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熙的資質确實好,這個沈初夏承認,可是季翀也不必做到如此吧!
不要說沈初夏震驚無比,就是沈明熙本人也覺得不可思議,“我不是你兒子,幹嘛在你府裏?”
“你爹是我的官員,被我派去南方,我幫他管伱一把,有什麽不對嗎?”
“誰要你管。”沈明熙小霸王脾氣不管不顧。
季翀勾嘴一笑,“由不得你。”也不與他計較,“來人——”
“小的在——”
“明天早上把青氏帶到攝政王府,讓她照顧沈小公子的飲食起居。”
“是,殿下。”枳實去安排。
反對的沈明熙一下子沉默下來,“那……沒人跟我玩了怎麽辦?”
“放心,各大人也有孩子,你要是想有人陪,我讓他們把孩子帶過來。”
“太好了。”沈明熙居然接受了季翀的安排。
“熙哥兒?”沈初夏目瞪口呆,你可是爹的兒子啊,不是殿下的孩子啊,怎麽就……就把他當爹了呢?
“姐,以後就沒人氣你了。”
“我……”沈初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那……那殿下……熙哥兒請夫子的錢就由我出吧。”
她以爲季翀不同意,誰知他竟點點頭,“可以。”
本打算再睡一覺天亮回去,結果沈初夏根本睡不着,熙哥兒怎麽就留在攝政王府了呢?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她又摸不到頭緒:“算了,不想了。”
一直等到青氏到了,沈初夏才放心。
“大娘子,你把熙兒留在王府不妥吧。”青鸾一把拉住要離開的沈初夏。
季翀眸光一動,嬰氏還算識相,到底把人放了,他暗暗讓人把那個雜役也放了。
青鸾吓得倏一下就松了手,顫顫歪歪的對攝政王行大禮,“小兒玩劣怎麽能打擾殿下,實在罪不敢當。”
“沈大人一出獄就被我派去衡南,爲了補償他,孤替他照應一下兒子怎麽就罪不敢當?”季翀望向她,目光意味深長。
“……”青鸾被盯的頭就差低到地,什麽話也不敢說,難道他……他……她簡直不敢想下去。
季翀冷眼,“要不是沈大人的大兒二兒要回彭城參加秀試,我一樣把他們接過來。”
青鸾擡眸,複雜的眸光一閃而過,連忙欣喜的謝禮,“那……妾身多謝殿下恩澤。”說完,跪下磕頭。
季翀沒忽略那抹複雜,唇角微起。
沈初夏回榆林巷,季翀非要送,不但如此,還帶了好多禮物,她怎麽也推不過,隻好挑些不貴重的收下。
結果等他們出發時,哪些被她推下的禮品還是跟着他們回家的馬車去了雲北。
……好吧,先這樣吧。
沈元氏聽說庶子被攝政王留下,很擔驚受怕,“你爹知道嗎?”
馬車一搖一晃,沈初夏跟着搖頭,“應當不知道。”
“那要是熙兒磕到碰到怎麽辦,我怎麽跟你爹交待?”
“娘,放心,二娘就在熙哥兒身邊,她是他親娘,肯定沒問題。”
“怎麽去看看他娘就看到攝政王府了呢?”沈元氏嘀咕。
是啊,他們爲何就去了攝政王府呢?要怪就怪這皮娃子,幹嘛偷她帕子,無妄之災吧!
大雪紛飛,兩天後,沈初夏與大伯、舅家彙合,過了大魏朝的第二個年。這個年因爲沈錦霖出獄且得到攝政王的重用而變得熱鬧祥和。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過年就是吃好喝好玩好,對于沈元兩家來說,除了這個,他們還生意做好,小日子簡直一派紅火。
季翀說年後會來雲北軍中,可是一直到二月冰開,沈得志三兄弟、元韶安等人回彭城,他都沒有出現,也許是京中太忙了吧。
沈老爺子既欣慰,又擔心,讓大兒子陪着四個小子回去,“家成啊,這些孩子的前途可全在你手上,不能有一點馬虎。”
“爹,我明白,你放心。”
大伯娘心思都在生意上,可是想到近一年不能見到夫君,一時之間有些舍不得,“路上小心!”
