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接過老闆遞來的荷包,滿意地笑了笑,又從中拿了點碎銀子賞賜給老闆,主仆二人還各要了一碗面。
佳人剛好就坐到朱乾對面那桌,剛好與自己面對面。
朱乾心中一樂,真是瞌睡來了有枕頭。
近距離打量下,越發驚爲天人。
尹大姑娘不但長得好看, 氣質也相當好,雖然衣着普通,珠飾也普通,素面朝天,卻清新如百合,嬌嫩如梨花。五官雖然不甚出衆,但組合在這張四四方方又略帶圓潤的臉上,奇異的好看。尤其那雙厚實又微翹的唇,要是親上去,肯定會很美很香豔……
朱乾的目光過于放肆,尹大姑娘自是發現了,不悅地擡頭,冷冷地、毫不畏懼地盯視着他。
這是一雙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眸光!
仿佛帶着殺氣和利箭,朱乾整個人都顫抖了,趕緊低頭佯裝吃面,卻不小心絆倒了面碗,面碗裏的湯汁順着桌面,澆到衣服上。
朱乾懊惱萬分,恨不得捶死自己,佳人面前,他的形象全給毀了。
不敢去看佳人的表情,朱乾丢下碎銀子一枚,落荒而逃。
整整過了三天,朱乾才從陰影中走出來,并重新振作。
楚衡山那個二貨在顧五面前不知丢過多少回臉了,不以爲恥, 反以爲榮。他堂堂土匪出身,就更不怕了。
得知今日尹大姑娘将被尹夫人帶去廟裏上香,順帶相親。
朱乾也出了門,趁人不注意,弄壞尹夫人的馬車車軸。
尹夫人的馬車壞在半道上,朱乾再以過路人的身份,搭乘尹夫人和尹大姑娘。
事情也按着想象中的發展。
尹夫人坐上了朱乾的寬大馬車,尹大姑娘在上車前,深深看了朱乾一眼,這一瞥,朱乾差點從馬上滾落下來。
運氣不好的是,回去的路上,遇上齊王世子。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立時就幹了起來。
幸好朱乾這回帶足了人馬,伯府的小厮都不是吃素的,很快便把齊王世子打得落荒而逃。
戰鬥結束,朱乾一邊指揮衆人收拾現場,一邊趕緊來到馬車前安撫尹夫人和尹大姑娘。
尹夫人何時見過這樣的陣仗, 吓得腿都軟了,縮在車廂裏,四腳發抖。
尹大姑娘卻睜着一雙好奇的眼睛,冷不釘地問道:“你就是朱乾?”
朱乾心中一喜,原來佳人也知道了自己的大名。
“正是在下。”
“怎麽與傳聞不相符啊?”
朱乾納悶,不明白她這是在誇他還是損他,于是便道:“是不是傳聞中的我英俊潇灑,風度翩翩?”
佳人掩唇笑了起來:“傳聞中的朱大公子,兇神惡煞,三頭六臂,面目猙獰。”
朱乾歎了口氣:“這絕對是對我的妒忌!一如姑娘,外頭都在傳姑娘容貌奇醜,乃鍾無豔在世。實際上,尹姑娘長得甚美,花容月貌也不爲過。”
尹夫人看了孫女一眼,臉上全是一言難盡。
佳人莞爾一笑:“朱大公子聲名在外,這睜眼說瞎話的本領也很了得。”
朱乾笑了笑道:“在下說謊話,大家都信以爲真。可等在下說破天荒真話時,卻無人肯信。唉,這個世道,怎如此荒謬?”
佳人豐滿性感的雙唇抿出好看又優美的弧度:“這世上荒謬事本來就多,不差這一回。”
朱乾心中暗喜,看來佳人也認爲自己長相普通吧。這樣更好,長相一般的人就不會如顧五所說的持靓行兇了。
本打算把尹夫人和佳人親自送回尚書府,但尹夫人大概顧忌他土匪的身份,進城後就堅決不肯再坐他的馬車了,而是自己租了輛馬車。
朱乾知道,并非人人都與顧五一樣,能輕易接受他這樣的土匪出身。
也就打消了親自上門求親的心思。
接下來,朱乾一直都在琢磨怎麽接近佳人,讓佳人對他産生好感。他清楚,佳人是個有主見的,隻要她接受了自己,别的都不是事兒。
隻是,佳人最近日子不甚好過,主要是被歹徒劫掠,一夜未歸,失了名聲,又被蘇家退親在後。洶湧的輿論和流言逼得尹夫人對佳人下了禁足令。
上次去廟裏上香與人相親,被他攪黃。尹夫人覺得這個孫女是個沒福份的掃把星,對佳人越發苛刻了。現在連門都不讓出了。
正當朱乾逐磨着如何拯救佳人時,妹妹朱薇,這個又二又悍又腦洞異于常人的小土匪,居然搖身一變爲聖上親女,還被封爲甯國公主。不止外人暈頭轉向,就是朱乾本人,也被驚得五雷轟頂。
仔細打量妹子,五官果然影約有帝王的影子。
朱乾按捺住震驚,借着宮中将給妹妹舉辦席筵,讓妹妹給佳人下貼子,算是對佳人的拯救吧。
妹妹一雙妙目如蝴蝶般在他身上掃來掃去,枕頭下巴笑道:“可是春天來了?”
