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蔚心裏極明白,國子監教舍倒塌之事,将劉伯學不恥的行徑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讓人看清他道貌岸然的嘴臉。
這事兒,怕是不會簡簡單單的就過去了。
她雖不懂朝堂上的事,隐隐的,她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甯蔚腦子裏亂糟糟的, 爲了讓自己冷靜下來,甯蔚随手拿起桌上的賬本看起來。
她剛看完一本賬目,棗花進來禀道:“小姐,先生他們回來了。
“哦?這麽快!”甯蔚邊說邊擡頭看鬥櫃上的沙漏,胡銳她們離開到回來,不過大半個時辰的時間。
“人呢?”甯蔚問道。
棗花回道:“去洗漱更衣了,先生說晚些來尋小姐。”
“知道了。”說完,甯蔚埋頭接着看賬目,提筆将已核完的作好标記。
“小姐, 今兒的劉相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胡銳邊進屋邊朝書桌後的甯蔚說道。
胡銳的聲音透着歡快,甯蔚擡頭看向胡銳“哦,此話怎麽講?”
胡銳徑直走到書桌前,雙手撐在書桌上,看着甯蔚,沒有直接回她的問題,而是說道:“小姐今晚沒與在下一道去,錯過一出大戲,實在是太可惜了。”
甯蔚好奇心被胡銳吊了起來,問道:“什麽大戲?”
“小姐猜,咱們到劉相府看到了啥?”胡銳眼睛晶亮的看着甯蔚問道。
甯蔚放下手裏賬本, 身子往後靠了靠,反問道:“看到啥?”
胡銳站直身, 屁股靠坐到書桌上, 眉飛色舞的說道:“在下以爲,那個點過去早了點, 不好下手。
哪曾想到?咱們幾個到時,劉相府四周早圍滿了人。
小姐你是沒看到,那場面,堪比新年裏逛廟會,人挨人的,到處是人。
要說與廟會有何不一樣,就是廟會很喜慶。
今晚的場面,人們很憤慨,有朝相府潑糞水的,有潑豬血的,也有扔臭雞蛋,扔破菜葉的。
我的天了,真是扔什麽的都有。人們邊扔邊罵,将劉府祖宗八輩罵遍了。
直到兵馬司的人來了,将圍在劉相府四周的人驅走,人們才散去。”
甯蔚想着那樣的場面,心懸得高高的,她沒想到,此事掀起如此大的波瀾, 連兵馬司的人都出動了。
上一世,劉祭酒的事暴露之後, 隻是遭到禦史台的彈劾,迫于壓力,劉祭酒告病請辭,後來,此事便不了了之。
今日之事鬧出這麽大的陣仗來,接下來,會扯出多少事來?劉相府會如何應對?
陳王府,燕王府,承乾宮會如何應對?皇上是什麽态度?東宮呢,會趁機做些什麽?
甯蔚腦子裏一堆問題。問道:“魏叔呢?他回來了嗎?”
胡銳搖搖頭,“在下不知,到城北後,咱們就走散了。
在下帶着若清幾人去潑糞,不知老魏帶着萬平他們去了何處?
在下剛剛問了門房的,門房的說,老魏他們尚未回府。”
甯蔚問道:“青松呢?與你們一道嗎?”
“開始還在一起的,後來不知何時走散了,青松也未回來。”胡銳說道。
甯蔚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往外看,喃喃道:“今夜,是,注定是個無眠之夜。”
胡銳點點頭,“是,接下來,小姐打算如何做?”
甯蔚仰頭看向漆黑的夜空,說道:“已經起了頭,接下來,隻怕各方都會下場了。
咱們什麽也做不了,安安心心的過好自己的日子。
先生讓若清她們早些歇下,明兒一早,咱們去東水碼頭看看。
今年最後一批糧明後日到,柳叔、施叔回京了,我去接接他們。”
胡銳欠身應下,“是,在下明白。”
胡銳離開後,甯蔚對棗花道:“魏叔回來,讓他到書房來見我。”
棗花曲膝應下,“是,奴婢明白。”
劉相府,劉相氣得在書裏轉圈。
一個下人屏着氣,提着心進到屋裏,怯怯的欠身禀道:“相爺,大老爺醒了。”
這廂剛禀告完,又一個下人急匆匆的進來禀道:“相爺,兵馬司的人到了,将圍堵的百姓驅散了。”
劉相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先進來禀告的下人,沉聲問道:“大夫如何說?那個孽障有無性命之憂?”
下人趕忙欠身答道:“回相爺,大夫說大老爺傷到腦子及脊骨。往後可能直不起腰來……”
不等下人說完,劉相抓起桌上的杯子朝下人擲去,罵道:“聽不懂話的東西,老夫問你那孽障是否有性命之憂?”
下人被杯子砸中,血從額頭上往下流,卻不敢伸手去抹擦,趕忙跪地禀道:奴才該死,請相爺責罰。大夫說,大老爺無性命之憂。”
侍立在一旁的二老爺劉副樞密劉仲學欠身道:“父親息怒,不要氣壞了身子。”
劉相看眼二兒子,深吸一口氣,走到書桌後坐下,對跪在地上的下人道:“那孽障既然醒了,讓他明早去宮門口跪着請罪。”
劉二老爺聽了,出言阻止道:“父親,不可!”
劉相看向劉仲學,問道:“爲何不可?
你可知道他犯下的是何事?身爲國子監祭酒,做出這等有傷風化,卑鄙龌龊的事來,他不該去請罪嗎?”
劉二老爺欠身道:“父親先冷靜冷靜。
這事,确實是兄長的錯。兄長辜負了皇上的信任,是該去請罪。
隻是,今兒的情況,父親也看到了。
百姓對兄長的怨念極大極深,父親讓兄長此時出門,無疑是将兄長置身于險境,兒子爲兄長的性命擔憂。”
劉相微微閉眼,沮喪的說道:“那你說,此事該如何處置?”
劉二老爺想了想,說道:“對外就說兄長尚未醒來,仍在昏迷之中,等緩過這幾日再說。
這樣一來,既可以等皇上消氣,又可以查查背後的人。”
劉相睜眼看向二兒子,對下人說道:“你等先退下!”
等下人退下,劉相問道:“查背後的人,你的意思,此事是人爲?”
問話出口,劉相幡然醒悟,不等二兒子回話,微微點頭,喃喃自語道:“這事确實不簡單。
昨兒夜裏,滔哥兒幾個受傷,今兒國子監又出事,一連串的事相繼發生,絕非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爲之。
此乃人禍啊!你是如何想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