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由純白轉至極暗，
威廉因提前戴上深淵面具，沒有表現出任何對黑暗的不适，單膝跪地，選擇以紳士的儀态觐見第十深淵。
沒有去窺探，
沒有刻意感知第十深淵的真實形态，
僅僅表現出一副無比純粹的觐見姿态。
如此虔誠的姿态，難以想象威廉前一秒還在與純白病侍進行着閑聊，仿佛晉升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仿佛回到八十天前剛剛完成巡禮的狀态。
即便黑暗遲遲沒有傳來動靜，威廉的内心依舊靜谧如水。
時間一點點過去。
第十深淵偏着腦袋注視着眼前的青年，重新解析他的身體結構，也清晰看見「深淵面具」居然被青年完全駕馭，化作‘背部特征’的一部分。
不經過祂的同意而駕馭面具的淵民，眼前的青年是第一個。
而且更讓祂好奇的是，這位青年明明發生了「改變」卻依舊虔誠如往。
一時間，第十深淵自誕生意識以來對他者産生‘興趣’。
半天時間過去，
威廉依舊是不爲所動，終于逼得第十深淵主動開口，“特例……特殊……特别……的人~既然你的目的已然達成，爲何不選擇離開？”
威廉依舊虔誠且毫無雜質地回應：
“我的最初目的，的确是尋覓藏于您這裏的【途徑】。但随着我跨入您制造的帷幕，進行凝面而成爲淵民之一，我便産生了另一重目的。
我的大腦渴求着世間一切知識，
這份求知感驅使着我前來觐見你這樣的特殊存在，可惜八十天前的我還太過弱小，在經曆最終的巡禮後，肉體破滅，隻能将意識依附于面具。
這番不完整的觐見，在我看來實在無能。
因此我選擇先進行【途徑】，以更高等的完整形态與您見面，這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觐見。”
“途徑……哦，我似乎在使者們的記憶中看到過這樣的文字描述，但這層記憶被完全封鎖，強行打開會造成他們的死亡。
這似乎是你們進階的一種形式，隻不過伱的進階對比臣服于我的仆從們更加完善，至少在表面看看沒有任何的缺點。”
“沒錯，途徑是我們病者實現進階的必經之路，或者以【補全】來形容更加合适。”
“補全……不完整……”
聽聞威廉的話語，第十深淵居然陷入短暫的沉思，似乎在思考着自身的一些問題。
這一思考又是數個小時，威廉依舊保持姿勢不變，靜靜等待。
直到一根根由黑暗凝聚的蠟燭在周圍點燃，主動展示出黑白色彩的深淵畫面，意味着眼前的青年已赢得深淵的承認，獲得‘面見’深淵的許可。
手掌結構的面具慢慢開啓，
威廉同步擡頭看向就站在自己面前的【第十深淵】，但目光并未超過帷幕長裙的最頂端，沒有去直視深淵的面龐，隻是看着對方的軀幹。
但即便隻是注視深淵的‘軀’，依舊讓威廉渾身顫抖，肌肉緊繃，甚至有鼻血流出。如果是途徑之前的肉體恐怕會直接瓦解。
“你已達成我設立的所有要求，也是第一個完成觐見的淵民。
至此，我将賦予最高的深淵權限，你将以「第一使者」的身份管理目前深淵統禦的區域，享有對其他淵民，普通使者的支配權，同時也能随時前往深淵底部來面見我。
讓我們來建立‘連接’吧，虔誠的信徒。”
話音剛落，第十深淵的長裙間猛然長出大量的手臂，而這些手臂本身又是由無數小手臂所構成，如果能進行微觀觀測還将發現構成這些小手臂的黑色細胞居然也呈現手臂狀。
這些手臂全部抓向威廉，或者說轉向他的靈魂，
一旦觸碰将直接在靈魂深處刻下「第一使徒」的身份，作爲權利的代價威廉将被永遠禁锢在這裏，無法離開。
