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公伏身謝恩。
貴妃去到陳王的起居室,一進門,撲面而來的酸腐味讓她打了個幹嘔。
貴妃趕忙用絹帕捂鼻,呵責道:“什麽味?怎麽窗戶緊閉?趕緊開窗。”
白公公上前禀道:“娘娘,太醫說了,王爺不能吹風……所以……所以不能開窗。”
鄧公公見貴妃面色難看,趕忙接過話來,“趕緊讓人另外收拾間屋子出來,讓爺住過去呀。”
白公公欠身道:“屋子奴家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了,可王爺這會兒睡着了,奴家怕驚擾到王爺,想等王爺醒了,再讓王爺搬過去。”
貴妃聽了白公公的解釋,心裏的怒氣散了不少。掩着鼻走到裏間,看向床榻上的陳王,想上前去看看。
奈何裏間的味兒更重,胃裏一陣翻滾,貴妃強忍着心裏的惡心。
在屋裏稍站片刻,心頭那股惡心更甚了,直往上沖,貴妃趕忙轉身往外走,快步沖到廊庑下,扶着柱子幹嘔幾聲。
屋外清新的空氣進入鼻腔,貴妃連吸幾口新鮮空氣,才将翻湧上來的惡心壓下去。
鄧公公跟出來,邊拍着貴妃的後背爲其順氣,邊關切的問道:“娘娘,你還好嗎?”
貴妃直起身子,用娟帕按了按眼角,重重的吐口氣。
總算緩過來了,就在剛剛,她差點吐了出來。
貴妃擡手輕輕的撫了撫發髻,挺直腰闆說道:“嗯,還好。讓她們好生伺候王爺,待王爺醒過來,趕緊給王爺換間屋子。”
跟出的白公公聽了,欠身應道:“是,奴家明白。”
貴妃再也呆不下去,擡步往院門口走,“本宮還有事,先回去了,讓王爺好生歇着,回頭,本宮再來看王爺。”
衆人欠身,恭敬的送貴妃離開。
陳王一覺醒來,先是一陣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想要起身,渾身軟得沒有一點力氣,這才想起昨晚經曆的種種。
“來人!”陳王喊道。
内侍聽了,忙上前問道:“王爺醒了?”
陳王擡了擡手,說道:“扶本王起來。”
白公公聽到裏屋的動靜,進屋正好聽到陳王的吩咐。
“老奴來!”白公公快步走過去,伸手去扶陳王坐起來。“爺是想起來坐坐,還是想拉?”
經白公公提醒,陳王覺得自己确實想拉,說道:“本王去趟恭房。”
邊上的内侍聽了,知道陳王又要拉了,趕忙送恭桶過來。
陳王看看恭桶,眉頭皺成一條線,沉聲道:“去恭房。”
内侍吓得打了個哆嗦,抱着恭桶退到一邊。
白公公看了,連連點頭道,“是,老奴扶王爺去恭房。”
陳王從恭房回到屋裏,眉頭皺得更緊了,說道:“這是什麽味?”
話出口,陳王反應過來屋裏是什麽味了,繃緊臉一言不發。
白公公尴尬的笑笑,說道:“王爺,奴家讓人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來了,王爺到隔壁歇歇,奴家讓人将這屋子好好打掃一番。”
陳王去往隔壁,看着猛烈的日頭,問道:“幾時了?”
白公公回道:“回王爺,巳時了。”
“盧銘呢?讓他來見本王。”陳王說道。
白公公欠身應下,“是,奴家明白。”
說完,白公公轉身去作吩咐。不一會,盧銘進屋朝陳王請安。
陳王問道:“查清楚了嗎?是什麽人動的手腳?”
盧銘欠身回道:“王爺昨晚用過的茶杯,在下親自拿去讓太醫看的,太醫說,茶水沒有問題。
在下又将屋裏所有的茶杯都讓太醫辨别了一番,所有的茶水都沒問題。”
陳王坐直身來,兩眼盯着盧銘,問道:“沒有問題?”
盧銘點頭,欠身道:“是的,張太醫與秦太醫各查了兩遍,确定沒有問題。”
陳王将身子往後靠,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片刻後,陳王擡頭看向盧銘,問道:“這麽說,本王昨晚不是中毒?”
盧銘搖頭,欠身道:“不是,太醫說,王爺是中了苦栗茸的毒,所幸中的毒的劑量不大,否則,王爺昨晚怕是救不回來了。”
陳王聽了盧銘的話,再次坐直身來,雙眼緊盯着盧銘,難以置信的問道:“你的意思,對方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給本王下毒?且沒留下任何線索?”