“我知道,不要光想着生意,好好照顧爹娘。”
“我知道。”
沈家成又道,“秀兒要是有好婚事,我不在,就讓爹娘作主,趕緊定下來,等我一回來就成親。”
“知道。”一聽女兒婚事,大伯娘心裏就不得勁,未來狀元被元家的大娘子搶去,後面姓盧的姓錢的跟女兒又沒緣份,她都愁死了。
聽到爹娘談論她的婚事,沈秀兒站在一旁默默不語。
沈初夏下意識看了眼元甯安,今年過年,喬家骥在沈家十幾天,與她互動頻繁,看這樣子,喬家骥對她是滿意的,這門親事就差走流程了。
她又看了眼舅舅。
舅舅尴尬的看向别處。
舅舅還是樸實的,知道這事不地道。
沈初夏收回目光,暗暗笑笑,那又怎麽樣呢?好東西好青年,他一樣沒拒絕。
該說元甯安爲自己争取值得贊賞,還是說原本八字就沒有一撇,誰都有機會呢?
沈秀兒性格溫吞,讓她爲自己争取是不可能的,那她該怎麽辦?
沈初夏想起了一句話,有福之人不要忙,無福之人跑斷腿,也許沈秀兒自有她的福氣吧。
離開四人,沈元兩家一下子空了很多,沈老爺子一時竟不習慣。
“夏兒,你還去京城嗎?”
沈初夏下意識摸了一下鼻子,“俞老闆積了不少事要我去處理。”
實際上是沈元氏想回京城,她覺得這樣沈錦霖一回來就能第一時間見面,再者,她不放心沈明熙一個人在攝政王府,怕出什麽岔子對不起夫君的托付。
不管是小說還是影視劇,嫡母對待庶子這種事,除了陰謀就是陽謀,沒有之一,像沈元氏這樣在有兩個兒子的情況下關心庶子的幾乎沒有。
沈老爺子長長歎口氣,“好吧,兒孫自有兒孫福。”他總不能自私的把兒孫拘在身邊,那他們怎麽有出息。
二月底,沈初夏帶着娘與小妹,還有大伯娘硬塞的沈秀兒進了京城。
一馬車都是女人,她瞬間覺得挑子好重。
“對……對不起夏兒,要不在前面路口讓我下來,我自己回去。”
大伯娘讓沈秀兒在京城釣金龜婿明晃晃的擺在明面上,連沈老太太都幫腔支持,沈初夏能不帶嗎?
“沒事,到京城後,找個鋪子賺錢,也算成全了自己的心願。”
“鎮……鎮上也可以……”
“算了吧,都是些軍中的大老爺們,能賺多少錢。”
沈初夏失笑,雲北鎮的駐軍多,光棍當然也多。沈秀兒長得清秀可人,又識字明禮,簡直就是那些男人搶的香饽饽,跟她們進京,也算離開狼窩吧。
兩天後,他們再次回到榆林巷。
還沒等沈元氏催促沈初夏去攝政王府,她在巷子口便聽到了攝政王大殺貪官之事。
二月剛過,就開戒殺人?沈初夏大驚。
去攝政王府之前,她去找張斐然了解情況,沒想到遇到了回京裏探望母親的盧祁。
三人坐在朱記早飯鋪子裏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真的已經就地殺了八個?”沈初夏問。
張斐然點頭,“封世子接到攝政王的懿旨不顧剛過完年就開了殺戒,一下子八個官員人頭落地。”
“那高太師沒鬧?”沈初夏剛到京城,卻覺得整個京城安靜的過分。
盧祁道,“我也覺得奇怪,高老太師怎麽會沒鬧,難道已死的官員再追究沒意義,他現在的目的是替補官員?”
“很有可能。”張斐然說道,“雖然我在翰林院,但是聽同僚們議論過此事,高老太師肯定在候補官員上要跟攝政王一争高下。”
是這樣嗎?沈初夏不知道,她問,“你的閘口情況怎麽樣?”
“冬季落潮,船流不大。”盧祁一副久經風霜被生活打磨的感覺。
沈初夏特意朝他的衣服看了看,馬上三月了,他還穿着冬天厚重的官服,袖子口因常書寫,沾上了墨迹洗不掉,顯得邋遢,根本不像一個意氣風發的新官員,倒像個垂暮老矣的老吏。
“盧大人的俸祿沒發到位?”她指着他的衣服直接問出來。
古代官員俸祿有實銀,還有各種糧油衣服補貼,但是能發到手裏多少,就看朝庭有多少銀子,經過多少官員之手。
一聽這話,仿佛覓到了知音,盧祁無法傾倒的苦水脫口而出,“本就沒幾兩的俸祿,被苛扣的連母親都養不養,真是……”一言難盡。
沈初夏抿抿嘴,“那你手下的那些護船工……”
“這……”盧祁簡直難以啓口。
“他們撈錢時,你睜一隻眼閉一口眼?”