朱乾有些尴尬,但還是承認了。
“她将是你未來大嫂,對她好些,今後必有你的好處。”
妹妹一拍胸脯,說包在她身上。
然後,全家人都知道,朱乾春天來了。父母瞅着他大笑,小厮們也來取笑他,“大公子總算開竅了。”
可當得知他的春天是尹家那位大姑娘時,全都笑不出來了。
父親對他小聲道:“那小姑娘樣樣沒得挑,就是容貌方面,呃……有些普通了,你當真不芥意?”
朱乾一本正經地道:“父親此話差矣,娶妻當然要娶賢,兒子豈是那種好色之徒?”
朱大虎欣慰地拍了他的肩膀:“我兒真的長大了。”
雖然有妹妹背書,會擡舉佳人,但朱乾也知道,妹妹初進皇室,在宮中立足未穩,又因土匪的出身,飽受貴女圈排擠。朱乾也不能把所有希望放在她身上,于是決定找顧五。
顧五在貴女圈中頗受歡迎,并與宗室貴女交情頗深,人緣較好。如果能得到她的幫助,相信佳人的困難就迎刃而解。
于是朱乾通過楚銳傳話給顧五,請她幫忙。
楚銳很快就反饋消息,顧五已經答應幫忙。
朱乾心想,隻要顧五拉佳人一把,相信以佳人的能力一定能立足于貴女圈。
但他萬萬沒想到,顧五戰鬥力如此強悍,不但替佳人挽救了名聲,還被佳人激發了詩興,以“晚霞清風最識我,昭昭仙子踏歌來”來贊美佳人,讓佳人由醜八怪搖身一變爲有個性美的俏佳人。甚至還得到帝後贊許。
佳人火了,不但在貴女圈立了足,還與顧五一道狂怼素以傲氣刻薄聞名的蘇夫人。
雙雙共赢,名聲大響。
朱乾樂得手舞足蹈,對顧五越發贊賞了,不愧是自己藏進過心裏的姑娘,就是這麽善解人意。今後但凡楚衡山要是敢欺負她,鐵定以娘家人身份揍死他。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佳人被鎖在密室裏的美麗基因被顧五激發,從那以後,居然越變越美。
這令朱乾頗爲擔心,生怕被人捷足無蹬,趕緊借着妹妹的光,正大光明與佳人接觸了。
隻是佳人對他始終不冷不熱,這讓朱乾摸不着頭緒。不止一次在鏡中打量自己,這張臉也不難看呀。
朱乾決定主動出擊,一定要把佳人拿下。便撺掇着妹子,約着幾位貴女去錦山别苑避暑,他借着“護衛”的名義,一路跟随,不就可以正大光明與佳人相處麽?
得知大公子要會佳人,小厮們還自告奮勇,推選出幾位小厮代表,紛紛充當他的馬夫,船夫,并踴躍發表各個“追妻攻略”。
比如說,約佳人去劃船,船夫會偷偷把船鑿沉,然後他就可以英雄救美,不怕佳人投懷送抱。
約佳人騎馬,馬夫偷偷在馬兒身上做手腳,他來個英雄救美,不怕佳人不感動。
朱乾摸着下巴,覺得鑿船安全性高于驚馬。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會唐突了佳人的。
于是,在錦山别苑,借着身份之便,約了佳人去劃船。
那日天氣正好,晴空萬裏。佳人穿着一襲淺紫色的衣裳,白色挑線裙子,紫色汗巾子,盡管衣飾簡單,卻如萬樹梨花,芬芳盡綻。
亭亭立于杏樹下,看到騎馬而來的他,沖他笑了起來。
朱乾激動了,肯定是自己騎馬的英姿俊進了她的芳心裏。心中激蕩,不等馬兒停下,便極盡潇灑地下了馬來。
他落腳的地方剛好是一塊被河水浸過的石頭,長滿了濕濕的青苔,然後腳下打滑,撲嗵一聲,整個人不可抗力地梭進了水中。
朱乾泡在水裏,懊惱地恨不得捶死自己。
扮成船夫的小厮,居然絲毫不顧惜他的臉面,哈哈狂笑起來。
幸好佳人反應還算合格,提着裙子大喊船夫,趕緊救人。
船夫把船撐了過來,朱乾狼狽地趴在船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船夫那抖動的肩膀已能證明即将笑出内傷,佳人那關心實則偶爾緊緊抿着的雙唇,也證明她内心也在笑話自己吧。
朱乾忽然想到顧五說過的一句話:“我好想屎!”