盧銘不敢與陳王直視,垂下頭低聲道:“是,對方在不知不覺中給王爺下了毒,咱們到現在還未查出線索。”
陳王到底是做大事的人,心裏雖是無比驚駭,面上依然無比鎮定。
問道:“母妃知道此事嗎?”
盧銘搖搖頭,“貴妃娘娘尚不知。”
他差點死了,母妃卻不知,難得……
陳王眉頭微皺,緊張的問道:“母妃也出事了?”
母妃若知道自己病下來,定會過問。隻要過問,母妃就會知道病因。
以母妃的性子,知道自己被人下毒,絕不會善罷甘休。
除非母妃也出事了,才會顧不上自己。
盧銘見陳王臉上盡是擔憂,趕忙解釋道:“不是,王爺别擔心,貴妃娘娘好好的。”
“母妃無事?”陳王狐疑的重問道。
盧銘欠身道:“小的保證,貴妃娘娘無事。
上午,貴妃娘娘還來看過王爺,那會兒王爺睡着了。
貴妃娘娘得知王爺很辛苦,心裏很難過,要小的幾個好生伺候王爺。”
陳王懸起的心放了下來,點點頭,“知道了。”
白公公見陳王停下盤問,趁機說道:“王爺,廚房裏煨着粥,要不要來一點?”
陳王并不想吃東西,但也知道,若不進食,會精力不支。
“來半碗吧!”
白公公歡喜的欠身應下,“好,奴家這就差人送過來。”
陳王喝了半碗粥,胃裏有了食物,人感覺舒服了不少。站起來道:“本王去給母妃請安。”
白公公關切的問道:“王爺要不要再歇會?晚些再去看貴妃娘娘。”
白公公見陳王走路有點飄,擔心他精神不濟。
陳王擺了擺手,說道:“無妨,走吧。”
白公公趕忙打發人先去貴妃那裏通禀,又讓人擡來軟轎。
貴妃聽說陳王過來請安,帶着宮女内侍迎出來,見到陳王從軟轎上下來,說道:“怎麽不多歇歇?急着過來作甚?”
陳王朝貴妃欠身見禮,“怕母妃擔心,覺得身子好些了,過來給母妃請個安。”
貴妃見陳王有氣無力的樣子,吩咐道:“請安又不急一時,歇好了過來也不遲。鄧公公,扶着些。”
鄧公公上前扶着陳王往裏走,進了正廳,貴妃讓人給陳王搬了把團椅過來。
鄧公公知道貴妃與陳王有話要說,伺候陳王坐下後,讓宮女内侍退下,自己守在門口。
貴妃見人退下去了,開口直言道:“查清楚了嗎?誰下的毒?人揪出來了沒有?”
陳王搖搖頭,說道:“沒有,盧銘與白啓将身邊的人查了個遍,沒有找出下毒的人,别說下毒的人,就連下毒的杯具都未查出。”
“連杯具都未查出?”貴妃驚愕的問道。
陳王靠坐在團椅裏,一手撐着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是,對方神不知鬼不覺的給兒臣下了毒。”
貴妃緊張的看着陳王,脫口問道:“會是誰?太子的人?”
貴妃首先想到就是太子。
陳王看向貴妃,回道:“除了他,還會有誰有這個本事?”
貴妃挺直的腰松了下來,耷拉着肩往後靠了靠,半晌才說道:“本宮到是小瞧他了。”
陳王點點頭,說道:“兒臣也小瞧他了。母妃,咱們的計劃需重新部署。”
貴妃點點頭,“是得重新部署……”
說到這裏,貴妃突然想到什麽,擡頭看向陳王,“珏兒,你二舅不知情,會按之前的計劃進行。要不要讓人去通知你二舅?”
陳王看一眼鬥櫃上的沙漏,搖頭道:“此時已經午初一刻,來不及了。按計劃,這會兒,二舅已經引着父皇往深山裏走了。咱們的人這會過去,根本見不着二舅。”
貴妃急得搓手,“那該如何是好?”
陳王歎口氣,寬慰道:“隻能寄希望于二舅了。
二舅沒有見着兒臣,應該想到情況有變。
二舅在官場多年,遇到過不少突發事件。今兒的事,二舅應該知道如何應對?
