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迅速登上電梯，和其他戰士一起前往太空港響應征召。
太空港的面積遠遠超出了方舟空間站，而且看規模這裏還在一直擴建。
不過很可惜，七夜并沒有時間好好逛逛這裏，剛一出電梯轎廂，他們就被就等在那裏的接應人員拉上車，全速奔往昆侖号所在泊位。
昆侖号原本正在修整，但外星艦隊突如其來，氣勢洶洶，不清楚底細的情況下，所有艦船都被動員了起來。
——人類的預案中，根本就不存在星際戰争，星際艦隊的存在也不是爲了對抗外星人。
真正完全意義上的“軍艦”，隻有三十八艘，現在已經全部動員了起來。
不僅如此，運輸艦和支援艦也都在火速裝配武器、進駐軍隊，以便拉出來撐場面。
整個太空港也動員了起來，防禦措施全部進入準備狀态，随時可以開火。
太空港自身的火力，比所有艦船加起來都要猛。
盡管其自身的脆弱性，已經決定了它完全不适合打陣地戰，但指揮中心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在自身無法進行星際遠航的情況下，面前突然出現了一支外星人艦隊，這幾乎就是明擺着告訴所有人：自己和對方存在技術代差。
能加入太空部隊的指揮官，不可能連這個都想不到。
在持續不斷的警笛聲中，所有人都在跑着行動，盡可能快的執行着自己的任務。
與此同時，指揮中心也向着外星艦隊一次次發去信号，希望可以建立溝通渠道。
但很可惜，所有溝通的努力，最後都石沉大海。
不僅如此，建立在火星軌道上的預警衛星，也被對方毫不留情的摧毀。
至此，隻剩下迎戰這唯一的選擇。
*
艦隊出征。
七夜全副武裝，但一臉茫然。
昆侖艦的體積，相對于星際時代的戰艦來說不算很大，長約300米，也就一艘航空母艦大小。
但把一個未經訓練的人扔到航空母艦裏，他想摸清楚東南西北都要花不少功夫，更不用提扔到一艘星際戰艦裏了。
七夜在昆侖号裏上下跑了好幾層，才終于成功找到位于艦船側腹的炮位。
說是炮位，其實更像一艘配備了大型電磁炮的戰鬥機，可以在炮手的控制下在戰艦周圍自由飛行，調整角度。
但不能太遠，太遠就會超出艦船的無線充電範圍。
“合着還是浮遊炮啊？”七夜沒忍住吐槽了一句。
主要是無線充電這事兒，多少有點離譜，直接給幾百上千台可以四處亂飛的電磁炮供電，這功率得多逆天？
“難怪能建起來太空電梯呢……合着已經能源自由了啊？”
“小老弟，看來你運氣不太好啊。”
之前在太空電梯上遇到的那個大胡子奧列格的臉，突然在控制台顯示闆上彈了出來。
同時顯示的，還有這個大胡子的位置——就在跟他相鄰的那台“浮遊炮”上。
“？”七夜愣了下，“什麽意思？”
“剛上來就遇上外星人大戰，搞不好這條命就交代在太空了，這運氣已經差到家了啊。”
“要是這麽說的話，你不是跟我一樣倒黴嗎？”
“噸噸噸……哈！咱不一樣，我都這年齡了，訓練了大半輩子，要是就這麽退役，那就是一輩子都荒廢了。對我來說，沒什麽比退役前死在戰場上更好的結局了！”
“……那你還喝酒？不怕等會兒手抖打歪了？”
“哈哈哈。”奧列格豁達地大笑道，“死前總要先把酒喝光！”
“如果伱還有什麽遺言，最好趕緊錄一下。”奧列格勸道。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的？”七夜無語。
“哈哈哈……”奧列格再次大笑，“好好好，你一定能活着回去。”
聽他的語氣，顯然他壓根不信。
七夜很快意識到了什麽：“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奧列格的笑聲低了下去。
噸噸噸又灌了一大口酒，才不爽地說：“勝利号已經失聯了，多半已經全員陣亡。”
