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銳微怔,趕緊道:“可世人都知是蘇家做的不地道,顧家才忿而退婚。咱們這個時候去提親,也并不影響什麽啊。”
反而還顯得誠意滿滿,并狠狠打蘇家人的臉。相信顧家應該會樂見其成才是。
楚老夫人瞟了孫子一眼:“文書都已經寫給人家了,媳婦又跑不掉,你着什麽急。”正是因爲寫好了婚書給顧家,顧家才會從容退掉蘇家的婚事。楚家早一步遲一步提親,都不影響什麽的。
可是,我想見顧五啊。
楚銳心裏苦,可又不好把急切過份表現出來。
孫子那點花花腸子,楚老夫人哪有不知道的?便與他分析利害,“咱們現在去提親,确實可以讓顧家倍有面兒。你就不怕,外人指責顧家因爲攀了高枝,這才借機退掉蘇家的婚事?”
楚銳愣了下,想了想,道:“應該不至于。世人都知道,是武安侯的表小姐不要臉不要皮,蘇夫人擰不清,才讓顧家忿而退婚。現在顧五沒了婚約在身,我們完全可以上門提親。要怪就怪蘇家錯把魚眼當珍珠。”
他的人隻接觸了陳燕,以及她的乳娘,和乳娘的媳婦,這三個女人,爲了讓陳燕留在蘇家,上跳下蹿,算得上超常發揮。再加上他暗中推一把,事情真的成了。
蘇家也不可能去查這些事,因爲事情已經發生,要麽把陳氏扶正,要麽把陳氏送走。
楚老夫人聽孫子這麽一分析,這才道:“行吧,明日,請兩位德高望重的冰人親自前往顧家。”
楚銳大喜,起身,長揖到地感謝祖母。
而世子爺即将有主母的消息,瞬間傳遍外院,周青等人激動得恨不得彈冠相慶。
……
王大姑娘讓人遞了貼子給顧拂雲。
喬氏一聽,立即就火了:“她還敢來?”
顧拂雲卻笑道:“母親,反正與蘇家已經退婚了,就讓我見一見她吧。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事發生呢。”
喬氏恨聲道:“有什麽好見的?你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圈子,既然融不進去,也沒必要強融。”
顧拂雲笑了笑說:“見下又何妨?眼下,該上火的應該是她,反正我又沒有吃虧。”要不是王大姑娘的“包藏禍心”,她還找不到理由找蘇家退婚呢。
再則,昨兒帶出去的丫鬟護衛都表示,王家的夥食還不錯,不枉此行。青絲甚至還打包了五個饅頭。昨天回來,到現在,連早飯都省了。
青娟甚至說,他們不但吃空了王家,還逼得王家去外頭天一香飯莊訂了三桌席面。雖然訂的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三檔飯菜,也是值了。
不管王大姑娘在這裏頭扮演了什麽角色,反正吃虧的是她。自己不但沒有任何損失,心想事成不說,還得了那麽多銀子,值了。
顧拂雲回了貼子,下午王大姑娘就登門了。
一身蓮青色繪枝寶相花貢緞長褙子的王景芹,梳着流雲髻,兩枚鑲珍珠的青金簪,珠花頭鏈作飾,小巧的丁香耳飾,打扮樸素中,于細節處,又彰顯精緻,非常符合詩書傳家的文藝氣息。隻是神色憔悴,
眼皮略顯浮腫。
雙方客套了幾句,相互就座。
王景芹一這與顧拂雲讨論最近的天氣,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屋内的擺設,八折烏梨木彩繪金魚戲水立屏,把會客室和起居室分隔開來。她們都坐在靠壁的羅漢床上,中間隔着個幾子,擺着一套梅花淩寒的粉彩茶皿。窗台前放了個高幾,放着一尊冰裂紋的青色妝窯花觚立,插着一大蓬粉色、紫色、紅色的木芙容。清一色的茶漆家具,整潔大方。窗台下,放着一個大理石桌岸,桌上累了幾本醫書,零星擺放着各類畫紙和小物件。落地罩挂着淡金色的绡帳,銀杏葉的窗簾釣墜着深紫色的流蘇。羅漢床邊靠着牆根處,放着個矮幾,白色汝窯花尊裏,插着黃色臘梅,含苞欲放,争豔吐蕊,呼吸間,清香撲鼻。
門縫處,一隻雪白大鵝正在那啄自己的羽毛,脖勁上吊着個金赤小吊牌和銀黃色的流蘇。
顧五的院子并不大,卻是單獨成院,正中三間正房,帶兩個耳房外加三間東廂房。院子裏一顆碗口粗的棗樹,院牆下種滿了仙人掌和各色耐寒花卉。透過明亮的琉璃窗戶,還能瞧到庑廊靠近抱廈處設的竈台,幾個小丫鬟圍着一個胖丫鬟正在竈台前忙活着。能在屋裏服侍的丫鬟,無不穿金戴銀,衣飾明亮。
王景芹垂眸,打量自己青碧色的貢緞彩袖,這樣的面料,與顧五身邊叫青娟的丫鬟身上穿的一模一樣。甚至人家身上的刺繡都比自己的精美。
人人都說顧家厲行節儉,是因爲沒什麽家底之故。
今日一見,方知傳言大多與事實不符。顧家這樣的節儉,對王家來說,已經是奢華了。
想到自己那逼仄狹小的屋子,再看人家姑娘,不但擁有一幢獨立院落,還能呼朋喚婢,好不自在。
王景芹呷了口茶,道:“這是什麽茶?口感醇正,回口有甘,還有股清香味兒。”
顧拂雲笑道:“這是武夷茶,上回甯和縣主慶生,讓我包了些回來。我平時不大愛喝茶,到現在都還沒有吃完呢。您若是喜歡,一會兒讓我給您包點兒回去,也算是借花獻佛了。”
偷偷瞄了眼青娟,不由莞爾,這丫頭容貌比不得青鴻的天生麗質,卻喜歡巧梳妝俏打扮,發間的三叉分心蜜蠟珠花,身上的紅地紫荊花刺繡比甲,鵝蛋青的汗巾子,勾勒出不盈一握的小蠻腰,月白色的紫荊花刺繡月華裙,以及灰鼠皮的短氅。發髻上用針線串起來的丁香花串倒也把臉兒襯出了幾分顔色。人靠衣裝,果真不假。精心穿戴後的青娟,比尚書家的王大姑娘還要亮眼幾分呢。
最最打臉的是,二人穿的衣服,雖然款氏不一樣,但都是杭綢面緞。
王景芹捧着茶杯,從青娟身上移回目光,趕緊道:“多謝您了,但不用這麽麻煩的。”然後又輕聲問,“聽說,姑娘與蘇家退婚了。”
顧拂雲放下茶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王景芹咬了咬牙,放下茶杯,道:“我今兒來,有兩件事。第一件,是特地來向姑娘道歉的。”
顧拂雲不可置否地看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