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以書到底是長輩,雖然沈寒禦也很不喜這位姑媽的爲人品性,但到底不便當面駁斥。
他并不接話,隻是看向甄珠:“大夫到底怎麽說?”
“初步确定是中毒,昨晚的食物,已經都拿去化驗了。”
甄珠看了眼徐美溪,“老太太昨晚吃的,都是平日吃慣的家常菜,隻除了她炖的參湯。”
甄珠說得隐晦,但在場人都能聽明白,老太太中毒,最大的懷疑對象,是徐美溪。
“她聽仲錦說,老太太身體不好,便自動請纓要給老太太炖一味滋補參湯,藥材絕對都沒問題,是仲錦親自準備的。”
甄以書一副懊悔的模樣,“我們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沒準是那幾味藥草相沖,才讓老太太出現中毒症狀。”
“不可能。”
桑淺淺直接否認,“美溪以前也是大夫,對中醫知識精通得很,哪些藥草相沖,是最基本的常識,她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默然垂頭不語的徐美溪,下意識看了桑淺淺一眼,似是沒想到她會替自己說話。
“那就是她在參湯裏加了什麽!”
甄以書很肯定地說,“昨兒仲錦帶她去黎家,是跟老太太說他們婚事的,老太太不同意,讓再考慮考慮,沒準她就是聽到我跟老太太的話,才對老太太下毒的”
她責怪地看着黎仲錦,“我早說了,讓你别整這些幺蛾子,你非要讓她去給老太太炖湯。”
人畢竟是他們帶去甄家的,湯也是自己兒子極力主張讓徐美溪去給老太太炖的,真要出了什麽事,他們也撇不開責任,别說甄以平,就是沈寒禦,怕也不會輕拿輕放。
“我哪兒知道會這樣?”
黎仲錦悶聲道,“再說她之前在家給您炖過好幾次湯,您不是說她的滋補藥湯很有效來着?我也是想讓她在老太太跟前表現表現,您當時也沒說什麽來着啊。”
“你啊你,我說你什麽好。”
黎仲錦這句話觸到了甄以書的痛處,她痛心疾首地說,“真不曉得這個女人有什麽好,你着了什麽魔,非要娶她!在家裏跟我大鬧那麽久也就罷了,還非要帶她來見老太太!現在好了,害得老太太成這樣”
聽他們母子談話間,好像已經确定了徐美溪就是下毒的人,桑淺淺忍不住皺眉:“現在還沒确定老太太到底爲啥中毒,沒準不是湯的原因。”
她不知道徐美溪怎會和黎仲錦在一起,又怎會讓黎仲錦爲了她和家裏大鬧,可她們昔日畢竟同事一場,在事情還沒明朗前,聽着徐美溪被人扣上這樣一頂下毒的罪名,她實在看不過去。
“可老太太昨晚除了日常飯菜,也就喝了參湯,不是她的問題還能是誰的?”
甄以書對徐美溪沒半點好感,早已先入爲主地認爲徐美溪就是罪魁禍首。
“您現在下這種斷定,未免爲時太早。”
桑淺淺堅持道,“還是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吧。”
甄以書被自己兒子頂撞,心裏本就不快,見向來對自己和顔悅色禮貌有加的桑淺淺,也如此不識趣,非站在徐美溪那邊,臉色有些難看。
“說起來,淺淺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寒禦到處找你。”
甄以書矛頭轉向桑淺淺,很不客氣地說,“虧得寒禦對你那麽上心,掏心掏肺對你,你倒好,動辄就消失,連帶着老太太都跟着擔心。人都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和寒禦鬧了矛盾,生兩日氣也就罷了,怎能如此不懂事,幾個月不見人影,讓寒禦滿世界找你!你不心疼,我們看着都心疼!”
甄以書不知内情,以爲桑淺淺不見,是跟沈寒禦吵了架鬧脾氣,打着長輩的名義,想要故意教訓桑淺淺。
桑淺淺抿唇,沒說話。
“有些話,其實本不該我這個姑媽說,不過這件事,确實是你做得過了些。你自己想想,一生氣就躲起來幾個月,這要放在平常人家,哪個男人能接受?”
甄以書見桑淺淺不回嘴不解釋,心裏的氣總算舒坦了點,意猶未盡繼續道,“也就是寒禦在乎你,可你呀,不能把這種在乎當做資本,稍不如意就給男人添亂,那樣成何體統?淺淺啊,我跟你說.”
她越說越來勁,就差現場給桑淺淺開課,講授怎麽做個好媳婦了。
沈寒禦神色淡漠,并沒有制止甄以書的意思。
桑淺淺這個無奈,隻能含糊地敷衍點頭。
好在,甄以書的說教沒能持續多久,急救室的門開了。
醫生走出來,甄以書立刻迎過去:“我媽怎樣了?”
醫生擦着頭上的汗,“情況暫時穩定住了,患者中毒後,身體機能受了些損害,怕是要好好調養一陣子。”
大家頓時都松了口氣,沈寒禦沉聲道:“是什麽導緻的中毒?”
“跟參湯有關系嗎?”甄珠急急追問了一句。
“患者昨晚所有飲食的檢測結果都出來了,參湯本身沒問題,可和患者平日吃的藥相克,以至出現了中毒症狀。”
醫生說着,環顧一圈衆人,神色有些嚴肅,“患者本就歲數大了,受不得這種折騰,飲食方面,家屬務必要多注意,是藥三分毒,這種滋補藥湯,患者還是不喝爲好。”
老太太心髒功能不太好,每晚飯前的确都會吃好幾類藥,誰也沒想到,老太太竟會因這個原因中毒。
“這可不就是好心辦了壞事嗎?”
甄以書原本生怕老太太出事,黎家難逃其咎,聞言心中一顆大石頭落定,“仲錦也是一時糊塗,聽信了别人的蠱惑,以爲這種參湯對老太太身體好,這才特意準備了上好藥材,讓她現場下廚去炖,哪知道會出這事.”
“聽姑媽這意思,責任都在您未來兒媳身上。”
甄珠嘲諷地說,“您和您兒子反倒沒半點責任。”
“誰能想到這參湯會和老太太的藥相克?”
甄以書讪讪道,“這就是一場誤會.”
“誤會?”
始終沒出聲的沈寒禦冷冷開口:“人命關天的事,豈能就這麽兩個字,輕飄飄一帶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