矣。我看還是和離吧，讓你大哥重新給你找一門親事。”
楚钰雙眸一亮，但又摸着肚子，陷入沉默。
李家人懵了，良久才反應過來，齊氏又跳了起來，指着顧拂雲喝道：“親家大嫂什麽意思？你是要讓楚氏與我兒和離？休想，有我在，絕不允許和離。你們楚家閨女沒教養好，不孝不賢，我還說不得了？還要與我兒和離？想都别想，除非休妻。”
齊氏一介婦人，隻顧眼前痛快，但李父和李向東卻是個明白人。李父喝退齊氏，趕緊對顧拂雲道：“親家大嫂息怒……”
就是李向東也趕緊說好話，并承認錯誤。
而齊氏還在那嘴硬地表示，想要和離沒門，必須休妻。否則，她就去衙門告楚钰不孝。
“親家太太不肯和離，想要休妻是吧？”顧拂雲盯着齊氏，一字一句地問。
齊氏吞了吞口水，強自鎮定地道：“……對，隻能休妻！當然，倘若楚氏能改過自新，我們還是可以即往不咎的。”
“那還真要多謝親家太太手下留情。”顧拂雲譏笑道。
不知何時，青娟已拿了一串嫁妝單子遞過來，顧拂雲把嫁妝單子丢到幾子上，笑盈盈地道：“既然要休妻，也不是不可以。隻是當初姑奶奶陪嫁了多少過來，如今就得原原本本帶回娘家去，這點不過分吧。”
李家人傻眼了。
李向東更是急眼了，趕緊道：“大嫂，剛才我們隻是說笑的，我和娘子是真心的，雖有小吵小鬧，但遠遠未到和離的地步。還請大嫂不要吓唬我們。”
顧拂雲淡淡地道：“不好意思，我護國公府，從來不開玩笑！”
李向東無奈，隻能求助似地看着楚钰：“娘子，爲夫錯了。看在未出世的孩子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楚钰恨聲道：“舉人老爺何錯之有？錯的都是我，當初眼瞎，看上你這種東西。一邊心安理得花着我的錢，還一邊要求我做個賢惠的媳婦，伏低作小，有求必應？我呸，也不泡把尿照照鏡子，瞧瞧自己什麽德性。還讀書人呢？軟飯硬吃，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李向東被罵得面皮發紫，齊氏卻跳起來怒吼：“小賤人，有幾個臭錢有什麽了不起？除了我兒要你，你都嫁不出去。你還好意思挑？我們才花你幾個錢？你就不樂意了？你看看别家的媳婦，哪個像你這般，仗着有嫁妝，就耀武揚威，不把婆母丈夫放眼裏……”
顧拂雲不豫與這種潑婦說話，對李向東道：“姑爺考慮好了嗎？是出具休書還是和離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