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國舅劉衛顯站在街頭吹風時,沈初夏去了攝政王府,他雙手叉腰,“難道我的人生已經失落到連一個普通小娘子都泡不到的地步?”
随從安慰失落的主子:“世子爺,沈小娘子是正經人家的小娘子,怎麽能跟那些莺莺燕燕相比,人家今天要是跟你去吃飯,那才不像話!”
“這樣嗎?”他不相信,“不是因爲我沒了太後姐姐?”
“當然是這樣。”小侍衛陪着笑臉,“世子爺,就算沒了太後娘娘,你也是候府世子爺,要是喜歡沈小娘子大不了納了她。”
“好像可以啊!”看似纨绔,實則精明的小國舅,心裏算計着納姓沈的小娘子也不是不可以,将來不管高季相鬥怎麽樣:
進,季翀成王,他與他能搭上關系;退,季翀敗寇,不過就是一個小妾,能有什麽關系。
随從連忙笑問,“那世子爺啥時納沈小娘子進門?”
“啥時?”劉衛顯失意的心情終于好起來,“本世子想納人還要等時候嗎?去衣裳首飾糕點鋪子拿些貨來,咱現在就提着禮物去納人。”
“……”随從隻是随口一問,沒想到世子爺行動力這麽強,“要……要不回家問問候夫人?”
“問什麽問,老子現在房裏一個小妾都沒有,納一個怎麽啦,說不定母親聽到我納妾比我還高興。”
“可……”雖說納妾,可這也太随意急促了。
劉衛顯越想越恨不得馬上把沈小娘子納進房,好像這樣人生的失意就沒有了,見随從半天沒動,“還不趕緊滾去拿東西。”
他連納妾的禮物都是自家鋪子裏的,連銀子都不要花,想想就美。
随從能怎麽辦,趕緊去找管事安排,忙得兵慌馬亂。
沈秀兒回到家,在門口遇到了到處撒野的沈明熙,“熙哥兒,飯吃了嗎?”
沈明熙長得白白胖胖,一團糯,像年畫裏的娃娃,老老少少路過看見總忍不住要跟他搭句話,連内向木納的沈秀兒也忍不住。
沈明熙正指揮幾個小屁孩打仗,正嫌棄他們套路笨拙不夠有意思,見有人叫他,不得勁的朝小屁孩們揮揮手,“今天就到這裏,本将軍要回去吃飯了。”
說完,跑到沈秀兒邊上,“你怎麽一副被狗追的樣子?”
大街上被說成狗的某世子‘啊嘁’打了個噴嚏,“誰在背後說我壞話?”
“……”沈秀兒與小丫頭愣得相視一眼,可不就是怕被那個公子哥追過來嘛,沒想到熙哥兒眼神這麽犀利。
“真有狗啊?”沈明熙得意的抱臂,“快告訴小爺,是那個登徒子,我找人修理他一頓。”
這個‘登徒子’可不是一般的登徒子,他可是小國舅,沈秀兒連忙擺手,“沒事沒事,咱們回家吃飯。”
“哦。”沈明熙朝巷子口望了眼,收回的眼神裏,明顯有些失落,可是他掩飾的好,永遠給人一種沒心沒肺的樣子。
“大娘,我回來啦,有什麽好吃的?”
看到小庶子,就想到夫君,沈元氏的心情着實有些不好,“伱姐想吃鍋子,菜弄好了,就等她回來。”
沈明熙又轉頭望向天空,“她今天中午肯定不會回來吃飯了。”
“你怎麽知道?”問話的是沈小秋。
沈明熙鼻孔朝天,“我就知道,她肯定去找那個什麽殿下了。”
“他不是什麽殿下,他就是殿下。”沈得男對這個淘氣弟弟真是沒辦法,攝政王啊,在他眼裏好像什麽也不是。
“哼。”他坐到主位,“我要吃肉。”剛才還萌得跟團年畫似的,現在又是小霸王了。
沈小秋連忙站到他身邊,給他涮肉。
沈得男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小心燙。”
沈秀兒讓嬸娘一起坐下吃飯,她的小丫頭小草站在一邊,剛要擺筷,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麽,目光又轉到小霸王臉上,左看一下又看一下。
“小草,看什麽呢?”沈秀兒提醒她去廚房吃飯。
“熙哥兒……”
她說出這三個字,個個盯向她,“熙哥兒怎麽啦?”沈元氏第一個緊張,庶子可是夫君的心頭寶,要是照顧不好,她可對不起夫君。
見衆人緊張的看向她,她擠出笑容,“秀娘給熙哥兒買了小人話本子,我在想老太爺讓不讓讀,能不能帶回去?”
