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次來這裏可沒有對這片海域範圍内的那種冥冥中似有似無的壓迫感有感覺。如今踏入這裏的第一時間張硯就感受到了此地的不尋常壓迫。一如鑽進了一隻帶着鐵絲網的罐子。小蟲子感覺不到鐵絲網的存在,進出自由。但對體型稍微大一點的蟲子來說可就不同了,鐵絲網的網眼雖不至于卡住身體,但進出時的那種受限的感覺也跟着冒了出來。
而張硯感覺自己就是那隻穿過鐵絲網進入罐子裏的不大不小的蟲子。
在虛空世界裏可以跟大羅叫闆的最強金仙隻是一隻蟲子,還是無關緊要的那種。這說出去誰信呢?
“鳌勳,出來見我。”張硯踏足海域之後并未像上次那樣悶頭悶腦的往裏闖。上次是一無所覺傻大膽,如今已經知道了這裏的底細,可不敢再冒失了。特别是缺少地頭蛇領路的情況下更是要謹慎一些才行。
一張口,張硯的聲音如聲聲洪鍾長鳴,激起腳下海面蕩出波紋迅速的擴散開去。片刻工夫便波及到視野所及之外。
又等了半柱香的時間,海面下開始有了動靜,不一會兒便如海面擡升,巨大的身軀抛開海水鑽了出來。猙獰的巨大腦袋,不是鳌勳還能是誰?
“你張道友?”
鳌勳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很快叫出了張硯的身份。上一次張硯過來可是用的符兵手段,但魂魄波動不變,鳌勳明白這次過來的恐怕才是張硯的真身。
“以爲你又睡大覺了。怎麽?不敢睡了?”張硯并不意外對方能一下認出他來。鳌勳雖然在他面前不算厲害,但别的仙人,天仙境也好,甚至金仙過來,在這鳌島海域想要拿捏對方也是很困難的。所以,當初張硯留了一段顔面,或者說善緣,放了對方一馬,如今再來才有路子好走。不然又是睜眼摸黑。
鳌勳咧了一下大嘴,應該是在笑,說:“張道友,你這真身駕臨,果然要比之前威風好多啊!”
“鳌勳,我這點修爲在這裏和你的區别不大,算得上屁的個駕臨。你既然不敢睡大覺了,那一定也在這片海域裏摸了一個遍吧?可有什麽新的發現嗎?”
鳌勳明顯笑容一僵。說道:“道友你怎知道我沒睡覺在這邊轉悠?”
靈智不低,但陰謀算計還有城府可就談不上了。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睡覺就能睡上數個會元甚至更久的生靈有心思去跟人計較心計。
“呵,這還用得着猜?你在這裏除了睡覺以外還能幹嘛?闖鳌島嗎?還不就是隻能到處轉悠?
一覺醒來天地不識的感覺很吓人吧?當着我的面那時候你可能還沒有覺得,可我走之後你睡不着,也不敢睡,一直都不踏實對吧?”
鳌勳愣了愣,旋即點頭道:“道友說得全對。鳌島以前雖然也不是什麽輕松寫意的地方,截教的仙人也總是喜歡來找我們麻煩。通天聖人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好歹族群還能延續,即便是苟延殘喘,但總歸還有血脈吊着。
如今倒好,除我之外早沒有半個同族了。偌大的鳌島海域成了真正的死海。你走之後這裏的死寂讓我渾身難受。别說踏踏實實的睡覺了,我連待在一個地方都莫名的覺得煩躁。隻能一圈又一圈的慢慢兜圈子。”
“說說有何發現吧。這裏不能一直這樣廢棄着。不然太浪費,你也永遠要被困在這裏一直那麽難受。”
張硯曾在荒天域裏通過輪回間接的經曆了成百上千世的輪回。其中不單單有人,還有獸,甚至是蟲子。明白生靈繁衍雖爲第一本能,但群體也同樣是根,是存在的必要條件。鳌勳的感受他雖然不至于盡知,但也猜得到。
“哼!豈止是難受!要不是這海域乃是生存必須,我也想跟着你出去。不過,道友你這算盤打得倒是精。但你肯定猜不到我在這海域裏兜兜轉轉的不知多少圈之後發現了什麽!”
張硯也沒去掃興,笑着墊了一句話,問道:“發現了什麽?”
果然,鳌勳就好像見着葷腥的貓,一下就來了精神,巨大的腦袋連忙湊了過來,還壓着聲音,說:“鳌島上的封禁好像跟以前比起來缺失了好幾塊!”
“你确定?”張硯微微皺眉,下意識的環顧四周,确定周圍沒有異樣。但心裏還是在聽到鳌勳的這句話之後忍不住的多了幾分緊張。
鳌勳雖然心思算計不在行,但分辨張硯剛才刹那的反應還是沒問題的,咧嘴笑道:“放心,鳌島的封禁何其龐大,别說外圍缺個幾塊了,就算外圍全都散了,靠着島内的那些封禁一樣能保個萬無一失!”
“你連這個都知道?”張硯對鳌勳的這話可不信。鳌族在這裏就是被截教圈養的可憐蟲。能知道封禁相關的根底?
不過鳌勳也有它的底氣,說:“我知道張道友你在想什麽。但别忘了我們鳌族在這裏可是原住民,什麽事情瞞得過我們?
最開始的時候可隻有鳌島上才有封禁。海裏是沒有的,隻有一些人教和闡教的弟子定期巡邏而已。我們鳌族也是被征召的範圍。後來不知過了多久,後來才撤走了一部分巡邏的弟子,然後才在鳌島周邊的海域加了新的封禁。
所以呀,這外圍的封禁其實不是用來對鳌島内的,而是用來對鳌島外的,防止外人進去。”
話說到這份兒上張硯心裏的忐忑才算消解開來。
太吓人了。就好像身邊籠子裏關着一隻巨獸,你本來以爲籠子結實,結果有人告訴你籠子其實破了幾個洞。不過現在鳌勳這麽一說才清楚,破的不是洞,而是掉了幾塊漆皮。跟籠子沒關系。
“海域的封禁這麽說來是松動了?”
“對。至少在我這種對這片海域最是熟悉不過的鳌族眼裏的确是開了一道縫兒。”鳌勳嘿嘿的笑着。但說着說着又覺得似乎不對。想了想又接着說道:“張道友,你不會是想要順着這條門縫往鳌島上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