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魏大儒去西署辦公的途中被十幾個學子堵在前門大街,他們齊齊跪在大街上請求主考官重新審核今年的新科狀元。
“爲何?”魏敏堂下了馬車,問跪在面前的十幾個學子,“他的文章不是我一個認爲優秀,是所有參加批閱的八位大人一緻意見。”
領頭的學子道,“回魏大人, 學生是臨安城附近的舉子,對于臨安李家公子肚子裏有多少墨水一清二楚。”
魏敏堂皺眉,“你的意思是他買了别人的文章?”
領頭學子道,“學生以爲是。”
“孩子,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魏敏堂神情凝重。
學子點頭,“學生明白。”
明白?攝政王爲了這次考題不彙露,讓他準備了三個命題,他沒有對任何人講過,且一直到貢院開考才以抓阄的形式定下來。
如果連這樣都能洩題, 那這個洩題人隻能是魏大人自己。
前門大街是官員去皇城官署辦公的必經之地,這裏平時都有禁軍,普通百姓一般不能進來,現來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有官員有百姓。
魏大人擡眼,烏壓壓一片。
白大人責問:“魏大人,趕緊給學子一個交待,給天下人一個交待。”他拱手舉天,“不要以爲陛下才七歲,就能蒙弊他的眼睛,先帝可給他選了三個顧命大臣,我們都看着呢。”
蘇覺松也擠在人群中,靜靜而立,看着高氏一黨嚣張,他轉頭尋找沈小娘子,找了一大圈才發現她被裹在人群中,幾乎看不到。
一大早上, 高氏一黨的聲勢造的很足啊,該來看熱鬧的人都來了。
魏敏堂沉重的說道,“老臣無虧于學子,無虧于天下,更無虧于陛下。”說完,他走到大理寺卿文彥君面前跪下,脫下官帽,“魏某接受大理寺審查。”
文彥君咝一聲,朝周圍看過去,“這……”
高忱與他目光相遇,帶着三分笑意,一副你不辦也得辦的樣子。
他又去看蘇大人、封世子等,攝政王殿下呢?他嘔心曆血,花了如此多代價辦了一場科考竟以這樣的方法結束?
領頭學子請求道,“如果大家不相信他不學無術,請大人趕緊抓到李家寶,你們可以當衆一試便知。”
“……”
衆人一驚,這學子居然敢這樣的, 難道文采斐然的新科狀元真的是不學無術的廢物,他出的十萬兩銀子真的收買了魏大人這樣清松高潔的大儒?
沈得志不相信,小聲問沈初夏, “難道掉在地上的注解論語是假的?”
沈初夏小聲反問,“爺爺問他學問時,你在身邊,你覺得他的回答是假的麽?”
“……”沈得志回想,字字珠玑,“不像啊,那怎麽回事?”他疑心撓肺,到底怎麽回事?
文彥君望向蘇大人,這人他是抓還是不抓?
蘇覺松轉身避開他目光。
一群人看着他二人的眉眼官司。
文彥君真是進退不得,可是跪在地上的學子們由不得他,再次請求大理寺抓人。
“魏大人……”文彥君無法,隻得問主考官。
魏敏堂坦然:“老夫問心無愧,從不曾洩露考題,不懼任何人以任何形式責問罰罪。”
“既然這樣……”文彥君擡手,“來人,去抓臨安人氏李家寶。”
“是,大人。”一隊官差拔道而去。
高忱笑道,“不必了,昨天晚上我與新科狀元在雲煙樓遇到,與他喝了幾杯,此刻,他正在我的馬車上。”
高氏一黨果然有備而來,這真是不讓季翀下台了。
一時之間,整個前門大街拔張劍弩,眼看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
李家寶被人搖醒,昏昏迷迷被拉到人前。
這那還是那個沉默寡言,樸素的文弱書生,分明就是一個纨绔子弟,沈得志失望透頂,暗暗歎氣。
魏星晨與張斐然等人亦是,感歎人太會僞裝了,考前考後,簡直判若兩人,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兩個小書僮沒醉,他們見到這副場景,吓得屎尿都下來了,“公子……公子……”把他搖醒。
“搖……搖什麽,再搖老子把你們賣了。”李家寶甩甩頭,雙眼清明了一點,突然發現主考官大人居然跪着。
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擡眼一眼,他被黑壓壓的人群包圍着,他在月光場上見到過的幾位大官也赫然在目,可是此刻,他們沒了風流倜傥的樣子,個個一副正人君子模樣。
一個機靈。
人們眼争争的望着一個纨绔變成了一個木納寡言的文弱公子。
“咝……”抽氣聲彼此此伏。
文彥君閉眼,糟了,文初這次被害慘了。
再次睜眼,大理寺少卿身上一股酷厲之樣,“李家寶,有學子舉報你買考題,此事是否屬實?”
