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拂雲一則喜一則憂,這男人事業心如此旺盛,她也不好潑他的冷水,拖他的後腿。國公府已經是頂天的權貴了,但富不過三代的家族大有人在。想要家族世代相傳,确實需要舉族努力,不把雞蛋放同一個籃子裏。
“那個, 楚家既然以軍功起家,驟然轉行走文官路線,會不會本末倒置?”
“楚家将繼續走武将路線,這個策略是不會變的。楚家會暗中扶持文官勢力,不說左右朝堂風向,至少一旦有個風吹草動, 朝堂上好歹有人替我們說話。”
“這個決策?是你自己下的,還是?”
“我哪有這個本事?是綜合幕僚, 以及楚家長老們經過集體商議并執行,我們嫡支不過是出錢出力,由宗房執行罷了。”
楚銳忽然想到什麽,又對顧拂雲道:“長老們的意見是,如果族中能有優秀的子弟那是再好不過了。倘若發現好苗子,盡可能聯姻。整個楚氏宗族的姑娘,今後都将與讀書人聯姻。”
顧拂雲:“……”
……
楚钰今日又來找顧拂雲了。
她也知道,十八歲的自己,最遲明年就得嫁出去。女人嫁人如二次投胎,她沒辦法左右楚銳的決定,隻能跑來巴結顧拂雲了。
顧拂雲見到她,也不客氣,對她道:“你來得正好,今兒四嬸屋裏的方姨娘一大早就跑來找我,說八妹妹病了,需要請大夫,四嬸身子不好, 不好打擾四嬸。便跑來找我。我已經讓張大夫過去瞧了, 現在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左右無事,就去瞧瞧吧。”
楚钰與顧拂雲并肩走在去芷蘿院的路上,道:“八妹妹昨兒就有些咳嗽,估計是着了涼所緻吧。隻是四嬸那個病……”猶豫了下,看着顧拂雲。
“你想說什麽?”顧拂雲不動聲色。
“我覺得四嬸的病也太奇怪了,哪有一病多年還不見起色的?”
顧拂雲莞爾,經過幾次的試探,楚钰這個穿越來的姑娘,年紀不大,什麽事情都寫在臉上;學曆不高,連高中課本上的古詩詞都背不全;談吐見識有限,證明家世普通;管家能力一般,算賬能力略高,但稍微複雜的算術便抓瞎,琴棋書畫也不精通,證明智商平平;說話也是直來直往,無誠府,證明情商不高。好在三觀還算正。
在國公府這樣的大環境薰陶下,多少還是長了幾分見識, 說話水平也直線提升。應該也看出了田氏的病情有貓膩,也沒有直接說出來落人口舌。
顧拂雲道:“每個人體質不同,四嬸估計就是天生體弱。”
芷蘿院并不大,兩進呈品字型的院落,第一進是主屋,田氏居住的地方,也是最爲寬闊的。第二進并排分隔出東西兩間院子,分别是兩個姨娘居住地。
就算要看望楚釸,出于禮節,也得先過田氏這一關。
顧拂雲先拜見了田氏,問候了身體情況,這才說明來意。
田氏當然臉色就沉了下來,道:“方氏好大膽子,釸姐兒不過是小病,居然鬧得人盡皆知,如今連你也給驚動了。真是該打。”
顧拂雲道:“八妹妹是國公府的姑娘,金貴着呢,小心些總是好的。不然小病拖成了大病,悔之晚矣。我看方姨娘還是很合格的。身爲親生母親,總不至于見親生女兒病下了,就不聞不問吧。四嬸您說是吧?”
田氏心中琢磨,這顧氏語氣聽起來,怎麽像是在敲打自己呢?嘴上應道:“大郎媳婦說得極是。是我疏忽了。”心中卻不以爲然,楚釸不過一介庶女,你的賢惠是不是用錯地方了?
既然顧拂雲要表賢惠,田氏豈有攔着的道理?于是便差人把方姨娘叫過來。
顧拂雲道:“方姨娘想必正在照顧八妹妹,我們直接過去就好了。”
田氏心中有些不豫,覺得顧氏也太擡舉這庶女了,但也不好反對,便道:“我與你一道過去吧。”免得這方氏在顧氏面前說三道四,讓顧氏認爲她這個嫡母不合格。
姨娘方氏的院子,一共有五間房,正房小三間,小兩間東廂房,以及一個小抱廈,住着兩個婆子兩個丫鬟。方氏住正間,楚釸住廂房。
得知大嫂親自來看望自己,楚釸眼裏閃過光亮,趕緊坐起身甜甜地叫道:“大嫂,您來啦。”又發現田氏,語氣不知覺變得恭敬不已,“太太也來看望我了。”
田氏并不理會方姨娘的施禮,問楚釸溫柔地道:“小八,身子好點了沒?吃藥了嗎?”
“多謝太太關懷,八姑娘已經好多了。”方姨娘趕緊回答。
田氏橫了她一眼,方姨娘眼神躲閃,身子瑟縮了下,下意識望向顧拂雲。
顧拂雲仿佛未覺,來到床前,問楚釸:“身子怎樣了?好點了沒?”
“好多了,大嫂找來的大夫,果然不一般,一副藥下肚,我就好了大半了,頭便不暈了,喉嚨也不痛了。”
顧拂雲已從張大夫嘴中得知,楚釸應該是肺炎引發的發燒。肺炎并不一定就會咳嗽,所以沒有當回事,等發現時,已經發起高燒了。
顧拂雲觀看了楚釸的神色,借着握手的機會,給她把了脈,果然如張大夫所說的,是外感引發的肺炎。她又看了藥方,還是比較對症的。便放下心來,讓人放下燕窩、銀耳、山參、阿膠之類的補品,正準備走人,發現屋子裏空蕩蕩的,除了一些陳舊家具外,并無任何擺件,不免驚訝。
“八妹妹屋裏,怎的這般……樸素?”
方姨娘飛快地望了眼田氏,又趕緊賠笑道:“樸素點不好麽?從小養成勤儉節約的習慣,也是好的。不然小小年紀,就大手大腳的,長大後那還了得?”
田氏道:“正是此理。咱們家已經夠顯赫了,小輩們早已忘掉咱們的老祖宗當初掙家業時的艱難。不是穿金便是戴銀,如此奢侈浪費,老祖宗地下有知,不知該有多生氣。”
顧拂雲這才發現,田氏穿得也相當樸素,頭上隻戴了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金钗,衣服也是素面的,本來面容就憔悴,再穿這麽樸素的衣衫,看起來就更加寡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