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沈紹豐來粵城,算得是桑淺淺“蓄謀”已久。
人從京城還未回來,她其實就已有了此想法。
沈寒禦的性子她太了解,他不想說的話,沒人能讓他開口。
想要知道個中隐情,沈紹豐或許是唯一的突破口。
是以,借着歸還那些資産爲由, 桑淺淺讓父親聯系了沈紹豐。
雖然桑鵬程自行加了幾句“台詞”,卻反而戲劇性地增強了效果。
沈紹豐隻以爲她是鐵了心要和沈寒禦一刀兩斷,壓根沒懷疑别的,否則今晚這酒,喝得可就不會那麽痛快了。
從喝醉的人嘴裏套話,這事桑桑淺淺在行。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循循善誘,全都是和沈寒禦有關。
沈紹豐沒能抵住上頭的酒意, 颠三倒四含含混混地說了好些話。
他說得雲山霧罩, 桑家人也聽得雲山霧罩。
但後來終于大緻聽明白了,沈寒禦分手,的确是不得已。
桑淺淺住院期間沈寒禦沒出現,是因爲他也在住院,他中了毒。
具體怎麽中的毒,是什麽毒,沈紹豐也說不明白,隻知道這毒無法根除,會讓沈寒禦有性命之危
沈紹豐雖說不出更多,但提到給沈寒禦治療的是“陳老”。
桑淺淺在他的手機裏,查到了陳老的手機号, 立刻撥了過去。
陳老曾見過昏迷時的桑淺淺, 卻從未見過醒來後的桑淺淺,對她的聲音, 是完全陌生的。
見對方是用沈紹豐的手機撥來電話,又自稱是沈家的親戚,且語氣焦灼, 言辭間對沈寒禦極爲關切。
陳老沒有隐瞞, 将沈寒禦當日情況,如實以告。
電話開的是免提,通話結束,桑家客廳裏,死寂一般的沉默。
桑鵬程心頭跟梗了什麽似的,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先前冷眼看着兒子女兒胡鬧,他本來想着問問也好,問不出什麽,淺淺也就徹底死心了。
然而不意問出這麽一個讓人震撼的真相。
誰能想到,不是沈家對不起桑家,竟是桑家,連累了沈寒禦。
沈寒禦竟是爲了救桑明朗才出的事。
他住院的時間,與桑明朗被送進醫院幾乎是前後腳。
所謂的協助甄家去外地處理事務,根本就是假的。
他始終不曾出現的一個多月,人就在京城,某軍區醫院。
沈紹豐被扶進客房休息,桑家人卻一夜無眠。
翌日,宿醉後的沈紹豐醒來, 隻覺頭痛不已, 壓根不知自己昨夜都說了什麽。
下樓時,桑家人已然在客廳等他,好像昨晚都沒睡好似的,眼下都有一圈青色。
尤其桑淺淺,眼睛很有些紅腫。
沈紹豐隻以爲昨晚喝酒到太晚,叨擾了他們,更添歉意。
告辭離開時,桑鵬程與桑明朗和桑淺淺一起,親自送沈紹豐上了去機場的車。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沈紹豐覺得桑鵬程對他的态度,比昨日要和緩許多,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卻還是欲言又止。
車走了很遠,沈紹豐回頭時,發現桑家人仍站在路邊,遙遙望過來。
沈紹豐想起當初,他和寒禦來桑家,與桑鵬程商議婚期之事,桑家人也是這樣站在路邊相送。
一時之間,心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作爲父親,沈紹豐當然希望桑淺淺能留在兒子身邊。
可那樣的話,誠如寒禦所說,對桑淺淺太不公平。
拖着人家姑娘三五年,到最後什麽都給不了她。
一個年輕女孩,一生能有幾個三五年,到時桑淺淺賠上的,說不定會是她這輩子的幸福。
别說寒禦不可能同意,就連沈紹豐,都不能心安。
分手,算得是寒禦對淺淺最後的成全。
沈紹豐雖然心疼兒子,卻也,尊重他的決定。
桑家客廳裏,氣氛比昨夜還要凝滞幾分。
桑淺淺擡眸看向父親,“爸,我想——”
桑鵬程無聲歎氣,“你想去找沈寒禦?”
他原本打定主意,不會輕易再讓女兒離開粵城。
可沈寒禦出事,和桑家多少有關系,他知道女兒絕無可能置之不理。
然而還是盡可能語重心長地勸,“淺淺,爸爸不反對你去,可他鐵了心要和你分手,你就算去找他,他也未必肯見你,反而隻會讓他更爲難。”
“我會有辦法的。”
桑淺淺心意已定,“爸,我想今天就走。”
去京城前,她得先去趟歐洲,找一個人。
桑淺淺不确定要在那邊逗留多久,但她一天都不願耽擱。
因爲她和沈寒禦,都等不起。
“淺淺,”桑鵬程神情難掩黯然,“有什麽事,一定要告訴家裏,不要一個人硬撐。”
這就是,同意她今日離開了。
桑淺淺看着明顯已見蒼老之态的父親,鼻子有些發酸,“爸,那些藥你一定要按時喝,千萬别忘了。”
當初誤以爲兒子女兒都不在,桑鵬程幾乎被緻命的打擊摧垮。
在京城時猶自強撐着一口氣,回到家裏,這口氣一松下來,身體頓時就毛病不斷。
桑淺淺替他開了好些調理身體的中藥,這些天裏都是她親自給父親熬藥,但一旦去了京城,很長一段時間都再無可能做這些了。
“這不是還有我嗎,我會照顧好爸的。”
桑明朗接話,正色道,“以後爸不必再操心公司的事,隻需幫我打聽着粵城哪家的姑娘好就行。”
桑鵬程不敢置信,“明朗,你是說真的?”
“當然。”
桑明朗笑了笑,“您不是一直希望我結婚來着,有了合适的人選,這婚才能結不是?”
桑鵬程簡直是喜不自勝。
兒子這個萬年不開花的鐵樹,如今總算是開竅,動了結婚的念頭了。
這個消息,多少沖淡了女兒要走的離愁别緒,桑鵬程總算稍有所慰。
“哥,你别勉強自己,這可是結婚,你要想清楚。”
上樓收拾行李時,桑淺淺小聲提醒桑明朗。
她知道她哥的用意,無非是想讓她爸開心些,但婚姻大事,不能不慎重。
“你哥我想得很清楚。以前不肯結婚,是因爲心裏總還憋着一口氣。”
桑明朗淡淡道,“現在無所謂了,跟過去較勁那麽久,也該放下了。”
他這般坦誠以告,桑淺淺心裏倒是落下一塊石頭,“那我就期待着,下次回來,能見到嫂子。”
桑明朗扯唇,“行,保證不讓你失望。”
當天,桑淺淺離開粵城,飛往歐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