李家寶躬身拱手,“學生從沒買過考題。”
此刻,他應對沉穩,斂神收張,端得就是文人堂那個沉默寡言的文弱書生。
“老天爺……”魏星晨大乎不可思議。
擠在人群中曾去過人文堂見過他的學子也歎爲觀止,一個人竟有兩副不同的面孔,太可怕了。
元韶安悄悄望向大表妹。
她站在人群中,一臉沉寂,難道這次,她失算了。
沈初夏感覺有目光盯着她,轉頭尋。
高忱勾着嘴角,與她目光相遇時,眉目高擡。
沈初夏收回目光,繼續看文少卿當衆審李家寶。
小女人竟然還沉得住氣?高忱陰了眼,冷嗤一聲,亦收回目光。
文彥君道,“既然這樣,李家寶,那你就把文章與策論當衆默寫給衆人瞧一瞧,如果差一個字,就是作弊。”
李家玉還沒有發聲,兩個穿金戴銀小僮跳出來,“我們公子手腕受傷了,根本拿不起筆。”
“……”衆人一愣,齊齊看向李家寶手腕。
剛才人們感覺李狀元沉穩有度,這一下子又讓他們疑心大增,怎麽可能這麽巧?
高忱皺眉。
他的手下馬上明白,有人促哄:“文大人,大理寺有的是技人,可以當場驗試他的手腕。”
一個舉子,在這樣的場合下,應對還算有度,文彥君剛松了口氣,沒想到這家夥馬上掉鏈子,難道他真是不學無術的纨绔?
可是這次命題有多緊慎有多閉密,他是知道的,難道魏大人真的不小心彙露了命題,讓人賣給了李家寶?
他朗聲道,“不必驗手腕,沒手寫,可以背出來。”
也是喲,這麽簡單。
兩個小僮光跳沒聲了。
李寶家雙眼無神,又像一個纨绔子弟。
領頭學子高聲道,“他就是不學無術的纨绔子,怎麽可能作出狀元般的文章,請大人趕緊判他罪名。”
李家寶變術似的神情舉止,魏大人搖頭歎息,他不知道究竟那個環節錯了,竟讓高氏一黨得逞,雙手撐地,身子趴到地上,“請文大人定罪。”
“……”
衆人面面相觑,魏大人這是認罪了?
文彥君剛想讓人去請攝政王季翀,有一清越女聲響起:
“慢着……”
衆人齊齊轉頭。
一個身穿少年裝的小娘子跨步而出,一身灰布葛衫沒有半點飾物,連耳墜都沒有,晨光從天漫漫而下,透過大街旁的高大樹叉傾灑而下,形成一籠輕快明朗的紗光,恰好落在她勝雪的面龐上,一雙明眸含水映光,盈潤靈動。
“你是……”文彥君認識她,那又爲何而問?這是讓這裏不認識的人知道她是誰。
“大人——”小娘子并不回答自己是誰,她拱手道,“在抓魏大人之前,民女可以給大家講個故事嗎?”
故事?
李家寶神色一駭。
不好,直覺告訴高忱,有什麽是他沒打探到的,他不自覺的望向那個領頭鬧事的臨安學子。
文彥君皺眉,現在是講故事的時候嗎?但沈小娘子是殿下的紅顔,他給這個面子,點點頭,“請講——”
沈初夏微笑回禮,“多謝大人——”舉止從空淡定,簡直就是幹淨明朗一少年。
她說,“在講故事之前,我們不妨聽這位學子說說李公子其人,這位學子你意願講嗎?”
