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拂雲點頭:“嗯,今兒的膳食,比昨兒禦膳房的更合我的味口。”
對面的年輕媳婦就輕笑出聲。
顧修雲不悅地看着此人,笑盈盈地道:“這位奶奶是哪裏人?我看很是面生呢,以前竟未曾見過。”
不等年輕少婦介紹自己,甯國公二夫人便開口了:“這是我的外甥媳婦鄧氏,也就是才剛回得京來的兩廣巡撫左善成的長媳婦。”
兩湖指的是湖南湖北二地,巡撫是朝廷臨時委派的朝臣,大都是朝中官員兼任。而能兼任巡撫的官員,至少也是四品以上大員。
顧修雲眼裏閃過輕蔑:“原來是左家的兒媳婦,真是失敬了。”
但鄧氏眼裏卻帶着傲然,看向顧修雲,淺淺一笑:“不知這位奶奶是哪家的媳婦?”
甯國公二夫人介紹道:“這位是安陽長公主府的二媳婦,趙二奶奶。”
長公主的媳婦,那不就是皇親國戚了?鄧氏吓了一跳,趕緊道:“原來是趙二奶奶,失敬失敬。”
顧修雲矜持一笑,正要說話,甯國公二夫人又指着蕭氏道,“這位是長公主的長媳婦,趙大奶奶。趙大奶奶還是鎮北侯蕭家的嫡長女。”
顧修雲:“……”
“當然,趙二奶奶出身也是不差的,永甯伯爵府的嫡長女。”甯國公二夫人又添了一句。
顧修雲:“……”
反應慢一拍的顧拂雲總算明白過來,敢情這甯國公二夫人是在捧趙大奶奶,踩顧修雲來着?充滿問号的目光看向顧修雲,心說,你平時乍混的?被妯娌壓一頭也就罷了,竟然還讓甯國公的二夫人踩。
顧修雲抿了抿唇,心中也是不快。她與甯國公二夫人沒什麽交情,便談不上交惡了。隻不過,人家與蕭氏交情好罷了。
于是顧修雲隻能指望顧拂雲了,于是向鄧氏介紹道:“這是我娘家妹……”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位宮人給打斷了。
一名年長的宮人來到顧拂雲身邊,恭敬地道:“顧夫人,太子妃請您前邊說話。”
顧拂雲點點頭,把手中的燒鵝吃掉後,這才慢條斯理地拿着手帕拭了唇角,然後對已經石化的諸位夫人奶奶歉然一笑:“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
等顧拂雲走後,永平伯世子夫人趕緊問顧修雲:“趙二奶奶,你這從妹不是嫁到楚家了嗎?怎麽會被稱顧夫人呢?”
大盛朝的稱謂頗有講究,能稱爲夫人的,大都有了一定年紀。如此年輕的夫人,可不常見,更遑論以自己姓氏稱呼。唯有身份高貴,擁有話語權的人,才配以姓氏加夫人來稱呼。
顧修雲心頭也是翻江倒海的震驚呢,但嘴裏卻矜持地道:“我這妹妹确實嫁到了楚家。”
“哪個楚家?可是護國公府的楚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百事通,永平伯世子夫人便屬于消息不甚靈通之人,她隻依稀記得,護國公府的新世子夫人,好像确實出自顧家來着。
顧修雲笑道:“我妹妹正是護國公府的少夫人。我妹夫是護國公府世子,名銳字衡山。”又瞥了蕭氏一眼,笑盈盈地道,“我這個五妹妹,不但與兩位公主交好,與太子妃也是閨中蜜友呢。”
趙大奶奶蕭氏神色不變,也沒吭聲,對甯國公二夫人道:“這道燒鵝不錯,來,咱們一人吃一塊。再不吃,等楚少夫人回來,就沒咱們的份羅。”
顧修雲:“……”
鄧氏掩唇笑了起來,拿着筷子夾了一塊燒鵝,并道:“虧得楚少夫人被太子妃叫走了,不然這些美食珍羞怕是沒咱們的份了。”
顧修雲擰緊了繡帕,道:“我這個妹妹,一向是有福氣的。不是有句話叫能吃就是福嗎?左家奶奶,你想吃就多吃些,又沒有人攔着你。”
太子妃找顧拂雲,也隻是關心她昨日在宮中醉酒一事,見顧拂雲活蹦亂跳,便放下心來,笑道:“昨兒聽到你中毒,可差點吓死我了。要不是太子殿下攔着,我都要親自過來看望你了。你真的沒事吧?”聽說醉酒後會難受一兩天的。
顧拂雲笑道:“有勞太子妃關懷,臣婦已經無礙了。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鴻福鎮着,臣婦自是百病不侵,區區醉酒算得了什麽。”
太子妃上下打量她,見她确實無事,這才道:“沒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然後又對在她耳邊小聲道,“你後來送到我家的禮物,我看過了,甚合我意。”
顧拂雲笑道:“太子妃喜歡就好,臣婦這便放心了。”估計尹夫人背地裏得罵自己小氣吝啬之類的吧。
雖然能與太子妃親近,是倍有面兒的事,但凡事都有兩面性,被羨慕的人同時也會收到對等的仇恨值。于是顧拂雲強捺住顯擺之心,趕緊重新回到座位上。
走到一半,又瞧到自己的祖母和大伯娘正坐在不遠處,便上前打了招呼,并說了幾句話,這才折回來。
但讓她無語的是,回去途中,地面上居然蹦了幾料圓滾滾的珍珠粒。
顧拂雲停下腳步,她聽力素來不錯,這珍珠落地的聲音雖然不大,到底還是沒能逃過她耳朵。不動聲色地瞧了瞧左右,目标盯着其中一位婦人,這婦人她并不認得,她但卻很快把她的面容給記到了心底,并不動聲色地用腳把落到腳下的珍珠掀到了這婦人的腳下。這才從容不迫地回到座位。
回到座位後,同桌的蕭氏等人便笑着誇了顧拂雲:“沒想到楚少夫人居然與太子妃是閨中姐妹。真令我等羨慕。”
顧拂雲腼腆一笑:“大嫂子您過獎了,太子妃不過是叫我過去問了幾句話罷了。”蕭氏是顧修雲的大嫂,顧拂雲跟着喊一聲大嫂也是當得的。
對面的鄧氏指着新上來的菜:“楚少夫人,這是新上傳的菜,您在楚家沒有吃過吧?趕緊趁熱吃吧,我們都給您留着呢。”
毫無技術含量又太過直白的諷刺,不用顧拂雲開口,顧修雲就能把她給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