原來是這事。
沈元氏道,“以後别一驚一乍的。”可吓死她了。
“什麽小人話本子?”沈明熙對什麽都來者不拒,早已能讀晦澀難懂的四書五經,可是對民間的話本子也很喜歡,連忙讨要。
沈秀兒笑道,“還是等你吃完飯再給你。”
“哦。”沈明熙吃飯的速度明顯快了很多,好像剛才進門時的失落就是個錯覺。
沈初夏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堂姐正被某些狗公子算計着,她到了攝政王府,還沒到大門口,就有護衛上前,“沈娘子,這邊請——”
明明她識路,還是有兩個護衛給她帶路。
她擡頭望向攝政王府高高的門匾——攝政王府,四個黑底燙金大字,在正午陽光下耀眼奪目,人這一生,其實突破階級的機會很少,猶其在大魏朝這樣的封建社會,對于女人來說,除了出生貴族,然後與貴族聯姻,别無其它。
這四個字隐隐提醒着沈初夏什麽。
季翀出生親王府,他的父親封号是秦王,與興正帝是一母同胞兄弟,按道理來說,他們應當手足情深,相互照應,可惜興正帝後期聽信饞言,差點殺了手足兄弟秦王。
從此兄弟陌路,秦王再也沒幫襯過皇帝哥哥留下的爛癱子,從此在封地做了個逍遙王。
而季翀就是秦王留置在京中安撫正興帝的質子,隻是誰也沒想到這個明着陪讀實際上是質子的秦王幼子生生通過自己的努力殺出一條血路,得到了病弱的同嘉帝重用,更在他駕崩時托孤,成爲攝政王。
秦王知道他小兒子在京中的難處嗎?
沈初夏覺得,應當知道的,那他有幫襯過小兒子嗎?
她不得而知。
暗暗歎口氣,擡步進了攝政王府。
木通早就等在月洞門口,“沈小娘子,午飯吃了嗎?”
“沒呢?”沈初夏笑道,“木大哥給我備了什麽好吃的嗎?”
“冬天天冷,怕菜涼了,我就給你和殿下準備了鍋子,有上等的鹿肉、傻狍子肉……”
“停停……”沈初夏連忙制止,本就天幹氣燥,她可不想留鼻血,“有沒有素的?”
“有有!”木通連忙數道,“有雞縱、松……”
沈初夏停住腳步,一臉生無可戀的望向木通。
“怎……怎麽啦?”這些不好?
“請問有雞毛菜、菘菜嗎?”她現在隻想簡單的涮個蔬菜,“要是有凍豆腐更好。”說完,轉身推門,進了季翀書房。
“殿下?”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季翀早已放下手中公務,倚在太師椅上,伸手捏着眉心,緩解疲勞。
聽到小娘子糯糯的叫聲,睜開眼,“你是故意的吧。”
“什麽?”沈初夏心虛的笑笑,看他疲憊的樣子,笑嘻嘻的走到他身邊,伸手幫他揉肩,“殿下喜歡吃就多吃點呗。”
季翀側臉,伸手抓住給他揉捏的細白柔胰,“怎麽這麽久才來?”
什麽這麽久才來?
她嘟囔起小嘴,“也沒見殿下去找我呀。”
“我有多忙,你不知道?”季翀被她的小脾氣惹笑了。
“殿下忙,難道我就不忙了?”沈初夏不服,“上次還在馬車裏讓我養你呢,不賺錢怎麽養活精貴的你。”
“還真打算養我?”
“當然。”沈初夏故意頭一昂,“等我有錢了,甩一把銀子到你跟前,讓你陪我,什麽時候我膩了你才能離開。”
“你膩了?”季翀一頭黑線,“可真敢想。”
沈初夏剛要反駁爲何不敢,一把被季翀拽到懷裏。
“啊——”她還沒喊得出來,未盡的語音就被某人吞噬了。
以下省略N字。
剛剛明明很餓的兩人,現在卻忘了吃飯,膩歪在一起,一個噌着他溫暖的心口,一個手揉着某人的發端。
一時之間,歲月無限靜好。
直到沈初夏的肚子發出咕咕聲,兩人才不得不結束這場膩歪。
二人手挽手出了書房去小廂房吃火鍋。
沈初夏裝着不經意的問道,“殿下,我爹有書信回來嗎?”