“當然。”學子一點也沒猶豫,他巴不倒讓所有人知道李家寶的賊臉,居然糟蹋他表妹,該他得報應。
他說:“首先說一點,李公子不認識在下,但在下對他的大名、惡迹如雷貫耳,隻要你們有機會去臨安,就一定會聽到關于臨安首富李家公子的傳聞,他從小就玩劣不甚,周圍人沒有不知道的,十來歲時,他帶着一群纨绔子逗雞溜狗,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十七八歲時,聲色犬馬、賭吃嫖窯、搶良家小娘子、婦人,隻要他看上的,沒有不得手的,在臨安一帶,人人痛恨,恨不得他上街被馬車撞死、路過河邊被水淹死,可他卻仍舊活的好好的,非但如此,還拿十萬兩買了個狀元,朗朗乾坤,天理何在。”
“好一個朗朗乾坤,天理何在?”沈初夏微笑着重複八個字。
“難道你不覺得嗎?”覺得有人亵渎了他的肺腑之言,學子氣憤填膺。
沈初夏笑笑,走到李家寶面前,“李公子,一個人活到被人咒的地步,也不容易,是吧。”
李家寶面色一诤,狠樣畢露。
沈初夏似沒有看到,擡頭微笑,“那我就給大家講一個故事……”
衆人屏氣。
高忱手骨青筋畢露。
“話說,二十二前,在臨安某個靠山的小村子,村民靠養蠶賣繭而生,當中有一戶姓喬的人家也是……”
聽到姓喬,兩個小僮齊齊捂嘴,“公子……公子……”他們慌得一批。
李家寶倒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這個故事到底想講什麽?高忱細細長長的丹鳳眼精光乍現。
故事仍在繼續:“喬家有個小娘子不僅生的漂亮,手也巧,養的蠶繭總比别人大又白,特别受臨安城商人的青睐。
有一年,臨安城商人李進财親自下鄉收繭,見到喬氏小娘子驚爲天人,便想把她納回家做小妾,喬家人根本不同意女兒爲妾,而商人李進财也是個懼内的,隻是想了一下,也不敢納回去。
可是你們知道的,一個男人,且是有錢的男人,一旦他喜歡某個小娘子不得到手那會罷休呢?于是使計得到了喬氏小娘子,小娘子家人知道後,爲了遮醜,把自家小娘子送到了某個偏僻小山村。
也合該兩人有孽緣,一年後,商人李進财收繭到偏僻小山村,竟不期而遇喬氏小娘子,且她懷中抱着娃娃,憑着男人的直覺,他覺得這個幾個月的娃子就是他的兒子,緊盯而問,果然如此。
當時這個娃子正生病,李進财二話不說就把娃子帶到最好的郎中那裏看病,娃子的病是看好了,可是三十而立的李進财錢賺了很多,卻無一兒半女,遇到喬氏小娘子及兒子簡直如同天賜。
他要把兒子與喬氏一同帶回去,喬氏怎麽會同意,兩人搶孩子,喬氏哪裏是李進财的對手,兒子被搶走了。”
……
就這故事,除了說李公子是私生子,好像沒什麽嘛?
沈初夏的目光與高忱相遇。
她微微一笑,繼續道,“李進财不知道的是,喬氏其實生了一對雙胞胎……”
“什麽……”
“咝……”
……
衆人如同乍開了鍋。
高忱臉色發青。
魏大人擡眼,兩眼發光,“沈小娘子你說什麽,雙胞胎?”
沈初夏笑着點頭,“沒錯,喬氏在送兒子看病的路上遇到收蠶繭的李進财,他當時就奪了她兒子,都沒到喬氏住的地方看一眼,喬氏失去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另一個兒子,當晚便帶着小兒子離開了臨安小山村,去了京陵,在京陵郊區租了兩間小屋,一邊養蠶一邊養兒子,日子倒也過得去,五年後,也就是興正十四年,京中被貶王大人回到了祖籍,他的家剛好毗領喬氏小屋……”
“沈小娘子,你說的王大人,是王昌枚大人嗎?”
“正是!”沈初夏道。
“老夫現下終于知道李家寶的文章爲何美學與務實兼具,原來他是王大人的門生。”
沈初夏道,“真正寫文章的人叫喬家骥。”
“可是……”魏大人也不跪了,起身,仍有疑問:“那麽喬家骥如何甘心讓哥哥李家寶得了狀元之名呢?”
沈初夏指着李家寶,“問他……”
李家寶頭一扭,拒絕回答。
“爲什麽?”魏大人不解。
衆人都望向兩個小僮,文彥君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那兩個小僮就跳腳了,“不是公子所爲,是夫人,是夫人綁了喬氏。”
真相終于大白。
原來這是一出李代桃僵的故事。
“難道這就不抓人了?”高忱陰測測而道,“一個故事就想把衆人打發了?”
人還是要抓的,跟主考官魏大人沒關系了。
怎麽會?
“攝政王殿下到——”木通唱道,中氣十足。
衆人自覺讓道行禮。
季翀負手而來。
身後跟着‘李家寶’,不,他叫喬家骥。
故事果然來源于生活。
李家寶見到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弟弟,臉色陰沉狠毒,恨不得一口吃了他,都是他,都是他壞了他吃喝玩樂的好日子。
文少卿上前,“殿下——”
季翀望了某小娘子一眼。
沈初夏早已退到一邊,拱手垂首而立。
她原先給季翀出的點子根本不是這個,而是第四名真正的寒門子弟盧祁,想通過他的成長經曆激勵更多的寒門之子參與科考參與大魏朝的建設之中來。
可當沈得志撿到一本論語後,事情就變了,開始時,沈初夏也覺得好生奇怪,公子穿布衫,小僮穿金戴銀,這一現象太違返常态,于是她有心觀察了一番,發現有一次在茶樓遇到的李公子與在文人閣遇到的李公子雖相貌相同,氣質卻所有不同。
現在了然,李家寶雖然不學無術,可是在模仿弟弟舉止上确實有天份,達到了常人無異的地步,可是肚子裏沒貨就是沒貨,不是模仿就能模仿得了的。
李家寶主仆被抓了。
“那他呢?”代替人科考,一樣有罪。
季翀撇了他眼,“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罰他五千兩。”
罰個五千兩了事,高忱氣的就差咬斷牙,“殿下,十萬兩還不夠?”
