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承都醒了,桑淺淺竟是還沒醒。
也不知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麽差池。
隻是苦了寒禦了。
兩次經曆生離死别,這煎熬,實在不是常人能承受。
不過,這次,總比幾年前那次好。
桑小姐畢竟還活着,就算遲遲不醒,也總還給寒禦留了個盼頭。
郭木楊踟蹰片刻,到底還是推開門,“寒禦,有人找你。”
怕沈寒禦怪他冒昧,立刻又補充了一句:“NCSC的方弘益主任。”
NCSC,全稱爲National Cyber Security Centre(國家網絡安全中心)。
這個部門在國内,算是非常神秘的部門。
能進這個中心的,都是網絡領域精英中的精英,身份也絕對保密,沒人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但無人能摸得清他們的真面目。
NCSC的存在,是保證國家網絡能安全有序運行的基石與幕後守衛者。
他們中的每一個人,從不曾站在光裏,卻是擁有無數傳說的暗影英雄,被無數網民仰慕尊崇。
聽到NCSC的人來訪。
沈寒禦并沒有回頭,靜靜坐在床邊的身影,連動都沒有動。
郭木楊的聲音低了些,“方主任,您也看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不是來找寒禦的好時候。寒禦現在沒心情見您,不如改天?”
方弘益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形微瘦,帶一副框架眼鏡,肋下夾着公文包,一眼看去,頗有幾分大學教授的儒雅氣息。
對沈寒禦的态度,他不以爲意,“我說幾句話就走,不會耽擱太多時間。”
郭木楊有點無奈,“那行,您最好别待太久。”
他出去,順手帶上門,在外頭等候。
方弘益往前走了幾步,目光從床上昏睡不醒的桑淺淺臉上,掠過沈寒禦緊緊握着的桑淺淺的手上。
想到自己所掌握了解的情況。
沈寒禦卷入與阮承的糾葛,一番苦心謀劃布局,貌似都是爲了這個名叫桑淺淺的女子,方弘益多少生出幾分動容同情之心。
“寒禦,我仗着虛長你一些歲數,就這麽叫你,可以吧?”
方弘益的神色甚是和藹,“桑小姐的情況,我剛聽郭總說過了。這家醫院雖然是國内最頂尖的醫院,但桑小姐畢竟是中毒,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動用相關力量,爲桑小姐請來軍中最擅長解毒的大夫,他藝術精湛,可謂德高望重,沒準能幫助桑小姐醒來得更早一點。”
沈寒禦始終低垂着的眉眼,終于稍稍動了動。
這家醫院的主治大夫其實在業界造詣已然很高。
桑淺淺雖比阮承中的毒要深,但好在送醫及時,按理阮承能醒,她也應該能醒。
隻是不知爲何,卻一直昏迷,就連大夫也說不出其中的所以然。
軍醫來,也未必能有更好的辦法。
但對此刻的沈寒禦而言,但凡有一丁點讓桑淺淺醒來的希望或可能,他都一定會嘗試,絕不會拒絕。
沈寒禦緩緩擡眸,看了眼方弘益,嗓音低啞至極,“什麽時候可以來?”
方弘益對上他滿是血絲近乎赤紅的眼,幹裂的唇,心下都驚了驚。
沈寒禦這是多少天沒合眼了,想當初自己年輕時在軍中服役,沙漠拉練荒野求生五天五夜,都沒這般慘烈模樣。
“現在就可以。”
方弘益毫不拖泥帶水,拿出手機撥電話,溝通一番後,爽快道:“半小時内,軍醫就可趕過來。”
沈寒禦點頭,目光又轉回桑淺淺身上。
方弘益放下公文包,很是自來熟地走到桌邊,倒了杯水,端過來,遞給沈寒禦,語聲溫和:“喝點水吧。”
本來,以方弘益的身份,根本犯不着在沈寒禦面前,如此謙和放低姿态。
但他似乎并不覺得如何,反而,看着沈寒禦的眼神,不僅帶了長輩真誠的關切之意,更有由衷的欣賞與喜愛。
隻可惜,沈寒禦卻并沒有領他這份情,神色很是淡漠。
他非但沒有伸手接那杯水,反而連眼神都啬于再給方弘益,隻淡淡道:“說吧,想要我做什麽?”
這個問題,總算問到了方弘益此行的目的上。
方弘益放下水杯,搬過一把椅子坐下,神色竟很是客氣鄭重。
“寒禦,不知你有沒有興趣,加入NCSC?”
若是換了别人,能獲得NCSC的邀請,怕是早已欣喜若狂。
然而沈寒禦平靜冷淡得過分,“爲什麽是我?”
“因爲你足夠出色,足以打動我。”
方弘益笑道,“NCSC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輕而易舉,就讓阮家這樣強大的家族覆滅,連最強的網絡安全防禦公司,也追蹤不到半點行蹤。
無論是謀略還是手段還是技術,都讓人折服。
若非阮承一案引起廣泛關注,阮家銀行和海運系統莫名其妙被攻擊到癱瘓,引起了方弘益的注意。
他也不會暗中讓人去查這背後的玄機。
爲了這樣的人才,别說親自來拜訪招攬,就是三顧茅廬也是值得。
方弘益盡力遊說,“NCSC是做什麽的相信你也清楚,如果你願意加入,将獲得難以想象的資源加持,背後自有國家力量做你最強大的後盾。寒禦,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好好考慮考慮,再給我答複不遲。”
他給沈寒禦留下了足夠的時間,但很顯然沈寒禦并不需要。
“欠你的人情,我會還。”
沈寒禦臉上不帶半點情緒,語氣也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加入就不必了。”
方弘益似早已料到這個回答,豁然笑道,“請軍醫來算是我爲桑小姐做的一點力所能及的事,還不知能否幫上忙,不算什麽人情,不必還。不過寒禦,我不會輕易放棄,一定會再來找你的。”
他起身,拿起公文包,準備離開。
恰與匆匆進來的沈紹豐和郭定嵩錯肩而過。
目光不經意掠過沈紹豐,方弘益猛地頓住腳步,瞳眸微縮。
沈紹豐已然大步奔到沈寒禦跟前。
一眼看到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桑淺淺,還有守在桑淺淺身邊,如假包換的兒子。
沈紹豐的手哆嗦着,說不出是氣怒還是激動,“寒禦,你和淺淺都還活着,你怎能連我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