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的地,便有銀紅色比甲的丫鬟迎了上來,把她們領進一處亭子裏。三月底的天氣還不算暖和,但也不再寒冷,亭子四周風景天成,一面柳絮飄飄,盡顯詩情畫意。一邊藤蔓環繞,紅彤彤的花兒點綴其中,煞是好看。
三人進入亭子,裏頭已坐了不少姑娘了,有的正倚窗對弈,聚精會神;有的坐在桌前寫着什麽,身姿端正,姿态娴雅。不少人擡頭看了她們一眼,因爲是新面孔,多少受了些關注。
也有一些認得顧拂雲的,立即便叫了出來。
“顧五?”顧拂雲的名聲在京城還是挺出名的,當初算計楚銳落水,與楚銳定婚又退婚,又與蘇六鬥雞,再與蘇家定婚,在王家手撕陳表妹,與蘇六退婚,最終又與楚銳定婚,每一樁都能引領八卦潮流。但大部份人仍是覺得顧五不該出現在此。
雖然顧五已得到正名,又是護國公府未來的世子夫人,但博雅社的入社資格,卻不是憑借生得好,或嫁得好就能改變的。
一些性子驕傲的,直接便發作出來。
“顧五,你走了何人的門路?”
問話的是武安侯府的三姑娘,人稱蘇三。
蘇三據說是以騎射出名,在帝都貴女圈中也小有才名。
雖然上次因拉偏架,得了個不分是非黑白陷母親于不義的漩渦中,弄了個好大沒臉,但武安侯的權勢地位,足可以遮擋一切醜聞。
但顧拂雲并不怵她,也不打算回答,你問我我就答,那我也太沒面子了。隻扭頭對朱薇道:“那兒有位置,我們去那邊坐。”
蘇三見顧五不理她,就更是認爲顧五心虛,大步上前:“站住!”
“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身爲武安侯府的嫡女,蘇三本身也有着過硬的資本,自然瞧不起走後門靠關系進來的顧五。
再則,她與顧五的恩怨可大着呢,逮着機會,肯定要好生發洩一番的,以洩她們母女被流言圍剿之恨。
朱薇冷眼道:“你這人怎麽這麽沒臉?我妹子不想理你,你還死皮賴臉的倒貼上來,至于嗎?”
蘇三氣得粉臉通紅,火氣又開向朱薇:“你是誰?”
“我是誰關你什麽事,又不吃你家的飯,管得倒是寬。”
“你……”蘇三接連受挫,氣得下不來台。
此時,一個溫柔的女聲響來:“五妹妹,你也來了?可讓我好等。”一名身穿大紅金絲遍繡枝寶相花長褙的年輕美婦,急匆匆朝這邊走來,停到顧拂雲面前,聲音溫柔,“走,去我屋裏說話去。今兒是縣主舉辦博雅社,我這當嫂子的正負責幫忙張羅,既然來了,就幫我一二。”
此人正是安陽長公主的次媳婦,顧家的大小姐,顧拂雲的大堂姐,顧修雲。
顧拂雲微微一笑:“大姐姐,您來的正好,您來評評理,哪有在别人家作客,卻對着别的客人指手畫腳的道理。這位蘇小姐好生無理,我能出現在這兒,自然是受了邀請。這人倒是好,一來就質問我,不知情的還以爲她是主人。還大家閨秀呢,一點教養都沒有!”
蘇三小姐一見顧修雲出現,又說出那樣的話,便以爲顧拂雲是受了顧修雲的邀請,當下便有些後悔沖動了。但聽顧拂雲這麽一說,又惱羞成怒起來,道:“但凡博雅社的成員,并非靠家世和出身就能加入的。博雅社的成員,必須要有一技之長。顧五,你有什麽?”
顧拂雲歪頭道:“博雅社的規矩我不清楚,我隻知道,我是受了驕陽郡主和嘉和縣主的邀約。你若是不服氣,大可找邀請我的說理去。而不是來質問我。”
“怕強欺軟。”朱薇也補了一句。
“你在說誰呢?”蘇三當下就惱了,指着朱薇的鼻子威脅道。
朱薇忽然一巴掌甩過去:“放肆,你一個無品無秩的小姐,竟然指着本縣主的鼻子質問,誰給你的膽?”
蘇三被打懵了,觀衆也吓了一跳,縣主?這位還是縣主?怎麽從沒見過呢?
顧修雲趕緊上前打圓場:“原來還是位縣主,我等有眼不識泰山,剛才多有失禮了。”頓了下,看向顧拂雲,笑道,“隻是請恕我眼拙,竟然還從未見過位縣主。”
顧拂雲趕緊道:“大姐姐,這位是聖上欽封的俊甯縣主,是我的結拜義姐,祖母她老人家沒有告訴過你嗎?”
顧修雲:“……”
“原來你就是那個土匪之女。”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響來,緊接着,一個穿得極其華貴的小姐越衆而來,身後跟着四位身穿玫紅衣衫的丫鬟,氣勢不凡。對方哂笑,“嘉和究竟在幹些什麽?什麽上不得台面的都弄進來。我看這博雅社越發名不副實了,我幹脆還是退出好了。”
朱薇道:“你是誰?博雅社很高貴嗎?依我看,應該退出的是你。長得人模人樣,說出來話真令人惡心。”
“放肆!大膽!敢對我這般說話!”這位貴女不是别人,正是武陽大長公主的千金,靜和縣主。
朱薇撇撇唇:“都是縣主的身份,你也不比我高貴到哪兒去,威風給誰看呢。”
“你!”靜和縣主氣道,“我母親是武陽大長公主,今上是我的舅舅。你是什麽東西?我皇帝舅舅封你爲縣主,你就真以爲能與我平起平座了?土匪就是土匪,毫無廉恥。”
朱薇反唇相譏:“我爹雖是土匪,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吃飯。不像有些人,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老百姓的血汗,用着民脂民膏,還自诩爲高貴,寡無廉恥。做了婊子還立牌坊。”
“你……”
“聖上爲何會欽封我爲縣主?那是因爲我有本事,對朝廷有貢獻,立了功。聖上對我的嘉獎。不像某些人,靠的不過是出身,明明就是個百無是處的柱蟲,還好意思在本縣主面前大言不慚,我生來就高貴,惡!”誇張地做着一副惡心的表情。
靜和縣主氣得嬌軀顫抖,指着朱薇,半個字都說來。
門戶之見向來是士家大族攻擊他人出身的手段。
而君子六藝,則是士族小姐自擡身份打壓“白丁”的普遍手段。
這裏的白丁,指的就是顧五這種有出身卻無才藝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