季翀道,“十萬兩銀子已被我調往南方水患之地,用于修堤。”
“那受賄的官員呢?”白大人也氣的牙癢。
“已經被貶流邊。”
“……”高氏一黨竟被堵的啞口無言。
領頭學子還沉浸在雙胞胎中不可自拔,突然他問,“那狀元究竟是誰?”
是啊,難道讓真正參考的雙胞胎弟弟?
季翀淡然而道,“第二名順沿而上。”
也就是說,這次科考還是真實有效的,衆學子歡呼。
被砸到的魏星晨暈了,“不會吧,我可沒想當狀元。”
張斐然笑道,“我還是覺得探花郎好聽。”不,應當說更名副其實。
衆人看向沉默不語的喬家骥,爲這個真正的未冕狀元感到可惜。
季翀轉頭,“明年有信心再得狀元嗎?”
喬家骥一喜,馬上跪下,“學生有信心。”
季翀神色一凜,“對于真正的寒門子弟盧祁來說,你是幸運的,能得前王大人親自教導,你的人生起點本就比别人高了很多,所以不要以爲你得的狀元就是你刻苦的結果,這裏真正稱得上刻苦奮進的當數燕地寒門盧祁。”
在人群中毫無存在感的盧祁竟得攝政王的親自贊許,突然熱淚盈眶,連忙跪到攝政王面前,“殿下……”趴地,泣不成聲。
寒門子弟盧祁帶母上京趕考的故事還是流傳開來,在貧寒困苦中奮發向上努力而進的事迹,像風一樣傳遍了大魏朝,讓更多的寒門子弟看到了希望,他們暗暗下決心,希望明年的貢院榜單上能有自己的名字。
人群中,沈初夏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季翀,初見他時,一身冷漠疏離,好像這個世道與他無關,這個世上的人也與他無關,他隻獨自美麗,而此時,他面向寒門子弟時竟有了憐憫之光。
小愛溫暖,大愛濟世。
殺人如麻的季翀有了濟世之心,沈初夏心想,高氏一黨離分離崩析也不遠了吧!
前門街事件,後來被記到了大魏史冊,後人評價:攝政王季翀前二十八年以戎馬安天下,後二十八年以帝王之術治天下。
耿啓儒回到府中,連忙到了父親書房,關上門,“父親,季翀不戰而勝。”
太傅耿大人不以爲意,“什麽叫不戰而勝?他懂四兩拔千斤?他隻在他高貴血統裏我行我素,要不是魏敏堂,這次科考依舊是個笑話。”
耿啓儒搖頭,“父親,你沒看到前門路上的情景,當時連魏敏堂都跪請責罰了,可是一個小小的故事,競讓事件陡然生變……”
回味起來,耿啓儒突然發現,跟季翀賢名有關的很多事件都有那個賣瓷瓶小娘子的身影,難道這一切的背後都是沈錦霖。
“父親,沈錦霖他……”
“什麽沈錦霖,我們不認識他。”太傅立即否認,“啓儒,你昏頭了。”
“是是,父親。”耿啓儒吓得一身冷汗。
新科考事件,除抓了李家玉與賄賂官員,幾乎沒動一人,可是高老太師蓦然發覺,在這一場兵不血刃的交手中,他輸了很多。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高老太師背着手,在房間裏轉來轉去,“就算一個小娘子,她怎麽懂賢名是何意義,怎麽會幫季翀洗去殺人如麻的聲名?”
高忱陰沉的臉就沒變過,“父親,我一直在查,除了沈家老爺子,我沒查到任何關于沈小娘子以外的人。”
高老太師腳步陡停,“有辦法嗎,我要會一會姓沈的老頭。”
“是,父親。”
回家的途中,沈得志不停的追問,“夏兒,你是怎麽發現此李家寶非彼李家寶?”
沈初夏不知道怎麽回答,“盧祁母親怎麽樣了?”
“有好的郎中開藥,好多了。”沈得志還是追問怎麽發現雙胞胎之事。
沈初夏道,“當時在茶樓時,兩個小僮靠李家寶很近,三個人親昵的很,可是在别的地方見到三人,兩個小僮對‘李家寶’趾高氣昂,我覺得不合理,于是我就使了一小計,得到了他的墨迹,一看,與論語書的筆記根本天差地别……”
“什麽小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