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奴婢明白。”桑葉應下,端着碗往後門去。
甯蔚記得,上一世,聽楊嬷嬷說是祖母讓她送過來的飯菜,她沉浸在祖母對她關愛的感動裏,沒有絲毫的戒備之心。
她記得,吃了楊嬷嬷送過來的飯菜後,她又吃了一盞茶,估摸着祖母那邊的客人離開了,才帶着棗花與桑葉去靜安堂給祖母請安。
她們剛出院門,在花園的拐角處遇上甯荷身邊的管事方嬷嬷。
方嬷嬷将棗花與桑葉叫走,她隻得一人前往靜安堂。
她越走越覺得身子燥熱,開始,她揮着手裏手娟扇風,後來,她熱得難受,忍不住扯了領口……
具體的情節,她也不記清了,她隻記得好像遇上了什麽人,後來發生了什麽,她全然不知。
第二天,她清醒過來後,棗花與桑葉守着她哭。
她才知道,頭天她在花園裏遇上了小趙夫人的親侄子,趙家大爺趙永青。
好在兄長及時趕到,将她送回芳菲苑。
雖說祖母在府裏下了禁口令,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
何況是小趙夫人掌管下的甯府?
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姐與男子在自家花園裏私會的流言不胫而走,風言風語迅速傳遍京城。
傳到後面,更是傳成不堪入耳的段子。
從此,她飽受旁人明裏暗裏的唾罵,侮辱……
後來,她常常回想那日之事,她爲何會渾身燥熱?必定是飯菜出了問題。
所有的證據都被處置幹淨,無憑無據,她有口難辨。
小趙夫人爲何要朝她的飯菜下手?當年她想不明白。
重生回來,她哪裏還想不明白?
四月初四是她的生辰,她滿了十五歲,祖母準備給她議親,想議的是威遠侯府的親事。
威遠侯府是京城鍾食鼎鳴的勳貴人家,石家在京城之所以能成爲一等一的勳貴人家,不隻威遠侯府有世襲罔替的爵位,更是因爲石家家風好,石家的人品行好。
石家人,不論男女,個個學問好,功夫好,且長得好。
男的生得郞豔獨絕,女的美若天仙。
最最最要緊的,是石家幾輩人下來,男的隻娶妻不納妾。
當然,娶石家女子的,也沒有納妾的。
這樣的人家,世間女子誰不想嫁?
甯荷隻比她小幾個月,威遠侯這門親事,小趙夫人能不心動?
想到這裏,甯蔚挺直了腰背,對呀,小趙夫人知道石家不納妾,所以,她朝她下手,她死了,甯蕾好做填房,成爲威遠侯的世子夫人……
重活一回,甯蔚再看小趙夫人,小趙夫人的心思可謂是一目了然了。
小趙夫人的話又一次在甯蔚的腦子裏響起。
“隻要我想要的,我便會牢牢的抓到手裏。當年我能嫁進甯府,如今,就能讓我的女兒嫁進侯府!”
當年她能嫁進甯府?做填房……她能嫁進甯府?那母親的死,難道有她的手筆?
“小姐!”棗花見甯蔚又愣愣的出神,出聲叫道。
甯蔚回過神來,從床上下來,對棗花說道:“簡單梳洗一下,咱們去靜安堂。”
她有七年多沒有見祖母了,上一世,她出了事後,祖母在爲她焦心勞思中病倒,沒多久就過世了。
她是在祖母的熱孝中嫁進威遠侯府的。
祖母臨終時已經說不出話來,隻是睜着雙眼,淚眼婆娑地望着她,落氣都未閉眼。
甯蔚知道,祖母是放不下她。
“小姐,楊嬷嬷說老夫人那裏有客人!”棗花提醒道。
“無妨!”甯蔚回道。
她知道,祖母今兒見的是小趙夫人的母親黃老太太與嫂子李太太。
正月尾太後薨了,眼下剛出國喪之期,既使是心愛的兒子過生辰,小趙夫人也不敢大肆操辦。
今日過府來的,除了與甯陽走得近的公子哥外,女眷裏就是黃老太太婆媳了。
這二位今兒過府是沖着她來的,她們等着她出醜後,好當場認下這門親事。
小趙夫人不愧是商戶人家長大的,打了一手算盤。
這一石二鳥之計使得極妙,既能壞她的名聲,随即将她嫁給她那個遊手好閑不學無術的侄子趙永青,又能讓她的長女甯荷嫁進威遠侯府去做世子夫人。
隻是,小趙夫人沒有想到,祖母并沒有将她許給趙永青,而是去威遠侯府求情。
祖母病重時,侯夫人過府來看望祖母,還答應祖母,若是祖母挺不過去,會在熱孝中将她娶進門。
甯蔚長長的歎了口氣,因她的名聲受損,她嫁進威遠侯府後,侯府跟着卷入風口浪尖之中,成爲京城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侯夫人是個要面子的,她嫁進侯府的頭兩年,侯夫人幾乎推掉所有的宴請。
第三年起,侯夫人将府裏的中饋交到她手上,自己帶着幺兒幺女陪着侯爺去杭城住了五年,直到她落湖的前幾日,婆母才回到京城。
想到此,甯蔚微微歎口氣,她終是欠了石家一份恩情。
上一世,因爲她,讓侯府上下不得安生。
這一世,她就離威遠侯府遠遠的,還侯府一片清靜。
“小姐!”棗花上前抓住甯蔚的手打斷了她的思緒。
甯蔚回過神來,問道:“怎麽了?”
棗花擔憂的看着甯蔚,“小姐,你在想什麽?奴婢連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未聽見。”
甯蔚如實的回道:“剛剛想起些過往的事,沒有聽到你叫我。”
“小姐,你沒事吧?”棗花的眼裏透着關切。
甯蔚搖搖頭,“無事!你叫我何事?”
棗花指了指前邊的長廊,說道:“小姐,咱們去靜安堂,不是該走這邊嗎?”
趙永青此時正在花園裏候着,她如何能去花園?
“祖母喜歡牡丹,咱們先去牡丹園,摘些花拿去給祖母插瓶。”甯蔚将事先想好的說辭說了一遍。
棗花不疑有他,笑着應道:“好!難怪老夫人喜歡小姐,小姐就是貼心,事事想着老夫人。”
甯蔚笑笑,不再多話。
與祖母爲她所付出的相比,她做的,簡直不足挂齒。
更何況,今兒她去牡丹園,是想避開趙永青。
當然,她确實是貼心、善解人意之人,特别是對祖母與兄長。
往後餘生,她會十倍百倍的待祖母,兄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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