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大表哥元韶安和大堂哥沈得志打的一群叫化子不敢上前,沈初夏才敢翻身坐起。
“元韶安,這就是你那尋過死的表妹?”叫化小兔子一臉怒色,好好的生意,半道竟被人截胡了。
元韶安滿臉是傷,一臉疚色,不敢看好兄弟,他也不相信大表妹會這樣,一點也沒想到。
沈得志也好不到哪裏去,渾身衣服被扯得差不多了,大口喘氣,望向堂妹手中緊握的荷包,警覺的防着四周突然襲擊。
沈初夏看向包圍自己的一群叫化子,從荷包裏掏出一碎銀角子,随手抛向小兔子,“這是你的那一份。”
居然有銀角子,一群叫化子湧向小免子。
沈初夏逮住空隙拉起小妹就跑,“韶安、得志,還不跑?”
兩個大小子這才愣過神,護着她一起跑回家。
小兔子見沈初夏跑了,銀角子也不護了,順手扔向湧搶的人群,跟着他們就跑。
“臭娘們,給我站住。”爲啥叫他叫小兔子,跑得快呀!
沒一會兒,小免子就攔住了堂表兄妹一夥。
這趟碰瓷生意,小兔子摸了好幾天才敢下手,元韶安不好意思,首先道歉,“我替大表妹說聲對不起。”
沈初夏眉頭一皺,“他要碰的并不是剛才那人。”
“怎麽不是,要不是你,剛才幾兩銀子可都是我的。”小兔子嘴上不承認,心裏卻道,沒想到元韶安大表妹眼亮的很。
明明表情已經承認,嘴還犟,“你的目光自始自終都在鋪子裏櫃台前那個中年胖男人身上,他不是本地人,來京城做生意,且生意不大,你們下手,他怕麻煩會扔些銅闆給你,但絕對不會超過一兩。”
“你……”小兔子簡直不敢相信她分析的,一轉頭,“元韶安,你竟敢把咱們的事告訴家人。”
“沒,我絕對沒。”元韶安連連擺手,在外碰瓷搶外地小商人的事,他根本不敢告訴家人,一旦被巡街的衙差捉住,可是要做牢的。
“我不相信。”這小子表情依然相信,仍舊嘴犟。
沈初夏道,“我敢對剛才那個帶刀青年下手,是因爲斷定他辦急事,沒空跟我一個小娘子浪費時間。”
老天啊,這小娘子有幾下子啊,小兔子兩眼一亮,“他有什麽急事?”急得舍得扔幾兩銀子,就算在京城,這種事也幾乎碰不到,一般情況下,像他們這種小碰瓷的,根本不敢随意亂碰,京城可不是别的地方,到處藏龍卧虎,一個不小心小命就沒了,他打聽仔細才敢下手。
但這個小娘子沒打沒聽,竟一發命中,本事啊!
回到家裏,沈元氏看到頭上鮮血直流的女兒,愣了一下,大罵,“你這個死妮子,你幹啥去了,你就這麽想死啊……”嘴上罵着,手中慌着,連忙找白布給女兒裹傷口。
沈老太太也被一頭是血的孫女吓住了,指着她的手直抖,“不要以爲再撞牆我就會饒過你,要救的人可是你你爹……”
沈初夏理也不理,“大伯娘,幫我掂下這些銀角子多重。”據說她是商人之女,過手就知道銀子多重。
突如其來的銀子吓懵了沈家人,被點到的大伯娘下意識看向公爹與丈夫,她是商人之女,會惦銀子重量。
沈初夏心急,直接把銀子塞到大伯娘手裏,“多少?”
“五……五兩六錢左右。”大伯娘下意識報出銀子數量。
她一縮手,捏出最小的銀角子,其它的啪一下扣到黃龅牙面前,“先還五兩給你,十天後,再還五兩給你,想娶我,沒門,趕緊給我滾。”
黃龅牙酒喝得正嗨,大白天夢做的正美,眨眼間,到手的水靈媳婦竟說飛就飛了,“臭娘們,你敢。”
“韶安,他不走,那就關門,拿棍子揍他。”
韶安原本就不想大表妹嫁給這個黃屙屎,馬上聽表妹的話,轉身就去關門,吓得黃龅牙直往外跑,“臭……臭娘們,給我等着……”他還真是失策了,來時沒多帶幾人。
黃屙屎吓跑了。
沈家突然一下子安靜下來。
沈老爺子與大兒子坐在桌邊,一路逃亡,家财耗盡,沒辦法救二兒子,怎麽回鄉,愁眉苦臉,一籌莫展。
沈老太太捏起嗓子要叫大兒子拿回黃屙屎手中的銀子,被沈初夏擋住,“奶,就算賣了我和小妹,充其量二十兩銀子頂天了,可你看,我出去就能拿五兩回來,到底是做一錘子賣買,還是留着取之不盡的聚寶盆?”
聚寶盆?要不是氣氛不對,元韶安能笑。
沈得志聽不過,“爺,爹,夏兒剛才碰瓷訛了官差的銀子。”
能帶刀的,就算穿便服,也是公差,沈得志畢竟是讀過書的人,還算有見識,懂這些。
“什麽……”沈老爺子尖叫八度,抄起堂屋裏的家夥什就要打沈初夏:“你爹還在蹲大獄,你居然也要進大獄,真是作死啊,作死啊……”
沈初夏一蹦,逃到外面,“訛錢怎麽了,你一讀書的還要賣兒賣女,難道臉上就有光了……”
“不孝子孫,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沈老爺被她說的又惱又羞,氣的渾身發顫,不管是賣孫女,還是孫女碰瓷,走到這份上,老沈家算完了,快完了……
一個踉跄,啯咕一聲,仰到地上。
爹……爹……爺爺……老頭子……沈家人蜂擁而上。
诶!沈初夏雙手捂頭。
疼死算了!
幸好老頭子沒事,掐人中掐回來了。
老爺子倒在地上顫顫歪歪指向沈初夏,“你……你……”
沈初夏抿嘴而立。
孫女倔強的樣子,竟像極了蹲大獄的二兒子,沈老爺子蓦然想到二兒子爲這個長女娶名字的情景:初夏,初爲人父,初得長女,如夏之初,清新美好,竟落到今天訛人錢财的地步,難道夏家真的沒落了,二兒子真的勾結亂臣賊子?
沈老爺子一下滄老了很多。
一陣兵慌馬亂,沈老爺子被兒子孫子扶到堂屋。
從彭城流浪至今,耕讀之家已經很久沒有擺過一桌像樣的酒菜,衆人饞唠唠的盯着桌子。
老爺子又滄老了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