季翀垂眼,“合着看我是假,要你爹的書信是真?”
沈初夏頭埋到他肩窩裏,“怎麽會呢?殿下玉樹臨風,豐神俊朗,小女子日日思之不成寐。”
季翀雙眉上揚,“思之不成寐?”
要死,他怎麽忘了,季翀是古人,她怎麽把這麽土味的網絡情話給說出來了,“這……這個,哇,桌上的菜好豐富……”
沈初夏裝傻逃了。
季翀嘴角上揚,一掃過年帶來的各種煩心。
坐下之後,季翀已經有一種知覺——自力更生,自己動手拿筷涮菜涮肉,甚至,看着來不及等肉熟的某小娘子,把自己燙好的肉夾到她碗裏。
從被伺候,到主動夾菜。
這種不知不覺的變化,連季翀自己都沒有發覺,他隻覺得小娘子吃了他涮的肉,鮮美的連眉毛都要掉的樣子心生愉悅,總在這種不知不覺中,他也吃的很飽。
飽腹之餘,兩人的話漸漸多起來。
沈初夏趁機提出回雲北過年的話。
季翀眉頭一皺,放下筷子,“一定要回去?”
“是啊,爺爺奶奶在雲北,不回去不像話。”
季翀沒心情吃了,“那什麽時候回來?”
“差不多二三月份吧。”
這個意思是接下來,他們将有一兩個月不見面。
季翀眉頭皺的更深了。
沈初夏摸摸鼻子,心道這人不會不讓她回去吧。
“也好。”
就在沈初夏想着如何應對時,他居然松口了。
“……”這下輪到沈初夏驚訝了。
季翀眉頭蓦的一松,“嫁妝是要開始準備了,那你就安心的準備吧,到時我去雲北軍中,我們有機會見面。”
沈初夏有點恍然隔世的感覺,不是情動時的随口話,竟真的要娶她?
“殿……殿下……那個太皇太後她不反對嗎?”小說中不是經常有太後阻止王爺世子娶灰姑娘嘛。
季翀勾嘴,“她爲何要反對?”她巴不得他娶個沒有娘家助力的女人。
“……”不會吧,她又問,“那你手下的臣子呢?”他們會讓你娶一個沒有背景的平民女子?
季翀雙眉高擡,“你置疑我攝政王的權威?”
“沒……沒有……”沈初夏心虛的摸鼻子,“天不早了,殿下你不是說要進宮宴請群臣的嘛,趕緊出發。”
準備嫁妝的話太有沖擊力,感覺特不真實,有種婚事也太簡單了吧之感,她得好好理理。
确實要出發進宮,季翀沒再留她。
“你等一下。”說完,起身到多寶閣上拿了一個小盒子遞給她。
“……”沈初夏不解。
“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新年禮物?”
“嗯。”
沈初夏猶豫了一下才接過,打開一看,竟是一枝非常漂亮一看就很貴的簪子,“殿下,你已經送過給我簪子啦。”
“爲何不見你戴?”
“這不是怕太貴弄壞或是弄丢嘛。”
季翀一直以爲她不喜歡,沒想到竟是這個理由,“買給你就是給你戴的,丢了就丢了,沒什麽大不了。”
“……”她能跟大佬說什麽呢。
要是不收吧,感覺這厮還有點玻璃心,要是收了,他們之間還真是有種男女朋友馬上要談婚論嫁的感覺。
不過,這感覺好像也不錯。
好吧,咱是奔着結婚去,絕對不是騙财騙色。
小耿大人提醒帶來的患得患失,被沈初夏抛到了腦後。
太陽西移,午後,暖洋洋的巷子口又有大批的孩子在玩耍,沈秀兒正在收拾曬好的被褥。
小草看着外面玩皮的熙哥兒,忍不住對主人說道,“秀娘,我覺得熙哥兒像一個人……”
“誰?”沈秀兒以爲小草會說二叔,或是沈初夏,她跟熙哥兒的皮膚是整個沈家家族最白的,就連曾經最白的二叔都沒他們倆白。
“小國舅。”小草說,“我……”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引得沈秀兒望向巷子口,“還真是他……”
呃……她是說熙哥兒像小國舅,沒說他來了呀。
可人已經在巷子口了。
偏偏還拉住小霸王沈明熙問路,“請問,這裏是沈宅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