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淺淺走了,沈寒禦默默坐了許久。
杯中原本暖熱的牛奶,逐漸溫涼。
他不愛喝牛奶,卻到底還是端起,抿了一口,奶香清淡,帶了微微的甜。
沈寒禦起身到廚房,打開冰箱門,發現裏面擺了好幾排牛奶。
她這是,給他買了多少。
沈寒禦撥通郭木楊的電話,聲音異樣低沉:“你到底跟桑淺淺說了什麽?”
一夜之間,她對他的态度大變,連帶着昨夜他盛怒之下的逾矩舉動,她似乎都不跟他計較了。
郭木楊憋了好一會兒,“也,也沒說什麽,就說你這五年,因爲她的死,患上失眠頭痛之症,還老夢見她死的那幕,過得挺艱難挺不容易的……”
沈寒禦好半晌沒說話。
怪不得,她今天的言行,莫名讓人覺得,她像是在哄着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似的。
所以突然改了态度,願意來爲她治療,是因爲可憐他,憐憫他嗎?
郭木楊生怕沈寒禦不信,“你放心,我答應你絕不告訴桑小姐的事,可是半個字都沒說。”
沈寒禦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幸好你沒說。”
說了,怕是反而适得其反,她很可能不會來。
她是大夫,憐憫心會讓她生出同情之意,可若是知道一個病人喜歡她,癡戀她多年,她必定避之不及。
“明天,你替我去找她一趟。”
沈寒禦低聲說了句什麽,郭木楊欣喜,“怎麽,寒禦,你這是終于想通了,肯行動了?”
那頭聲音平靜:“她和謝時安分手了。”
所以他不必再有那麽多顧忌。
郭木楊恍然,“都分了,那你也不用介意什麽了,幹嘛不自己去?”
“我去,她不會要。”
郭木楊:“……”
見過幫兄弟追女人的,但真沒見過,幫得這麽明目張膽的。
……
明城看守所。
桑淺淺和聞旭跟着獄警走進探監室時,一眼,便看到了韓天逸。
眼前的韓天逸,面色蒼白陰郁,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好幾歲。
和桑淺淺記憶中那個陽光帥氣的少年天差地别,走在馬路上,都絕無可能将他和曾經的韓天逸聯系起來。
韓天逸也看到了桑淺淺和聞旭,他瞳孔驟然睜大,如同被點了穴道般呆住。
聞旭在韓天逸對面坐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麽了?不認識我淺姐了?”
韓天逸盯着桑淺淺,本就蒼白的臉愈發沒有血色,不知是激動,還是震驚:“淺淺,真的是你?”
桑淺淺默默點頭,“真的是我。”
“這到底,到底怎麽回事?”韓天逸話都要說不連貫。
聞旭三言兩語将當年真相說了,“我姐本來在粵城做大夫,這次來明城大學進修,知道你出事,一定要過來看看你。”
韓天逸臉上的表情,走馬燈似的變幻着。
他用一種不可言說的表情,看了看聞旭,又看向桑淺淺:“你還活着,爲何,不告訴我?”
桑淺淺還沒說話,聞旭已然道:“天逸,當時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家對桑家始終有敵意,我姐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她不告訴你,也是不得已。”
“可她卻告訴了你,這五年,你一直和她有聯系是不是?”
韓天逸澀然道,“怪不得她去世後,你從來不去掃墓,平時你也基本不回明城。有幾次我飛去美國找你,你沒在,說是去歐洲散心了。現在看來,你是去找淺淺了吧?聞旭,你該知道淺淺去世後,我有多想她,可你們兩人開心相聚,卻隻瞞着我一個人!”
聞旭沉默了幾秒,“天逸.”
“是我不讓他告訴你的。”
桑淺淺輕聲說,“就因爲知道你想見我,所以我才不能告訴你,我苦心籌謀假死,不想功虧一篑.”
聞旭向來隻聽她的話,可韓天逸不同。
且他性愛交際,若是知道她還活着,沒準會無意中洩露出去,甚至,告訴韓尚榮也說不定。
“但是聞旭就可以知道。”
韓天逸語氣裏帶了幾分怨念,“我們三個小時候都是一起玩到大,淺淺,在你心裏,我永遠也比不過聞旭,是不是?”
桑淺淺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對聞旭,的确比對韓天逸更親近,她是真的将聞旭當做弟弟,親弟弟那種。
她向來是親疏有别的人,韓家與桑家曾有積怨,韓天逸當然不能和聞旭比。
可這話說出來,卻隻會更傷人。
見她不做聲,韓天逸的神色更加陰郁了幾分。
聞旭皺眉,“天逸,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麽意義呢?我姐她真的很關心你,當年韓家出事,我姐差點就要回明城找你,是我攔着她,沒讓她回來。這次我姐剛來明城就要來看你,可我恰好又去粵城忙慈善夜的事,昨天才回來,今天我姐就拉着我過來了。”
韓天逸神色冷淡,“你們過來又有什麽意義?我現在馬上是要坐牢的人。”
桑淺淺安慰他,“律師已經盡量去跟Phoenix溝通了,若是能達成庭下和解,說不定就能輕判。”
韓天逸行刺沈寒禦被抓後,聞旭心情很是矛盾,本來不想管他,但後來和桑淺淺商量後,還是幫忙請了律師替他辯護。
桑淺淺前兩天已聯系了律師,希望律師盡量推進與Phoenix的庭外和解。
沈寒禦隻是輕傷,如果他肯庭外和解,韓天逸隻會輕判,甚至不判。
但如果他不肯,韓天逸或許會面臨最高三年的有期徒刑。
“沈寒禦不可能和解,他恨不能置我于死地。”
韓天逸痛苦地搖頭,下一刻,他突然想到什麽,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淺淺,沈寒禦知不知道,你還活着?”
“當然知道,他連我姐的墓地都挖了,還追到粵城找我姐。”
聞旭說,“你是不知道,他當時帶了好些保镖,我還以爲他要對我姐這麽着,沒想到他後來啥也沒做,就問了問我姐過得好不好,就走了.”
“這就對了!沈寒禦絕不可能傷害淺淺的。”
韓天逸用一種抓住救命稻草的眼神望着桑淺淺,激動道:“淺淺,你能不能幫我去求求沈寒禦?你若是去求情,他一定會答應你庭外和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