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淺淺完成第一個階段的配制時，窗外天色已然漆黑。
竟已是晚上十點多了。
桑淺淺走到窗前，望着外頭的夜色，突然特别想見一見沈寒禦。
也該見一見他了。
解藥很快就能配制完成，而她到現在還不知道沈寒禦的身體狀況如何。
手指已然按下沈寒禦的号碼，又點了删除。
桑淺淺轉身，拿起桌上的固定電話, 撥通了沈寒禦的手機。
*
光線昏暗的房間裏，隻開了一盞橘黃的壁燈。
沈寒禦從昏睡中醒來，隻覺頭疼欲裂，意識昏沉，太陽穴突突地跳。
“你醒了？”
守在床邊的方岚欣喜出聲，“這會兒有沒感覺好點？”
沈寒禦嗓音很是嘶啞, “你還沒走？”
“我這幾天都休假，回去也沒事。”
方岚扶着沈寒禦幫他坐起，“要不要吃點東西？餓不餓？”
沈寒禦搖頭, “幾點了？”
“晚上九點多了。”
方岚說着，回身去倒了杯溫水，又拿了數顆藥丸過來，“剛醫生又過來了一趟，重新開了些藥。”
沈寒禦低低咳嗽着，接過方岚遞過來的水杯和藥丸，仰頭吞服。
“你這次生病，都怪我。”
方岚滿臉都是歉疚，“以後晚上我再不找你了, 肯定是因爲前幾天熬夜的緣故, 你才生病。”
她現在真是後悔死去了她二叔的那個破網安中心，一天天的各種事情都不得消停。
沈寒禦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方岚已經很注意盡量少來麻煩他。
可前不久她被軍部技術處借調了半月有餘, 遇到個頗棘手的網絡問題，死活不能解決。
沒辦法，隻能半夜給沈寒禦打電話求助, 沈寒禦披衣起床，遠程給她解決了這個問題。
然而第二天就開始感冒發燒, 纏綿病榻一周多也未能見好。
方岚今天下午結束借調回來，也不管她二叔同不同意，直接就曠工來甄家探望沈寒禦了。
方弘益知道她的性子，幹脆給她放了幾天假，好讓她安心照顧沈寒禦。
“跟熬夜沒關系，是我自己的問題。”
沈寒禦說話的鼻音很重，淡淡道，“有事該找找，也幫不了你幾次了。”
這兩個多月來，除了行動能力受限，沈寒禦能明顯感受到這具身體的機能，在迅速下降。
很容易就會生病，一個小小的感冒發燒，都能讓他變得弱不禁風，從未有過的疲倦與沉重感如影随形，揮之不去。
方岚心下甚是黯然，面上卻仍是帶着笑道：“這京城的冬天太冷了，甄奶奶說等你病好點, 咱們可以去南島，那裏暖和”
正說着, 沈寒禦的手機鈴聲在外間電腦桌上響起。
“我去替你拿。”
方岚快步去拿手機，“是個固定号碼，不會是推銷電話吧？”
沈寒禦的這個手機，鮮少有人知道，能打進來的号碼，都是有備注的。
“這手機号推銷電話打不進來。”
沈寒禦疲憊地開口，“你替我接吧，應該是郭木楊來京城了。”
隻有郭木楊來京城時，才會用酒店的固定電話聯系他。
方岚依言接通，順手按下了免提外放。
電話那頭沒聲音，方岚不耐煩，“郭木楊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聽筒裏靜了兩三秒，桑淺淺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傳來：“方小姐，是我。”
“桑，桑小姐？”
方岚這個震驚，“真是你？”
桑淺淺回了粵城後，這兩個多月音訊全無，方岚還以爲，她是對沈寒禦徹底死了心，沒想到，還會打來電話。
桑淺淺“嗯”了一聲，“寒禦在嗎？”
“在。你等會兒。”方岚下意識就要将電話遞給沈寒禦。
沈寒禦沒動，輕輕搖頭。
方岚有些尴尬地咳了咳，“桑小姐，那個，寒禦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有什麽事跟我說吧，我幫你轉告他。”
好似兜頭一盆水澆下來，所有的情緒都被澆了個透心涼。
桑淺淺默然片刻，“方小姐，我想和寒禦見個面。”
方岚愣住，“桑小姐回京城了嗎？”
“回了。”桑淺淺說，“你幫我問問，他明天有空嗎？”
方岚下意識看向沈寒禦，沈寒禦薄唇緊抿，顯然，是不想和桑淺淺見面。
如果說，兩個月前，方岚還存了讓沈寒禦和桑淺淺和好的心思。
可現在，現在就是她想，怕是也不能了。
方岚無聲歎氣，“桑小姐，寒禦他沒時間。”
“那後天呢？”
“後天，也沒空。”方岚硬着頭皮回，“這段時間寒禦都很忙。”
“是嗎。”
桑淺淺的語氣聽來似乎輕描淡寫，“可我有事，一定要見他。方小姐，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麻煩你轉告他，半小時後，我會在上次和你見面的那家咖啡館等他，他若不來，我會一直等下去。”
她說完，直接挂了電話，完全沒給方岚拒絕的機會。
“你聽到了，不是我沒按你的吩咐說，是桑小姐壓根就不按常理出牌。”
方岚無奈，将手機遞給沈寒禦，“現在怎麽辦？”
沈寒禦的神色諱莫如深，低眸看了眼手機。
這才發現，桑淺淺在中午也給他打過電話，發了消息，隻是當時方岚沒在，而他應是睡着了，竟是錯過了。
方岚想了想，起身，“實在不行，我過去一趟，你現在病着，也沒法出門。”
“不必。”
沈寒禦啞聲道，“我去見她便是。”
桑淺淺說得出做得到，他若不去，她會真的一直等。
方岚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沈寒禦，“可你.”
你不是不想讓桑小姐見到你現在的樣子嗎？
話到嘴邊，卻終究還是變成了另一句話：“那我這就安排。”
咖啡館。
桑淺淺獨自坐在僻靜角落，心情不是很好。
她執意要今晚見面，隻是生氣沈寒禦對她避之不及的态度。
她其實壓根不确定，沈寒禦是否會來。
不來也沒事，她氣惱地想，等過幾天，我親自去甄家，到時看他還怎麽躲。
正憋着無名火，手機竟是響了，是沈寒禦的電話。
桑淺淺微怔，立刻接起。
久違的，熟悉的低啞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勾起一陣心悸的戰栗。
“不是要見我？出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