單膝跪地而低頭的威廉，怒目圓睜。
情況與預想中的截然不同，本以爲能獲得與第十深淵正面交談的機會，能像魔術師賈恩那樣與深淵建立聯系并以代言人的身份自由活動。
然而随着威廉的完美觐見，第十深淵居然不給任何讨論、交流的機會，也根本不問威廉的自主意願就要将他留在身邊。
自由是威廉的底線，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絕不能被束縛在深淵之中。
【思考】
一時間，猶如星球環帶的血管開始瘋狂向癫腦提供含氧量最高的血液，讓癫腦功率瞬間拔升至最大值而極緻運轉。
上千種方案被構想出來，但每一種均有風險與不确定性，沒有任何一種方案能達到60%以上的成功率。
關鍵時刻，鑲嵌在背部的屍體突然傳來一陣陰冷聲音。
『第387個選項很不錯哦~威廉。不管是你還是我，都将自由放在第一位吧？難道你還想回到孤兒院，過着那種被永久束縛的生活嗎？
自由的優先權在第一位，哪怕死亡也不足爲慮。』
随着易辰給出的建議，威廉的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
當一條條相互疊加的深淵手臂臨近時，
【死人妝】
最爲濃烈的死亡物質從右臂滲透而出，包含着未知的黑液與原墓的死疫。
得到補全的死疫甚至主動配合黑液，于右臂表面凝聚出一柄漆黑刀鋒。
斬！
死亡掠過，
深淵手臂居然被完全斬斷，紛紛灑落在地，這些手臂似乎有着獨立生命，還想要爬回第十深淵的體内。
可爬到一半便徹底死亡化作一灘黑液。
頓時間，一股來自深淵的壓力猛然降臨，威廉瞬間感受到一種真實的死亡脅迫，自身仿佛要被無盡黑暗所吞噬。
下一秒，吞噬卻并未到來。
第十深淵從體内伸出一截類似吸管的物質，吮吸着地面的黑液。
“這不是舊世界的物質……你從何得來此物？”
“别的世界。”
“你來自别的世界？難怪這般特殊。看在你如此特殊的份上，給你十秒鍾的時間解釋剛才的拒絕行爲。
如果未能得到滿意的答案，我将對你進行強制奴役與靈魂轉化。”
“我尊敬着您，但我的癫腦渴望着知識，不願禁锢于此。
相較于在這裏爲您做事，我更願意作爲你的「代言人」，将第十深淵展現給外部世界，展現給那些強大的源疫區，甚至展示給舊世界以外的世界。
而且，我的癫腦能夠持續籠絡外界的人才，籠絡那些本身親和于黑暗的人才，讓他們主動爲您做事。
這便是我的想法……”
威廉低着頭，收斂殺意而繼續保持虔誠的狀态，靜靜等待。
直至一陣誇張的笑聲于深淵間擴散開來，不隻是第十深淵的本尊在發出笑聲，就連整個深淵環境都在狂笑不止。
聚落間的淵民被這份笑聲吓得一個個面部貼地，不敢動彈。
笑聲結束。
帷幕長裙之下，大量的手臂再度生出，數量是之前的數倍。
這次，威廉不再反抗。
這些手臂觸碰上威廉的肉體後立即發生拆解，化作一條條線蟲般大小的‘小手臂’而爬滿全身，
鑽進體内或留在表面
撫摸着每一根頭發、每一寸肌膚、每一寸肉質甚至是每一顆細胞的構型。
“看似完美，實則尚未完成，你還有很長的‘雕刻之路’需要走下去……留在我這裏的确有礙于你的發展。
深淵面具已變成你的所有，無法起到象征作用。
既然想要成爲「代言人」，你的身上必須表現出與深淵相關的特點。正好有一處空洞，以它作爲我們的紐帶吧。”
說着，無數小手爬向威廉的腹部生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