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當即領命而去。
傅淮遠站在一旁,本來先聽得衛三名字,還在想對策,再聽許老夫人指派手下去尋趙明枝,面色驟變,卻是不敢插話。
等人走了,他才舔了舔幹得脫皮的嘴唇,上前兩步,試探道:“一個過路女子,作什麽要禁她在内院?”
“你是傻的嗎?!”許老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對面外甥,“李氏镖局的當家人進了監牢,還是因爲勾結盜匪這樣的罪名,她親眼得見,屆時出去一說,誰人還敢上門托镖?”
傅淮遠咽了口口水,道:“她才來幾日,一個人都不識得,能同誰說去?”
又道:“況且是她施恩李訓,又不是李訓施恩她,眼下李訓出事,商人最怕沾惹是非,必是能走則走,不會多話——姨母是不是多慮了?”
許老夫人面上流露出失望神色,道:“你在镖局中搭了這許多年的手,我也時時帶着,難道還一點眼力都沒能長進嗎?”
她惱道:“能叫李訓看上眼,護在身邊,還帶回府上,須臾不肯稍離,你當那是什麽好相與貨色?!伱以爲人人都是菀娘,養在内宅,每日隻用彈琴寫詩,旁的俱不用管嗎?!”
“她才幾歲,獨自一人便敢先去京兆府探路?這樣人物,怎能小觑?!李訓昨夜怎麽說的?說她仗義相助!”
許老夫人瞪着眼睛,恨不得把傅淮遠翻個轉,叫他頭朝下,把他腦子裏的水給倒出來!
“她仗義相助時難道不是人生地不熟?當初都能仗義,眼下便不能仗義了?這等商賈出身的,走南闖北,最是奸猾,誰知她還有無什麽後手。”
她恨鐵不成鋼道:“這女子從前既能救李訓一次,定是看中他本人能耐,還不知圖謀什麽!難得有機會再做施恩,收買人心,怎會放過!”
語畢,一揮手,道:“總之,眼下這時候,甯可殺錯,不可放過!先把人壓着,如若無事自然好,若是有事,還能多個說頭……”
傅淮遠不甚同意,心中另有想法,隻暗暗撇嘴。
正當此時,恰才出去那嬷嬷就匆匆進得門來,回禀道:“夫人,小的去問了姑娘房中,隻回說那趙姑娘一早就提了行李出門了,再一打聽,才曉得……”
那嬷嬷口中說着,猶豫幾息,把頭轉向了一旁傅淮遠,雖不曾點名,那意思早十分明了。
傅淮遠心中咯噔一聲,隻覺喉嚨幹澀,十分想喝水,張口半日,還是沒能說話。
而許老夫人哪裏還能不知,跟着轉頭問道:“什麽意思?我問那姓趙的,你看傅大做什麽?莫不是……”
傅淮遠心中大悔,已是隐隐察覺有些不對,卻是強自鎮定道:“姨母,早間那衙門來收押李二時,正巧遇得趙姑娘去找他,被看個正着,她見得李訓下獄,十分害怕,隻說不願沾惹是非,便要告辭走。”
他幹咽一口,道:“我其時想着,如姨母所說,她家中看着好似也有些能耐,要是私禁人身,将來怕不好解釋,既是要走,也不好攔着,就叫人跟在其人身邊,以做監視,等到送出均州府,自然萬事大吉……”
許老夫人先前雖怒,但一直不急不忙,此刻聽傅淮遠說起趙明枝,卻是身體一晃,忙挨住一旁交椅扶手,連聲問道:“她可有說要哪裏去?”
傅淮遠遲疑一下,不知爲何,竟是一時不敢回答。
然則見得許老夫人面色,曉得這回逃不掉,隻得道:“說是另尋镖局,護她去往京兆府——姨母,這也無甚要緊罷……”
“放你娘的狗臭屁!”許老夫人暴怒而起,臉上竟是氣得發紅,舉起手中拐杖就要去打對面傅淮遠,隻被一旁嬷嬷連忙上前攔下。
而傅淮遠連忙閃躲開去幾步,叫道:“姨母,我這話哪裏有錯了?!”
許老夫人家中屠戶出身,怒極時便顧不得許多,罵道:“狗雜碎!你腦子裏裝的是屎麽!怎的不鑽回那豬大腸裏吃飽了再生出來!”
傅淮遠當着下人的面被罵,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正要忍不下去,冷不丁卻聽對面許老夫人問道:“她去的哪家镖局?”
“還不曉得,我薦了幾家,她隻說屆時再選……”
許老夫人更不能忍了,怒道:“你是傻的嗎?她要找旁的镖局,豈不是叫人曉得李訓下獄,确是事實?沒了李訓,均州城那許多镖局,誰不盯着想要咬你幾口肉下來……”
“沒了李訓,不是還有我麽……”傅淮遠挺胸道。
許老夫人冷笑道:“你能頂什麽用?你能去同京兆、鳳翔沿途官府拿通行批文,還是打通三地交界那許多亂道。”
傅淮遠一時愣住,愕然道:“那不是姨父從前人脈……”
“若是他手中人脈,作甚這镖局要姓李?”許老夫人說到此處,倒是不再遮掩,“你當作甚一城之中,人人肯讓我家镖局三分,尊那李訓做行首?”
傅淮遠竟不敢去猜,也不知如何作答。
許老夫人又道:“你總說我把李訓當内人,把你當外人——我難道不曉得,你我才是一脈?若你當真能耐,我哪裏不願把菀娘給你,親上加親?”
“你我自己人,我對你便不必那許多提防拉攏,唯有那李訓,本同府上毫無瓜葛,一旦将來成了家,被那枕邊風一吹,自然會生旁的想法,若再有個一兒半女,難道還指望把他繼續綁在許家?”
“便是綁得動,他哪裏會一心替我辦差?”
“此時惟有結親一道,才能留下這等人才。”
她說到此處,拿手中拐杖虛虛點着傅淮遠,問道:“如同這般,镖局有那李訓頂着,你每年隻管管雜務,也不用多勞多苦,便能穩坐收銀——豈非好事?”
“我從前同你說過多少回,叫你眼光放長遠些,胸襟放寬些,偏就聽不進去!一旦李訓跑了,遇得事情,憑你這腦子,怎的應付?”
“旁人碰到人才,都舍錢舍銀,舍人舍産,隻要能留,什麽不肯?眼下人都在鍋裏了,你還要往外潑——你不是有毛病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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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