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傑也隻有一個月的假期,參加完楚銳的婚禮,後天便得離開。
楚家準備辦一場家宴給他們餞行。
而辦家宴的活兒就落到顧拂雲頭上。
雖然顧拂雲是新婦,但有楚老夫人和楚銳的維護,也沒有哪個下人腦子進水敢怠慢。國公府雖然人口簡單,但下人都是久經訓練的,也不用顧拂雲吩咐什麽,隻需定下菜單,自有人去執行。
雖然隻是家宴,但也會請在京城的其他楚氏旁支偏系一起熱鬧,初步統計應該有八桌客人。
秋高氣爽,正是吃大閘蟹的時節,除了準備大閘蟹外,時令果蔬也是一項重大支出。
而超出百兩銀子的支出,便需要主人發放令牌,才能去賬房領賬。
顧拂雲正坐在挽月堂的合百廳裏核對采買賬本。
不管哪個時代,采買都是個肥差,無論怎麽防範,也無法杜絕貪污腐敗。顧拂雲也明白,水至清則無魚,隻要不太過分的貪污,她都可以忍。之前在顧家幫着周氏管家,周氏對采買方面的賬單從來都是親自過問的。隻爲了防止不必要的貪腐。
顧拂雲也認爲,采買這一塊絕不能放松。
于是,對着采買來的賬單,先讓精管算賬的青鴻核算,再讓書晴進行二次核算。
其他下人見少夫人的陪嫁丫鬟不但能看懂賬單,打起算盤來還頭頭是道,很快就收起了輕視之心。
青鴻核對了賬目,青娟則在清點數量。
“一等大閘蟹五十隻。”青娟清點後,很快就發現不對盡,拿起一隻大閘蟹,“這隻這麽小,最多也就二等。二等的價格和一等的可是差的遠了。”
負責采買的周保雲家的見狀趕緊解釋:“姑娘有所不知,一等大閘蟹偶爾也會混進幾隻小的。這個也是常有的事。”
青娟揚眉:“周嬷嬷,您可别欺負我年紀小,不懂這裏頭的名堂。以前在顧家,我們哪個不是跟在姑娘身邊學習管家的?也經常替少夫人外出采買,市面上的行情,不說如數家珍,至少也是門兒清。這大閘蟹都是按個頭區分等級。不可能讓這麽小的混到一等中來。我看分明就你自己以次充好,來行貪污之事。”
周保雲家的趕緊叫起了撞天屈,稱她買的都是頭等蟹,隻是過手的時候,沒有仔細檢查,便讓商家給混了幾隻小的。
青娟冷笑一聲,指着筐裏的閘:“混進一兩隻小的我都認了,混了這麽多隻,你怎麽解釋?”
以次充好向來是采買的拿手戲,拿普通商品,冒充一等品,從中賺取差價。
周保雲家的哪裏敢承認是爲了貪便宜,故意以次充好呢?便隻能一口咬住是商家故意欺弄她,她也是受了商家的糊弄。
青娟一聲冷笑,直接揭穿了周保雲家的伎倆:“是哪個商家,咱們立即找他去,讓他補上差價,還得報官處置。居然敢在國公府頭上以次充好,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
周保雲家的差點就給跪了,趕緊道:“青娟姑娘息怒,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現在就去找商家,讓他們重新換新鮮的來。”
青娟不依不饒道:“不成,敢在國公府頭上以次充好,必須報官。”
周保雲家的臉色大變,少夫人這是想借機收拾她,好讓自己人上位嗎?畢竟采買确實是個肥差啊。身爲當家主母,怎麽可能不把這肥差握在自己手頭?
想到這裏,周保雲家的面如土色,她在國公府再是威風八面,可到底隻是奴才,一家子老小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主子手中。少夫人真要動她,也就一句話的事。而她屁股下,确實不幹淨。
廖嬷嬷一家子的下場還在那擺着呢。
正當周保雲家的惶恐時,顧拂雲開口了:“你也是采買的老人兒了,居然還讓商家哄騙,以次充好。要我說你什麽好呢?”
周保雲家的額上冷汗涔涔。
顧拂雲又道:“你也是國公府的老人了,爲着這麽點小事就換掉你的差使,未免不盡人情了些。我也不是那種苛刻之人,這樣吧,立刻重新換回一等大閘蟹,這事兒就揭過了。下不爲例。”
周保雲家的以爲輕則丢掉差事,重則被打闆子,沒想到少夫人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頓時活了回來,趕緊道:“多謝少夫人仁慈,奴婢這便去換回來。”
顧拂雲道:“這次就罷了,再給你一次重新改過的機會。若再有下次,可就休怪我無情了。”
周保雲趕緊磕頭表示:“少夫人仁慈,奴婢再也不敢了。”
這五十隻大閘蟹,保守估計,便讓這奴才昧下了十兩銀子。國公府這麽多張嘴巴吃飯,可以想象這裏頭的油水有多豐厚。
顧拂雲也不願過份苛刻下人,但也不願讓這幫人變成刁奴吸主子的血。
于是顧拂雲便道:“給你一個月時間,好生當差,倘若再有失誤,就隻能讓别的管事接你的差事了。”
借着此事把周保雲家的拿下也未爲不可,但她身爲新婦,一上任便拿下油水最豐厚的采買,多少有些吃相難看,還是徐徐圖之。未來沒捉到對方的錯處,便繼續用她。
……
有了這個插曲,其他針線、漿洗、車馬、轎廳、宴息等負責采買的管事們也不敢再弄鬼,短時間内,再無以次充好,瞞報謊報虛報之類的事情發生。
在顧拂雲嫁入楚家的第五天,楚家家宴如期舉行。顧拂雲身爲媳婦,不但要招呼客人,還得應付各種突發狀況。所幸國公府的管事們都是久經沙場,各司其責,相互配合,加上新婦不好唬弄,無不收起小心思,用心當差,倒也用不着顧拂雲事事親力親爲。
開席後,待大家都入了座,顧拂雲也淨了手,坐了下來準備用膳。
她可沒有媳婦服侍婆母用膳的自覺,非常自然地坐下後,才發現女眷們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不由納悶,擡頭也看着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