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拂雲端坐在上位,問道:“昨兒你跟着世子爺一道去了衙門,世子爺都做了些什麽?”
周青茫然了一會兒,暗忖,少夫人也與别家女眷一樣,都喜歡掌控男人行蹤啊。于是便道:“回少夫人的話,昨日世子爺早上去了校場,操練士兵,下午回到衙門辦理公務。”
“世子爺可有見過什麽人?說過什麽話?或是否有遇上高興的事?”顧拂雲問。
周青撓了撓腦袋,然後搖了搖頭。
顧拂雲不死心,又讓他再仔細想想,或是有沒有外來人員去衙門找過楚銳之類的。
周青摸了摸腦袋,道:“昨兒确實有人找來世子爺,但大都是軍營裏的武将。都是爲了公務。再說了,衙門裏都是清一色的男人,打雜的也都是小厮,世子爺在衙門裏接觸的都是男人。雖然也偶有武将家眷來衙門,但這些大都長得歪瓜裂棗,哪能入世子爺的眼呢?還有一種就是武将家眷派遣的丫鬟,這些丫鬟清秀有餘,姿色不足,連少夫人身邊的三等丫鬟都不如。不說世子爺,就是卑職也懶得多看一眼。”又瞟向青鴻,目光火熱,“除非青鴻姑娘在場。”
顧拂雲身邊的丫鬟全都捂唇偷笑,紛紛看向青鴻。
青鴻惡狠狠地瞪了周青。
顧拂雲也跟着笑了起來,打趣道:“别貧了,你再仔細想想。世子爺昨兒出門的時候面色還凝重的很呢,晚上回來就眉飛色舞,仿佛撿了金元寶似的。肯定有遇上讓他值得高興的事。你身爲貼身長随,不可能感受不到自己主子的喜怒哀樂吧。”
周青悚然一驚,這才想了起來,昨兒出門時,世子爺确實面色凝重,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心事重重的模樣。但從什麽時候起就開始眉飛色舞了呢?
周青記憶力素來很好,腦子裏把昨兒的事全過濾了一遍後,忽然鎖定在某一細節處。
“我想到了。”周青大叫一聲,吓了顧拂雲一跳,她趕緊問道,“你想到什麽了?”
“昨兒下午,世子爺還讓人叫來了袁太醫。”
顧拂雲心中一凝:“可是老毛病又犯了?”
周青趕緊道:“剛開始卑職也是這麽想的,後來并不是。世子爺請來袁太醫後,隻是問了些問題。”
“問了什麽問題?”
這會子周青也領悟過來了,世子爺爲何在太醫走後就開心起來了,十有八九與少夫人給準備的水囊有關。隻是,周青是什麽人呀?他可是楚銳的嫡系心腹呀,他第一效忠的肯定是自己的主子。就算少夫人是主母,該保守的秘密肯定不能出口的,不然他也不配呆在主子身邊了。
于是周青在腦海裏轉了一遍後,立即換了個說詞:“當時卑職并不在屋子裏,隻依稀聽了個大概,好像是袁太醫說自從世子爺娶了媳婦,身上的毛病都沒了。世子爺當時可高興了,直說少夫人是他的福星。然後袁太醫就走了。還是讓卑職親自送走的。”
顧拂雲将信将疑。
周青心中膽寒,怕多說多錯,于是便趕緊起身道:“少夫人,卑職知道的就隻有這麽多了。平時咱們家都是請袁太醫看診的,而咱們家每半個月确實有請太醫診脈的習慣。世子爺應該是例行問診。”
身爲主子的頭号心腹,周青怎麽可能說世子爺怕少夫人給他準備的水囊有問題,這才特地讓袁太醫過來診斷的。要是當真說了,少夫人發作起來,世子爺沒好日子過,他也甭想有好日子過,甚至還會在主子心中留下不堪大用的印象,爲了娶少夫人身邊的丫鬟,就出賣主子。
所幸,顧拂雲沒有再多問,打發了周青,讓百合送了他一袋炒核桃。
周青千恩萬謝地走了,因爲說了慌,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臨走時也沒膽量去看青鴻,抱着核桃屁颠颠地走了。
等周青走後,顧拂雲讓人叫來華山媳婦:“咱們家平時都是請哪位太醫看診?”
華山媳婦回答:“周太醫。周太醫精擅内科,每隔一個月就會來家中給女眷診脈。”
顧拂雲又問起袁太醫。
華山媳婦道:“奴婢不是很清楚,隻是聽聞此人擅解毒。公卿士大夫家也很少請他的,一旦請了袁太醫,必定是家中有人中了毒吧。”
青鴻蹙起眉頭,對顧拂雲道:“少夫人,依奴婢猜測,世子爺應該是怕少夫人準備準備的水囊……有不妥之處,所以……”
書情趕緊道:“少夫人并未挂牌行醫,世子爺不信也在常理之中,找來袁太醫求證一下,也無大錯。畢竟世子爺還是很顧惜少夫人顔面的。”
顧拂雲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氣的是男人不相信她,笑的是男人難怪喝水如喝毒藥,他還真以爲她向他下毒嗎?也不知腦子是怎麽想的。
晚上楚銳下衙後,周青便趕緊把少夫人叫他去問話的事告訴他,并說:“……少夫人那麽聰明的人,就算暫時被小的含糊過去,但難保不會有知道的一天。依小的看,世子爺還是與少夫人坦白從寬吧。”
楚銳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蠢貨,你就不該把我見袁太醫的事告訴少夫人。”
周青委屈地道:“當時卑職也沒想那麽多嘛……再說了,昨兒世子爺請袁太醫,不少人都瞧到了。少夫人有心要打聽,能瞞過一時,瞞不過一世啊。”
當初世子爺算計少夫人落水,少夫人當時不知,事後不還是知道了嗎?再說了,據說少夫人可是福星高照的,有菩薩保佑的,所以真的不能在少夫人面前弄鬼啊。
楚銳心中越發慌亂了,又瞪了他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平時那麽穩重周全的人,怎麽就犯這樣的錯呢?
回到挽月堂,顧拂雲正在看書,看到楚銳回來,淡淡地道:“回來了?”
看着媳婦冷淡的模樣,楚銳心中發苦,媳婦肯定生他的氣了,因爲往日都是主動起身相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