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公府,楚老夫人對楚銳歎息道:“本來瞧中了林閣老家的孫女,隻是祖母覺得此人恃才傲物,恐非你的良配。”
如今盛世微興,以武起家的楚家自然不會再與同樣擁兵自重的勳貴聯姻。楚銳聯姻的對象便隻能在文官圈中挑選,可惜不少清貴之家,過于注重名聲,反而不大愛與勳貴來往。楚老夫人這陣子四處物色姑娘,自己瞧中的,人家卻不願往勳貴圈裏攀。而對方主動巴上來的,她又嫌人家出身低,無底蘊。挑來挑去,仍無滿意的。好容易林閣老夫人主動伸來橄榄枝,林家祖父是當今首輔,林家也是名門望族,可惜楚老夫人又不大瞧得上林小姐那眼高于頂四處得罪人的性子。
楚老太太又一連說了幾位小姐,雖然家世比不得林小姐,但其家族也是頗有底蘊,世代書香。但見楚銳聽得心不在蔫,并不在狀态,便慢悠悠地說:“我還見到了顧五……”
楚銳眼皮猛掀,原本老僧入定的眸子,驟然迸射出幽亮的光茫,用期待的眸子看着老太太。
楚老太太不動聲色地道:“那顧五……頗得武安侯夫人的喜歡。”
楚銳那幽亮的眸子漸漸失去光彩,又化爲幽深不見底的古潭。他見楚老夫人又要開口,忽然起身道:“孫兒忽然想到還有皇上交代的差事未辦。孫兒這便去辦差了。”
楚老太太何償看不出這是這孩子在逃避呢?隻是不好明說罷了,于是便道:“皇上的差事要緊,但自己的身體也很重要。瞧你,這陣子每日忙到半夜才歸,你可别仗着年輕就胡亂糟蹋自己的身子。”至從楚銳接下新差事後,就一日忙過一日,楚老夫人看在眼裏,自然是心疼萬分的。
楚銳闆着一張臉,唯唯喏喏地應了,這才大步離開松鶴堂。
等院門一關,原本軒昂闊步忽然變成細碎踉跄的步伐,身子弓成蝦,雙手捂着胯間,對大驚失色地奔過來的周青咬牙道:“趕緊請太醫,我的下焦之症又犯了。先别驚動祖母。”不願讓祖母操心,再則,發作的地方也實在尴尬。
……
每個貴女的及笄禮,都會在上流貴婦圈形成一定的沖擊力,形成口口相傳之勢。驕陽郡主有才有貌,身份也貴重,其及笄禮上發生的任何事,都能成爲各家的談資。借着此次及笄禮,驕陽郡主正式成爲各家争搶的理想佳媳。
而顧拂雲也開始嶄露頭角。畢竟,能得驕陽郡主和五公主同時青睐的小姐,本身就代表着不簡單。
顧拂雲固然入了一些貴婦的眼,但因與蘇六訂下了婚約,就是再有名,也激不起這些貴婦們的一絲漣漪。但顧拂雲怼陳燕的那番話,經過口口相傳,倒也讓這些當家夫人對顧拂雲刮目相看。面對一次次在男人面前裝可憐掉金豆子的白蓮花,也有了反擊之辭,效果還頗爲不錯。
而顧拂雲在貴女圈卻是大大出了名的。無論是頂着算計護國公世子如願以償與楚銳訂下婚約,最終卻因小劉氏而功虧一篑讓人嘲笑的名聲,還是用一隻普通的老母雞鬥敗蘇六,反敗爲勝的榮光,都讓圈中貴女無不爲之側目。如今又添了五公主和驕陽郡主這兩位手帕交,就更讓人矚目。
“如今你可是出名了。”朱薇也私下問顧拂雲:“五公主我見過兩回,向來驕縱任性,爲何就偏偏與你看對眼了呢?”
顧拂雲神秘一笑,對朱薇招招手:“若要預知真相,附耳過來。”
朱薇果然就把耳朵湊了過去。
顧拂雲在她耳邊輕聲道:“除了我在人前給她圓面子外,也是因爲我的不學無術。”
朱薇先是不解,其後又恍然大悟地道:“原來如此。”又歎息地說,“真是傻人有傻福呀。”不學無術的人,不管走哪都不會讓人喜歡。偏偏顧拂雲就因不學無術,方入了五公主的眼。說好聽些,兩個都是不學無術的人,便同病相憐。說難聽些,有顧拂雲墊底,五公主的不學無術,便沒那麽顯眼了。
顧拂雲微微一笑:“人可以傻,卻不可以胡說一氣。”這世上有一類人,滿腹才學,卻苦于不會說話,使之事倍功半。當老師的,不但腹中要有貨,還得嘴上會說。否則如何讓上頭對你滿意,如何讓學生願意聽你的課?實在不會說話的,也得閉緊嘴巴,不該說的别亂說,就連朋友圈也盡量少發。以免一不注意就讓人拿放大鏡捉你的錯,到時候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出于職業病,顧拂雲從來不會在五公主面前說任何人的不是,還會盡量哄着她,甚至還偶爾請教她,甚至替她遮醜,讓五公主有種成就的滿足感。有這麽個又笨又沒威脅又還一心維護她的人,五公主自然要對她好了,至少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内,也會維護她。
顧拂雲與朱薇是結拜的姐妹,既屬于狗肉朋友,又屬于難得的臭味相投一路貨色。二人在吃方面有着契而不舍的共同喜好,又兼都是外表乖巧實則内裏奸滑的,加上雙方都對對方骨子裏的性情有着欣賞與喜愛。朱薇靠顧拂雲治好了臉上的痘痘,又減了肥,而顧拂雲也靠朱薇,得了不少實實在的好處。
用一袋加了引蛇粉的荷包,便訛了楚夫人一筆銀子;給老母雞按摩,便赢了蘇六的鬥雞。顧拂雲便知道,朱薇身上,也還有不爲人知的本事。如今,又靠着朱薇的包打聽,顧拂雲以不到兩萬兩銀子便吃下了朝陽大街兩間五開闊的大鋪面。盡管店面還無人租,但朝陽大街屬于旺街鬧市,一旦租出去,便能過上月入百兩銀子的包租婆生活了。
把才剛得來的房契,看了又看,顧拂雲這才小心翼翼地讓人收起來。
朱薇問她:“這鋪面雖便宜,可惜死過人。你就真的不介意嗎?”正是因爲這間鋪面死過人,商家經營慘淡,這才沒有繼租。要不是因爲接連半年都沒能租出去,加之房主又好賭成性,急于還賭債,也不可能便宜賣了。
而當時朱薇剛好路經此地,便随口告之顧拂雲。而顧拂雲剛好手頭有銀錢,便咬牙買了。
顧拂雲笑道:“正是因爲死過人,才會賣這麽便宜呀。”
“可老百姓無不忌諱死過人的鋪面。如今那鋪面,雖在鬧市,隻因死過人,生意都做不下去了。你想要坐收租子,怕也不容易的。”本地商人肯定不會再租這間門面的,因爲死過人,鬧得又挺大。而外地商人,也不可能瞞過,畢竟做生意的人也不是傻子,在租之前,肯定要問街坊四鄰。
顧拂雲不以爲然:“沒事,等擇個黃道吉日,請大佛寺的宏雅大師親自去店子裏做場法事便是了。”顧拂雲早就想好了對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