本想借機将津芮安排到父皇身邊,以現在的情形來看,這個計劃怕要落空了。”
貴妃說道:“這個到不急。這次不成,還有下次,長日方長,有的是機會。”
陳王點點頭,“隻能這麽想了。”
貴妃有些懊惱的說道:“都怪本宮心急了,本宮不該前日朝太子下手,讓太子有了警覺。”
貴妃覺得是自己打草驚蛇了,很是自責。
陳王也想到這一點,擡頭看向貴妃,問道:“母妃給太子下的是何毒?苦栗茸?”
下毒的事,由貴妃來安排,陳王并不知道。
貴妃詫異的看向陳王,“珏兒怎麽知道的?”
陳王苦笑道:“昨晚兒臣中的就是苦栗茸。”
貴妃正端着杯子抿茶,聽了陳五的話,手一頓,杯裏的茶水晃到手上。
貴妃将手裏的将茶杯重重的放到桌上,氣惱的說道:“太子這是何意?警告?”
陳王點點頭道:“應該是警告吧!”
貴妃的眼神淩厲,看向陳王問道:“這麽說,咱們安插在太子身邊的眼線暴露了。”
陳王點頭,冥思苦想道:“應該有人暴露了!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是誰暴露了?”
陳王剛被人下毒,身子尚未恢複,貴妃不想他勞心,說道:“珏兒,你好生休養。這些事交由母妃來處置。”
後宮裏的事,母妃比自己更在行,也更容易得手,
陳王點頭道:“那就辛苦母妃了,兒臣先回去歇歇,晚些時候,兒臣再去尋外祖父商議接下來的對策。”
貴妃點頭說好,起身送陳王。
圍場這邊,狩獵大軍進入圍場後,皇上由衆人陪着開場,秋狝的狩獵算是正式開始了。
大半個時辰的功夫,皇上獵了三隻野雞,三隻兔子,一頭獾子,一頭鹿。
皇上心情大好,滿意的點了點頭。
衆臣紛紛向皇上道賀,說着得體的奉承話。
皇上龍顔大悅,以龍嘯劍爲彩頭,誰奪冠賜予誰。
曆年秋狝都有評比,獎勵前三名,第一名獎黃金百兩,第二名獎黃金五十兩,第三名獎黃金三十兩。
三天時間,以所獵到獵物的多少進行積分。
譬如,一隻野雞計一分,一隻野兔計兩分,一頭獾子計五分,一頭鹿計六分,獵到豹子老虎熊之類的,則計三十分。
今年多了皇上的彩頭,氣氛一下高漲起來。
特别是年青的武将,個個躍躍欲試,希望自己能嶄露頭角從而入皇上的眼。
徐冠傑帶着自己的兩個屬下李燦與劉元站在隊伍中,看似在聽旁人閑話,注意力卻在不遠處的劉津芮身上。
李燦興緻勃勃的說道:“頭兒,皇上禦賜的龍嘯劍,太難得了,咱們得抓住這個機會,全力以赴,将第一名搶過來。
奪冠後,龍嘯劍歸頭兒,頭兒将黃金賞給小的兩個做老婆本,可好?”
這個提議不錯,頭兒不缺錢,拿走龍嘯劍。
他倆缺錢,黃金歸他倆。
有了百兩黃金,他倆可以把家安了。
劉元一臉期待的看着徐冠傑,“頭兒,可好?”
徐冠傑掃兩人一眼,說道:“爺還單着呢!你倆急個啥?”
李燦說道:“這一樣嗎?爺單着,那是因爲爺不想雙着。咱倆單着,是因爲沒有娶老婆的本,咱倆不配雙着。”
劉元笑着點頭,“對,咱倆是不配雙着。”
徐冠傑見劉津芮帶着幾人往東邊去,雙腿夾了下馬肚子,說道:“走吧,爲了不單着,一會好好狩獵。”
李燦見徐冠傑應下了,笑着應道:“狩獵小的最在行了,頭兒盡管放心,小的倆個,保證将龍嘯劍給頭兒赢回來。”
徐冠傑騎馬往東面去,不遠不近的跟在劉津芮身後。
石景揚給他的任務,今兒務必盯緊劉津芮。
進入叢林,李燦與劉元一心在獵物上。
徐冠傑邊與二人閑聊,邊注意劉津芮那邊的動靜。
“頭兒,注意,那邊有動靜。”李燦出聲提醒道。
徐冠傑看過去,正好看見不遠處有隻兔子跳進灌木叢裏。
徐冠傑反手從箭簍裏取了支箭出來,迅速射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