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賬房送來了兩萬兩銀子到挽月堂,說是今後整個内院的開支内院都由顧拂雲統籌,一個月暫且拔兩萬兩銀子到挽月堂。
看着十多個箱籠裏裝着的白花花的紋銀,顧拂雲隻覺得眼睛不夠用了。她沒想到,一家主母權利居然會有這麽大。
不止顧拂雲驚呆,就是挽月堂的管事華山媳婦也驚呆了。
“奴婢記得,當年先夫人在世時,内院都是由老夫人打理的。先夫人也就管理熙慶堂,每個月也就拔三千兩銀子進來,走的還是内院的賬。後來,先夫人沒了,老夫人年紀大了,便讓小劉氏管家。外院每個月拔一萬兩銀子到小劉氏手中。再後來,幾位爺們搬到外院後,外院便借由爺們的一應支出都走外院的賬,内院用不了那麽多爲由,隻拔五千兩銀子進來。小劉氏還鬧了一陣子,說五千兩銀子哪裏夠用。還是老夫人威脅查賬,這才消停了。”
顧拂雲眨眨眼,看着華山媳婦。
華山媳婦陪着笑臉道:“沒想到世子爺對少夫人這麽信任,一出手就是兩萬兩銀子。”少夫人才剛進門,便大權在握,沒有哪家公爵家的新婦會擁有如此待遇。
看來,少夫人比她想象的還要得世子爺重視。
顧拂雲這才明白過來,别以爲管家就大權在握了,要是管家的時候賬戶上沒銀子使,這樣的家管起來也沒個滋味。一如王熙鳳,看似威風八面,實則在外放高利貸搞刑訟掙外快,在内又還處處受刑夫人王夫人轄制,一切根原皆來自公中入不敷出,無法節流,隻能“開源”。
顧拂雲又問華山媳婦,之前國公府内院每個月大概花銷多少,各房各院花銷多少,奴仆俸銀多少。
華山媳婦表示她一個奴才,并不知道這些,道:“之前家中沒有女主人,内院都是由老夫人管家的。老夫人管家時,外院每個月拔一萬兩銀子,都是由老夫人統籌安排的。”
楚老夫人管家時,外院也就拔一萬兩銀子進來,輪到她這個新婦管家,外院居然拔兩萬兩銀子。固然是因爲添丁進口的緣故,但也不至于一下子給這麽多銀子吧?
顧拂雲還特地把外院總賬房叫來問話。
總賬房叫錢森強,也是國公府的世仆,三旬出頭,一身灰色長衫,看起來儒雅精神,身上絲毫沒有鎮日與銀錢打交道的銅臭味和市儈之氣。
錢森強進入廳堂,隔着四折花梨木屏風向顧拂雲施禮。
顧拂雲直接說明來意,問他每個月拔進來的兩萬兩銀子是國公府例來的慣例,還是别的原因。
錢森強恭敬施禮,回答:“回少夫人的話,是世子爺的意思。世子爺說,國公府事務繁多,少夫人隻能受累了。少夫人要管家,手中沒足夠的銀錢,如何管束底下人?便讓屬下今後每個月月底向挽月堂拔兩萬兩銀子。”
顧拂雲忽然覺得,把少夫人當成一份領着高薪的工作,也還是不錯的。
……
雖然楚銳對顧拂雲足夠大方,對她也足夠維護,但也不是沒有毛病的。
睡覺打呼噜不說了,大男子主義嚴重,每天都要她服侍寬衣,如今,演變成洗澡洗頭都要她親手服侍他,甚至每天還要她給他按摩推拿。屋子裏明明就有數個擅推拿的丫鬟,他偏不用,非要用她。美其美曰:媳婦侍候男人是義務,更是夫妻閨房情趣,哪能假丫鬟之手呢?也不怕他被丫鬟給勾了去。
顧拂雲很想翻白眼的,隻是才得了那麽多銀錢,真真是拿人手短,害得她隻能任勞任怨地服侍他。
手中有足夠多的銀錢,便能幹很多事了。一手握錢,一手握着管家大權,心眼兒使再多的刁奴惡奴,也得靠邊站。這是男人給她的底氣,也是特權。
她也沒法拒絕啊。
“我白日不在家,你一個人過得可還習慣?”楚銳躺在羅漢床上,半眯着眼,任由媳婦在給他按摩頭部。
以顧拂雲的力道,以及男人長年習武而變得格外虬實堅硬的肌肉,她也隻能給他按摩頭部了。
“還好,早上向祖母問安後,就開始管家,午飯後小睡一會兒,在府裏轉轉,看賬本。了解各個管事的覆曆以及在府中的人際關系。偶爾處理些忽發事務。今兒我去看望了四嬸,在四嬸那坐了一會兒。還瞧到了四嬸屋裏的方姨娘。”
楚銳“唔”了聲,“四嬸身子不好,無法服侍四叔。方氏是四嬸親自作主給擡的姨娘。”
顧拂雲不禁有些生氣:“四嬸身子不好,還不是給四叔生孩子落下的緣故。給四叔納妾,那是因爲四嬸賢慧。四叔呢?就一點都不謙讓一下嗎?他去睡姨娘,就不怕讓四嬸傷心嗎?”
楚銳不以爲然:“你錯了。每個女人都得生孩子。四嬸生孩子,不止是給四叔生,也是給她自己生。要知道,孩子可是女人後半輩子的依靠和後路。”
顧拂雲滞了滞,一時間竟無言以對。這就好比現代很多女人都說孩子是給婆婆生的,是給男人生的,非要婆婆出人出錢。殊不知,孩子将來要孝順的難道不是自己的母親嗎?
楚銳又道:“四嬸給四叔納妾,既是賢慧,也是自保。”
“什麽?”顧拂雲愕然。
“婦人犯有惡疾,可出。爲了不被休棄,給四叔納妾,不但是她的職責,也是自保。”楚銳語氣淡淡:“參與祖先祭祀是每個家族成員重要的職責,妻有惡疾使夫家不能祭祀,便可休之。咱們家是厚道人家,當然也不會因此就休妻。是四嬸自己覺得過意不去,方主動給四叔納妾。”
顧拂雲還是有些難受,不但替四嬸難受,還替這個時代所有女人感到難受。
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這男人也一副女子身患惡疾就該被休棄的嘴臉。
“萬一,要是我以後也身患惡疾……”
楚銳不悅道:“渾說什麽呢?”
“我是說萬一……”
“萬一也不行。”楚銳打斷她的話,“我知你同情四嬸。但也架不住四嬸自己願意。你操的哪門子心?”
顧拂雲見他生氣,也不好再繼續說下去,這男人雖然對她好,可到底是封建時代養成的大男人,能做到這般,已經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