這一次英雄救美的計劃也因他不小心落水而胎死腹中。
朱乾甚至不敢回伯爵府,主要是怕這個大嘴巴小厮把他的糗事傳揚回家。
朱乾也住在了錦山别苑,還把充當船夫的小厮也找理由摁在了身邊。
雖然第一次約會丢死個人,但佳人對他已逐漸生出好感。
朱乾痛并快樂着,讓妹妹支開貴女們,自己悄悄約會佳人,在後山寬闊的馬場上教佳人騎馬。
佳人燦爛的笑容,明亮的眸子,因騎馬而變得紅通通的雙頰,如寒冷的冬夜下那簇火花。
佳人瘦削的肩膀,潔白的小手,修長的脖頸,不盈一握的小蠻腰,還有那圓滿如蜜桃般的臀部,全身上下,就沒一處不吸引他的。恨不得把她揉進心窩,永遠不放手。
朱乾也這樣做了,順從自己的内心,把她壓在身下,狠狠地欺負她。她的反抗反而激出他的獸行和征服欲。
盡管,臉上挨了兩記耳光,小腿骨也差點被踢斷,子孫根也差點被她襲擊,但朱乾還是痛并快樂地順從内心,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看着她羞惱到全身冒煙,臉兒紅通通的模樣,朱乾覺得自己真的太惡劣了。但他不打算改正。
忍着被她暴打的下場,朱乾把她按進懷中,向她鄭重許諾:“我回去後就讓家父家母去貴府向令祖父提親。”
他知道尹夫人一向不待見她,自動把尹夫人給省去了。隻要尹尚書同意了婚事,尹夫人反對也沒用。
這回佳人沒有再反對,卻鄭重地對他道:“那你可得考慮清楚了,我祖父出身寒門,家勢單薄。我的嫁妝除了幾箱書外,再也别的了。”
尹家的家庭條件朱乾哪有不清楚的,道:“我要你的嫁妝做什麽?你的知書達禮,端方賢惠,便是最好的嫁妝。”
佳人淡淡一笑:“還有,我自認是個賢惠的,但也别把我的賢惠當成綁架我的利器。我願意賢惠是我自己的事,但要求我賢惠,或逼着我賢惠,是沒門的。”
朱乾大笑,再一把她擁入懷中,心中感動到想哭,賢惠中有底線,善良中有鋒茫的女人,誰不敬?誰敢不敬?
……
計劃趕不上變劃,齊王反撲的力量過于強大,朱乾怕佳人受到牽連,暫且按捺住提親,專心對付齊王。
在與齊王的交鋒中,皇上唯一的六皇子暴病身亡。齊王讓皇帝過繼鄭王子嗣爲儲,父親卻懷疑六皇子的死有貓膩,要求徹查。
事情按着朱乾預想中的發展,六皇子一案牽連衆多,也不知父親從哪找來的如此之多的證據,京城的勳貴豪門又消失了幾家,齊王一系的人馬,再次損兵折将。
父親也借着此事,排除異幾,把那些看不順眼,或找過他們麻煩的人家,全一網打盡。
甚至牽扯到當年的飛虎軍冤案。
也就在這個時候,方讓朱乾看出了父親不爲人知的另一面。
父親不但是大盛朝第一強勢土匪,玩起政治鬥争來,也相當娴熟。
朱乾預感,父親就是當年那個莫名在戰場上失蹤的飛虎軍首領,蘇璋。
他也暗中查過,蘇璋生平事迹,少年時期與蘇六一樣纨绔,被老武安侯丢入軍中操練,最後搖身一變爲飛虎軍首領,戰功赫赫,被封爲威武侯。蘇氏一門雙侯,風光顯耀,最終卻在與西涼戰争中,莫名慘敗,飛虎隊全體戰死,首領蘇璋也在這場戰争中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父親從未提及過他的身世,但他遠在君山,卻熟悉帝王行事風格,進京後短短兩年時間,便能縱橫捭阖,所向披靡。
雖心中懷疑,但他仍是不動聲色配合父親,一路血腥撕殺,力壓齊王,排除異幾,大攬權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