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扯了條浴巾擦幹身體,還沒來得及套件衣服去開門,門卻被推開了。
兩人俱都愣了愣,桑淺淺慌忙捂住浴巾,他,他怎麽就這麽進來了?
沈寒禦目光緩緩從桑淺淺身上掠過,女孩神色甚是無措,濕透的長發披散着,眼角有些紅,秀美的臉蛋上沾染的,不知是水珠,還是淚滴。
他緩步走到桑淺淺跟前,眉骨冷然,凝重如峰,眸底是濃得化不開的墨色。
桑淺淺心都沉了沉,所以他,是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阮曉蝶是不是已經将視頻或是照片,發給他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也太超乎一般人的接受能力,桑淺淺自己的心緒,也還沒能完全理順。
她根本還沒想好該怎麽跟沈寒禦解釋,她還以爲,沈寒禦在西南至少還得數日,才能回來,她還有的是時間.
“寒禦,你.我.”
桑淺淺本想問沈寒禦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可又覺得不合适。
想要告訴他,昨晚她在謝家發生了什麽,又不知該從何說出口。
第一次,她在沈寒禦面前有些語無倫次,越急,越不知道該怎麽說。
沈寒禦卻什麽都沒有問,伸手将她緊緊地圈住,抱在了懷裏。
“别哭。”
他的嗓音異樣低啞,抱着她的力道格外重,重得桑淺淺幾乎喘不過氣來,背上的骨頭都被他按得發痛。
“寒禦,我.”
桑淺淺在他懷裏努力仰着臉,想跟他說,她沒哭啊,她臉上是洗澡沒擦淨的水珠,不是眼淚。
“不必說了。”
沈寒禦卻不讓她開口,帶着安撫般的意味,低聲道:“我都知道了。”
桑淺淺:“.”
很想問他,他到底知道了什麽。
可看沈寒禦貌似不想細說此事,桑淺淺到底沒再說下去。
“那,你先出去,我換身衣服就出來。”
她現在隻裹了個浴巾,剛又被沈寒禦那麽緊緊一抱,浴巾都松得不成樣子,不是她緊緊捂着,都要掉了。
沈寒禦深深地看着她,似是要确定她的确無事,才緩緩松開她。
他轉身欲走,卻又回身,看桑淺淺仍是一瞬不瞬地望過來,他重新走回桑淺淺面前,大掌撫上她的腦袋,輕輕揉了揉,也不計較她此刻的頭發濕漉漉的,水珠還直往下淌。
“别亂想,不是你的錯。”
他低啞的嗓音裏帶了幾分溫柔的意味,“換好衣服,趕緊出來,我等着你。”
這句“别亂想,不是你的錯”,讓桑淺淺又怔然了片刻。
這是在安慰她麽?
所以他該是,真的什麽都知道了吧
罷了,謝時安那件事,自己會跟他解釋清楚的。
還有,她懷孕的事,也得告訴他。
一念及此,桑淺淺輕輕撫了撫小腹,這孩子,如今該有一個半月了呢。
桑淺淺收拾利落出來時,便見沈寒禦站在卧室窗前,靜默地望着窗外。
從桑淺淺的角度望過去,男人的側臉棱角分明,眉眼極冷厲,似籠着幽冷古潭經久不散的冰霜寒氣,令人望之生畏。
她已然很久,不曾見過這個樣子的沈寒禦了。
桑淺淺輕輕走過去,沈寒禦聞聲回眸,那森然寒氣卻已無聲收斂,眸光深邃晦暗至極,叫人壓根看不出,他的情緒。
“走吧,去醫院看看你哥。”
沈寒禦沉聲道,“明城醫科大學,就是你當年進修的學校,有個很知名的腦科教授,我已讓人跟他聯系好了,過幾日,便帶你哥回明城治療。”
桑淺淺當然知道那個專家,據說也是明城人。
年輕時在京城工作多年,曾有醫學界“腦病聖手”的稱号,這次爲桑明朗做手術的大夫,若排資論輩,能算得上這位老專家的徒孫輩。
不過,這位老專家數年前早已退休回了明城老家,而今在大學雖挂了教授稱号,但基本不怎麽出現,隻在家安享晚年,這幾年已然很少聽到這位老人的消息了。
“那老教授肯答應麽?”
桑淺淺又是欣喜又是意外,“我聽說他現在輕易不替人問診。”
沈寒禦說,“是你們薛主任親自去找的他。”
今晨從明城離開時,沈寒禦給薛成華打了個電話,說了桑明朗的事。
薛成華當即就推薦說可以找這位老專家,且自告奮勇說願意親自去試試。
從粵城總部調來明城分部後,薛成華隔三差五沒少去拜訪這位老專家,陪着老人聊聊天下下棋什麽的。
原本隻是出于對前輩的敬仰之心,不意今日卻派上用場。
就在沈寒禦的飛機剛到京城時,薛成華打來電話,說此事已然成了。
桑淺淺喃喃:“我倒是忘了薛主任了”
她心急則亂,完全沒想起薛主任和那個老教授來。
如果老教授肯出手相助,沒準哥哥很快就能醒來了
心口那塊壓了許久的石頭,驟然輕了下來。
桑淺淺輕呼一口氣,語氣不自覺也輕松了些,“那咱們一個月後是不是就能回明城了?”
她還記得,沈寒禦之前曾對她說過,一個月内,會解決好京城這邊的事,到時,他們一起回明城。
“用不了那麽久。”
沈寒禦說,“用不了一星期,我們就能走。”
桑淺淺愣住,“怎麽那麽快?”
沈寒禦久久沒有說話。
外頭透亮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桑淺淺擡眸去看他,這才注意到,沈寒禦神色間,是難掩的疲憊憔悴,黯然神傷。
桑淺淺心中微驚,“寒禦,發生什麽事了?”
沈寒禦一言未發,竟是再次将她擁到懷裏。
他埋首在她頸項間良久,才啞聲道:“我父親他.出事了。”
桑淺淺這才知道,他昨晚竟是一夜未睡,從西南連夜奔到明城,淩晨時分,又從明城趕回京城。
然而便是這樣,他也強壓着悲痛,還在替她着想,不忘聯系薛主任幫忙求托那位老教授。
明明該是已知道了昨晚之事,可他半個字也沒問,隻是叫她别哭,别亂想,還說,不是她的錯。
桑淺淺眼眶發熱,緊緊地回抱住他,心頭酸軟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