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沒那麽傻,她有自知之明,對自己和沈寒禦的實力,也向來清楚得很。
從始至終,她就沒想和沈寒禦正面硬杠。
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思裝智力障礙,更不會在露出馬腳後,立刻離開京城了。
躲在幕後,挑起波瀾,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中,親眼看着沈寒禦和桑淺淺生離,看着他痛苦難當,疲于應對各種麻煩,呵呵,那才好玩。
她含笑看了眼對面,明顯松了口氣的桑淺淺和謝時安。
心裏隻覺好笑。
這兩人,是不是覺得,他們還有挽回的餘地,才能這麽鎮定。
可惜,她根本不會給他們任何翻盤的機會。
在她的棋盤裏,所有的人,都隻是棋子而已,每個人都會按照她預定的謀劃,一步步走完這盤大棋。
直到,終局。
沈寒禦的确接到過桑淺淺的電話,她說,要等桑鵬程從國外回來,處理完京城分公司的事,再一起回明城。
他根本沒有絲毫懷疑,因爲從未想過,桑淺淺會騙他。
不是沒有覺得異樣,因爲桑淺淺幾乎沒有主動聯系過他。
然而他無暇分身,甚至來不及細想,所有的精力,彼時都投入在了搜救上。
随着時間的推移,沈紹豐的搜救終究告一段落。
縱然他遺落的手機,被潮水送回海邊,可最終,并沒有任何奇迹。
葬禮的日子,很快定了下來。
數個日夜未曾合眼的沈寒禦,撥通桑淺淺的電話,聲音嘶啞地告知她這一消息。
桑淺淺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寒禦,我可能,回不來。”
她的理由是,她父親因爲身體原因,未能從國外回來,京城分公司的事,而今是她在負責處理,她根本抽身不得。
這個借口太過拙劣,沈寒禦挂了電話,直接聯系了桑鵬程。
桑鵬程人在歐洲,正和鍾叔下棋,在電話那頭朗聲而笑。
他的身體并無半點異樣,他甚至都不知道,桑明朗受傷的事。
所以從桑淺淺送桑明朗回來開始,她就在騙他。
她根本就沒打算回明城。
沈寒禦沉着臉,撥通了簡峥留在京城的人的電話。
得到的消息是,桑淺淺這段日子,的确每天去公司處理事情,隻是,謝時安一直陪同,且晚上還會送她回家。
桑淺淺說,公司的事務很多她不懂,謝時安是來幫他的。
他們畢竟是保镖,桑淺淺既已解釋,他們自不敢亂問,也不敢懷疑什麽。
沈寒禦不知道桑淺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二人臨别前夜,她分明一切正常。
她甚至哭着向他解釋,她和謝時安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
所以她到底怎麽了?
或許是他的臉色太過晦暗沉冷,郭木楊推門進來時,吓了一跳。
“寒禦,你.節哀。”
郭木楊以爲他是因爲沈紹豐才這樣,幹巴巴地勸了一句,自以爲聰明地轉了話題:“和桑小姐聯系了吧?她今天什麽時候到?是你親自去接,還是我安排人接?”
葬禮就定在明日中午,桑淺淺要回來,肯定是今天了。
這話問出時,郭木楊下意識感覺沈寒禦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有點摸不着頭腦,“怎麽了?”
“不必了,她回不來。”
話爲落音時,沈寒禦已然面無表情地起身,走了出去。
郭木楊呆住,桑淺淺回不來?
怎麽會?
這是沈紹豐的葬禮,可不是别的小事,她作爲沈家的兒媳婦,連公公的葬禮都不參加,是幾個意思?
然而桑淺淺的确沒有回來。
葬禮并不張揚,來的隻是沈家的故交親朋,人數不算多。
可他們幾乎都曾受邀參加過沈寒禦的婚禮,知道沈寒禦和桑淺淺是夫妻。
幾乎每個人,心裏都疑惑,在這種時候,爲何桑淺淺沒有陪在沈寒禦身邊。
可瞥一眼沈寒禦如覆了霜雪的眉眼,沒人敢多問一句。
葬禮結束後,沈寒禦在墳前沉默地磕了三個頭,當日便離開了明城。
“寒禦和桑小姐到底怎麽了?”
容策大惑不解,問郭木楊,“你不是說,他們早就和好了?”
“我也不知道。”
郭木楊搖頭歎息,“但願寒禦這次去,能有好運氣。”
憑直覺,桑淺淺和沈寒禦之間,該是發生了極大的事。
不然,以桑淺淺的性子,絕不會不參加沈紹豐的葬禮。
做得這麽決絕,怕是沈寒禦想要挽回,沒有那麽容易。
京城分公司辦公室。
桑淺淺疲倦地靠坐在椅子上,微微閉着眼。
辦公室的空調有些涼,她蹙着眉,下意識抱緊了肩膀。
心神恍惚間,似有人替她蓋了層薄毯,柔軟的溫暖,包裹住她。
“今天是沈爸爸的葬禮,可我沒有回去,連電話,都沒有一個。”
桑淺淺仍是沒有睜眼,陷在自己的思緒間,喃喃道,“時安,我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
“是有一點。可你這麽做,肯定有理由。”
低沉的沙啞得不像話的嗓音,如同驚雷般落在耳邊。
桑淺淺渾身一震,猛地睜開眼,便正正對上沈寒禦黑黢黢,諱莫如深的眸。
她渾身神經不自覺繃緊,怔怔地看着他。
沈寒禦意味深長道:“這麽看着我,不認得我了?”
桑淺淺被震得四零八落的意識,終于慢慢凝集了些。
她幾乎是本能地搖頭,但立刻又頓住,“你,你怎麽來了?”
沈寒禦目光從桑淺淺蒼白的臉上掠過,她像是一隻驚弓之鳥,有些僵硬地抱着毛毯,身體卻在微微顫抖。
他轉身,倒了杯熱茶,拽過桑淺淺冰冷的手,将茶杯放進她手裏。
這才拉過一張椅子,在桑淺淺對面坐下,淡淡道:“我不能來麽?”
茶杯很暖,熱氣熏得桑淺淺的眼睫止不住地濕潤,漸漸地,那濕意竟是要漫出眼眶。
她慌亂垂眸,決定先發制人,“如果你來,是想問我爲什麽不回去,我可能,沒法給你滿意的理由。”
“也未必。”
沈寒禦定定地看着她,“說說看,你的理由。”
在他來之前,桑淺淺想過很多次,要怎麽跟他說那些絕情的話。
可是,臨到嘴邊,卻隻是大腦不受控制地蹦出一句:“公司很忙,我走不開”
“嗯,你說過了。”
沈寒禦神色平靜,語氣甚至可以說是平和,“還有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