盧祁笑的比哭還難看,“那還能怎麽辦?我隻能勸他們少撈點,我自己不撈就行了。”
沈初夏看他,“你都二十一了,也要存銀子娶媳婦吧!”
“可不是嘛,我娘……”盧祁像是想起什麽,連忙高興的問,“聽說你堂姐要開繡品鋪子,要繡娘嗎,我娘手藝還不錯,要不……”
沈初夏點頭,“沒問題。”
“太好了。”盧祁心情好多了,“我就知道遇到你就有好事。”
沈初夏失笑。
盧祁想了想朝周圍看看,很小聲道:“沈小娘子,你說我們這些底層官員如果沒有俸祿,除了貪還有别的路嗎?”
張斐然與沈初夏蓦然一驚,齊齊道,“盧大人,你……”
“我隻有一個老娘,她還能幫襯我一二,可是那些舉族之力培養出來的寒門子弟,一大家族的人都指望他們得官得祿揚眉吐氣過好日子,結果最後拿的俸祿連自己都養不活,會甘心嗎?”
當然不甘心,那結果可想而知。
一頓早飯吃完,三人各自奔忙。
沈初夏站在街頭,看向茫然的人群,大魏朝官場的貪官怎麽薅的掉,不解決根本,一茬又一茬跟野火燒不盡似的。
突然,她失笑,她一個普通老百姓操這些心幹嘛,擡步去攝政王府看沈明熙。
“笑什麽?”突然猛來一聲,吓得沈初夏直後退,一看是小國舅劉衛顯,瞪眼,“幹什麽,跟鬼似的。”
“明明是你發呆,我都站在邊上好一會兒了。”劉衛顯不滿的撇嘴。
沈初夏瞅瞅他,“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怎麽不知道?”劉衛顯可不會告訴她,他從攝政王手下那裏打聽了她的行程,估計這幾天來京城,他每天都在榆林巷子口等,聽說她來朱記了,連忙趕過來。
“哼。”沈初夏擡步就走。
“喂喂,你去哪裏?”
“攝政王府,你去嗎?”
“……”他那敢去,“你堂姐的鋪子要不要租了?”
沈初夏停住腳步,“劉衛顯,你想泡妞玩女人,青紅樓、倚翠閣、佳人坊多的是,再不濟,還有教坊司,千萬别來禍害良家小娘子,懂嗎?”
“你……你大膽……”劉衛顯被沈初夏忿的滿臉通紅,“我可是小國舅,小心我治你罪。”
“随你。”沈初夏譏笑,朝他上下打量一下,“也不知被多少女人用過,嘢……”一副看到髒東西唯恐避不及的模樣蹿走了。
“你……”小國舅臉青一陣白一陣。
他小厮要上去打人,被他拉住了,小厮氣不過,“那家公子不去煙花之地,沒玩過女人。”
嘿,不要說,人家攝政王季翀就沒有。
“要是殿下身子允許,說不定比世子爺還甚。”
“閉嘴。”劉衛顯望着越走越遠的背影,季翀到底行不行,隻是京城裏的傳說,如果他行,那他可真是潔身自好。
什麽意思?想納沈家小娘子,還得潔身自好?劉衛顯臉色紛呈。
小厮撅嘴勸道,“世子爺,自從去年秋,你都沒找過女人了,要不要去找個女人下下火?”
“滾!”劉衛顯伸腳就踢了小厮一腳。
小厮疼的真龇牙,“世子爺,你不會吧,你會爲沈家小娘子守身如玉?”
“你真會守男德?”
“咦,你剛才不是走了嘛,怎麽又回來了?”劉衛顯老臉一紅,岔開話。
“你的鋪子真要三兩?”
“是啊!”劉衛顯一聽鋪子有戲,連忙小意陪笑,“絕對是真的。”
沈初夏瞟了他眼,長得唇紅齒白,一副小白臉的樣子,“三兩就算了,按市價打個八折,你的鋪子我就租了。”
“好說好說。”劉衛顯激動極了,“那咱們什麽時候簽契?”
“不急,等我從攝政王府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