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衛指揮使司衙門位于皇城以北,此處是大盛朝京軍精銳大本營。身爲京衛指揮使佥事身邊副将兼侍衛長的周青,正在廳堂中整理書案,并進行灑掃。身爲楚銳的近身侍衛,周青不但是護國公府的侍衛,還是楚銳身邊有品秩的副将,稱之爲第一心腹也不爲過。
楚銳進宮面聖,周青便留下來整理書案,并進行灑掃,連垃圾簍裏的文書也都會進行焚燒處理,甚至連楚銳用過的茶碗器具、身上荷包、吊墜飾物都會仔細歸檔,并放到規定位置,保證不留下任何他人可趁之機。
狄龍如一陣狂風沖了進來,一邊抹着臉上的汗水一邊疾聲問道:“世子爺呢?”
周青道:“世子爺進宮面聖了,一時半刻還不會回來。顧家又發生了什麽事?”狄龍目前的任務就是守在顧家,把顧家一舉一動告之主子。
臉上猶帶青紫印的狄龍跺腳:“大事不妙啊,那蘇六,竟然與顧五訂婚了。已經合了八字,今兒正式寫下婚約文書啦。”
周青豁地擡頭,腦海電轉,最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這麽可能?你之前是幹什麽吃的?”
狄龍也是欲哭無淚:“我一個大男人,白日也隻能守在顧家大門外聽些隻字片語的。真的不知道顧家會這麽快的速度給顧五訂下婚事。之前武安侯登門,我還以爲不過是交際應酬,我……”
周青打斷他的話:“你完了,你就等着承受世子爺的怒火吧。”不說世子爺要收拾他,就連他都想打他了。
這世上怎會有這麽蠢的人?還好意思一月領三兩銀子的月俸?要不是自小一塊長大的情份,周青都恨不得把他打發去鄉下養豬去。
……
禦書房内,皇帝譴退宮人,楚銳正沉聲向皇帝禀報:“……根據當年在宮中幸存活下來的宮人口供,先皇後确實平安産下四殿下,預知廢人李氏要對她和四殿下動手,而皇上當時并未在宮中,就算趕回來,也是鞭長莫及。先皇後娘娘隻好匆匆把還在襁褓中的四殿下,交給了身邊的管事宮娥,朱嬷嬷。”
“朱嬷嬷抱着四殿下從宮中的狗洞爬出,待出了宮,原想去武安侯府,因行迹匆忙惹來禁衛軍的注意,朱嬷嬷慌亂之下,隻得鑽進附近一輛空置的馬車裏。待躲過禁衛軍的追捕後,朱嬷嬷便抱着四殿下的襁褓,重新找個地方躲起來,沒想到忙中出錯,她在慌亂中,居然抱錯了。誤把馬車裏的類似襁褓的枕頭給當成四殿下了。等她急忙跑回原地,馬車已經不見了。”
“……朱嬷嬷一時疏忽大意,丢了四殿下,驚惶恐懼之下,不敢聲張,隻得躲了起來。朱嬷嬷出宮時,靠身上帶的三千兩銀票,隐姓埋名,回了宥陽老家,置辦了田莊私産,靠娘家侄兒養老。臣找到她時,倒也沒有隐瞞。她隻知那駕馬車是石青帷布,車内所用顔色有姜黃,橘紅等色,猜測馬車主人應該是名女性。馬車雖無标記,但頗爲華麗,且是雙駕馬車。”
皇帝沉着一張臉,在心頭思忖,石青帷布,雙駕馬車,又還使用姜黃橘紅等顔色,那馬車主人應該出身貴胄之家。
楚銳又分析道:“時間久遠,想要憑區區線索,找到四殿下,如大海撈針。但不可否認,馬車主人,應該是出身貴胄之家,少說也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黃天不負有心人,朱嬷嬷還提供了一個最重要的線索,那便是四殿下身上有個明顯的胎記。”
皇帝呼吸爲之一緊,趕緊說:“什麽樣的胎記?”
楚銳說:“四殿下左耳上有一顆米粒大的紅痣。且左邊臉頰有個酒窩。”
耳朵上有一顆紅痣?
皇帝心口一跳,他仿佛見過這樣的人,隻是這道白光劈中腦海後,就怎麽也想不起,不由心浮氣躁起來。
楚銳又說:“倘若四殿下真由帝都貴胄之家收養,那四殿下眼下也不過十九歲的年紀。”
皇帝驟然明白過來,心中一熱,颔首道:“楚卿說得甚是有理。那這件事,就由楚卿去辦吧。不過,務必要保密。”
……
楚銳從禁宮中出來,直奔國公府。
周青數次打斷想要對楚銳彙報消息的狄龍,并對他使了眼色。
盡管不明所以,但狄龍明白,周青向來比他聰明,腦子也轉得快,不想繼續挨揍涮馬桶,就隻能艱難地閉嘴。
已是掌燈時分,按照慣例,還得給老太太請安。楚銳并未回内院,而是在外書房裏更換了正四品京衛營北營指揮佥事的黑色戎裝,一邊簡單洗嗽後,由周青服侍換上雨過天青色的居家長袍,重新倒饬一番,這才去了松鶴堂,向祖母問安。并陪祖母一道用膳。
楚銳離開後,狄龍就迫不及待地問青周:“爲什麽不讓我告訴世子爺顧五已經訂婚的消息?”
周青道:“你傻呀?世子爺每次遇上顧五就會狀況百出。我還真怕世子爺聽到這消息會不顧一切沖去顧家。到時候難堪的可就是咱們世子爺了。”
狄龍一臉驚恐地道:“可是,世子爺遲早會知道這件事的。”
周青橫他一眼:“所以,我已經派人通知老夫人了。”
……
自假夫人小劉氏和楚铄被除名後,三爺楚钰和四姑娘由嫡轉庶,在國公府幾乎是透明的存在。
如今偌大的國公府,隻有楚銳一個嫡長孫,和四房所出的嫡子楚铿。
楚铿從文,一直在松山學院讀書,平時都不大歸家。偌大的國公府,實際就隻有老太太和楚銳兩個真正能決定國公府命運的主子。
因家中冷清,平時都是老太太一個人呆在家居多,孤苦冷清,故而楚銳一旦當差回來,都會陪同老太太一道用膳,略慰老太太孤清寂寞的心靈。
看到寶貝嫡長孫回來,楚老太太自然是高興的,知孫子還未用飯,趕緊讓人張羅着晚膳。看着孫子越發沉穩漸顯峥嵘的年輕臉龐,楚老太太一方面自豪寬慰,一方面又隐隐心酸。
孫子已經二十一歲了,卻還未成親,這已經是老太太的一塊心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