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已成過去,阮曉霜現在過得很好,沒必要再讓那種人影響她的心情。
桑淺淺盡量挑開心的話題說,“等曉霜姐眼睛好了,你最想做什麽?”
阮曉霜抿唇笑道,“最想看看你,看看曉蝶,還有時安。”
在她失明後,所有故人的臉龐,都隻存在于記憶裏,她真的很想再看看他們。
“這個太簡單了,很容易實現。”
桑淺淺笑着問,“還有别的願望嗎?”
阮曉霜想了想,搖頭,“沒有了。”
她這一生,有過很多冤枉。
曾經喜歡音樂,想考國外的音樂學院,可惜後來因爲阮家,不得不放棄,改選了其他與商經有關的專業。
她曾夢想和所愛之人組建家庭,相夫教子,白頭偕老,但造化弄人,他們被迫分開,再也沒可能在一起。
她也曾鼓起莫大的勇氣,想要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想要踏入婚姻,和一個最普通的人,去過最普通的生活,可惜,最後也未能如願。
她曾目睹愛人家人的離開,因爲害怕再一次分離,不願回家,不願面對過去,連自己的親妹妹,也不願靠近。
生離死别,那是刻入骨髓,夜夜輾轉的痛不欲生,她嘗過好幾次,而今,不願再嘗。
以爲不靠近,就會不想念,不在意,可曉蝶天真地要她一起回家時,眼裏的期盼和依賴,卻還是打動了她。
面對親情,心裏自以爲堅固的防線,瞬間就土崩瓦解。
回到謝家後才發現,過去那些人事,并不是洪水猛獸,雖然很多時候想起來,夜裏會睡不着,可是和曉蝶相伴的點點溫情,還有謝時安不着聲色卻細心呵護的家人一樣的溫暖,仍是帶給她許多感動。
她現在,是真的無所求,更沒什麽特别的願望,陪着家人,朋友,平靜安甯地過完這一生就好。
兩人說着話時,正來到一個紅綠燈路口。
過了這個燈,馬路對面,就是她們要去的餐廳了。
此時路口的人行綠燈已然變成紅燈,桑淺淺扶着阮曉霜頓住腳步。
侯燈的車流潮水般緩緩往前,速度漸漸越來越快。
身後,似有人靠近,桑淺淺以爲是等燈的行人,并未在意。
然而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傳過來,伴随着一道咬牙切齒的粗噶嗓音,在她身後惡狠狠響起:“去死吧!”
有人在背後重重推撞了阮曉霜,她毫無防備,往車流中踉跄撲過去,桑淺淺拼盡全力拽住她,被帶得摔倒在地。
這一摔的慣性,也拉得阮曉霜跟着摔倒,卻也救了她們:一輛疾馳的車,不過毫厘之差,險險從她們面前疾馳而過。
她們堪堪掠過死亡邊緣,不過是電光火石間的事。
而那個推阮曉霜的人,仍站在路邊,目光充滿仇恨地死死盯着她們。
見她們無恙,那人竟沖着阮曉霜啐了一口,罵道:“算你命大,賤人。”
桑淺淺忍着疼痛,扶起阮曉霜,飛快地退到路邊時,那人已然跑得不見影了。
桑淺淺顧不得追兇手,低頭給阮曉霜檢查傷勢,她手肘和掌心都擦破了皮,其他倒無大礙。
她自己倒更嚴重一點,因爲過于用力去拽阮曉霜,兩個膝蓋幾乎是重重跪倒在水泥地上,此刻血糊糊的一片。
阮曉霜臉色發白,“淺淺,你聽出那道聲音了嗎?”
桑淺淺在腦海裏回憶那道粗噶嘶啞的聲音,“好像有點耳熟,可是想不起來是誰。”
事發突然,桑淺淺并沒能看清那人的模樣,聽聲音,對方該是個中年男人。
可阮曉霜向來深居淺出,并不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是誰想要她的命?
桑淺淺思索片刻,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猛地擡頭:“曉霜姐,那聲音,是不是宋.”
“是,就是他”
阮曉霜嘴唇輕顫,“宋冠華。”
宋冠華,宋域的父親。
桑淺淺還記得,阮曉霜和宋域剛确定婚事時,宋冠華來過一次畫室。
那日,宋冠華唾沫橫飛地要宋域跟着阮曉霜回阮家,說什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是能借用下阮家的人情資源,沒準就能一步登天啥的。
當時場面鬧得很不好看,宋域爲此還推着他離開,宋冠華惱羞成怒,恨鐵不成鋼地對着宋域破口大罵。
他身上濃重的市井印迹,市儈精明的眼神,讓桑淺淺至今記憶猶新。
“他怕是因爲宋域的事,記恨上曉霜姐了。”
桑淺淺當機立斷,撥打電話報警,說了大緻情況,這才帶着阮曉霜回醫院處理傷口。
警方很快趕來,詢問完情況,立刻查了路口的監控.
畫面裏,出手推阮曉霜的,正是宋冠華無疑。
不過一小時後,他便被警方緝拿歸案。
得到警方消息,阮曉霜和桑淺淺趕到派出所時,恰和戴着手铐的宋冠華打了個照面。
見到阮曉霜和桑淺淺,他非但毫無愧色,反而破口大罵:“賤人,你害慘了我兒子,害慘了宋家,你怎麽不去死!”
警員厲聲制止,他仍是罵個不止,言辭惡毒肮髒至極。
警員都忍不了了,“别人真要害慘了你兒子,你可以走法律手段解決。你在紅綠燈路口這麽推别人,知不知道會出人命?這種行爲,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聽到要坐牢兩個字,宋冠華臉色都變了,那股嚣張氣焰頓時不見了。
他哭喪着臉哀求,“我不能坐牢,我兒子重病不起,還在醫院住院,我要坐牢了,誰來照顧他.”
警員肅然道:“求警方沒用,你得去求那兩位姑娘,人家要是願意和解,沒準還能挽回。”
宋冠華看了眼始終沒說話的阮曉霜和桑淺淺,磨蹭着走過來。
任誰都沒想到,前一刻他還氣焰嚣張,後一刻,他竟是“撲通”一聲跪下了,然後,開始瘋狂扇自己耳光。
“我錯了,我錯了,阮小姐,對不起,我不該推你,我隻是氣不過你取消婚禮,還害得阿域背了數千萬債務,一時沒忍住這才推你的.”
宋冠華“啪啪”打着自己,兩邊的臉很快紅腫起來,“阮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這種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計較了好嗎?算我求你了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