七夜下意識看向深空，但當然什麽都看不到。
甚至他看的方向都是錯的，火星并不在那個位置……
廣播聲響起，昆侖号緩緩離開太空港，加速飛向戰艦彙合點。
彙合點仍舊在地月系内，昆侖号隻用十分鍾就趕到了彙合地點——當然，彙合點并不是一個真正的“點”，而是一塊面積相當大的空間，每一艘艦船之間，都還相隔着上萬公裏。
都太空時代了，密集結陣戰術早就被抛棄了。
這十來分鍾的飛行中，七夜一直在熟悉浮遊炮的各種操作。
不知道是雲夢考慮到難度問題做了專門的簡化，還是在遊戲背景中大頭兵并不需要太多的專業知識，在各種自動化系統的幫助下，開“浮遊炮”簡直跟開車差不多，方向舵比直升機都好使。
至于開炮，差不多也是傻瓜式的，目視早就被淘汰了，隻要盯着雷達開火就行。
他覺得自己會了。
然後，一艘戰艦在太空中無聲地炸裂，化作一團閃爍的火球。
一艘純黑的巨型戰艦，突然從漆黑的宇宙背景中躍出。
戰鬥開始了。
與七夜想象中各種爆炸聲、指令聲、和設備提示音混合在一起的吵鬧不同，實際上的戰場環境安靜的很。
太空戰機起飛的聲音傳不到他這裏，戰艦内的廣播聲也他聽不到，太空戰機無聲的爆炸像轉瞬即逝的煙花，渺小而寂靜。
耳邊響起的命令冷靜而克制，火控系統的提示聲清晰而準确。
七夜從未經曆過這樣寂靜的戰場。
寂靜到有些詭異。
明明戰況非常激烈，黑暗的太空幕布上，每個一閃而逝的火苗，都是一條生命的逝去，每顆爆裂的火球，都有數千名戰士殉艦。
但所有這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
七夜還以爲人類艦隊正在被單方面碾壓，直到昆侖号也抵近到接戰距離，他才發現情況比想象中樂觀很多。
人類确實劣勢，但也并非全無還手之力。
隻是對方不論戰艦還是戰機全都是漆黑的塗裝，就算被打爆也不會爆炸，所以被摧毀的時候死狀不夠慘烈，距離太遠就很難看到。
最大的麻煩在于：人類的識别系統很難鎖定外星人的飛船，原本已經被淘汰的“目視”射擊，現在不得不成爲主要手段。
所以之前人類的艦隊一直在不計代價拉近距離，給後面的艦隊創造機會。
等昆侖号接戰的時候，已經是瘋狂換血，比誰火力更猛、護甲更厚的階段。
距離近到七夜操控的浮遊炮，都可以直接射擊對方戰艦的程度！這個距離，已經約等于大航海時代的接舷戰了！
甚至七夜真的看到，有些速度極快的突擊船載着一船的裝甲突擊兵沖向對方的戰艦！
——當然，是通過耳麥裏的掩護命令和操作面闆上的高亮标注來看到的，肉眼還是不太可能在混亂的戰場上找到突擊船。
戰場已經混亂到爆，四面八方都是極速飛行的戰機、突擊船，己方的艦炮和對方的艦炮瘋狂對射。
七夜自己，就是艦炮系統的一部分，得到了“自由開火”的命令後也在瘋狂開火。
他起初的目标，是對面那艘冷硬、漆黑的戰艦側面時不時噴出微光的位置。
雖然看不清楚那裏噴出了什麽東西，但這時候還在往外噴的，隻能是炮了吧？
就算不是炮，這種地方相比于厚厚的護甲，至少也是結構上的薄弱點！
轟就完了！
但難受的是：連續把四個點位炸癱瘓後，他遭遇的攻擊頻率突然高了好幾倍，雷達上和他的擦身而過高能量軌迹密集到吓人。
七夜立刻上報了這件事。
但這并不能改變他的處境，他不得不更頻繁的機動，甚至拿着飛行大炮跟對方的太空戰機周旋。
穿梭機、戰機、太空戰機戰成一團，每分每秒都有戰機爆裂；兩艘巨艦近距離貼身對射；奧列格邊打炮邊用家鄉話怒罵一切；炮兵通訊頻道時不時就傳來劇烈的爆炸；自己大角度機動時設備在哀嚎，過載的壓力死死按住他的身體……
到這個時候，他終于感受到了幾分太空大戰的激情！
爲了彌補太空中聲音不能傳播的缺陷，雲夢很懂的在玩家耳邊播起了背景音樂，而且是多重聲道——在熱血激昂的戰鬥音樂背後，還有一層空靈渺遠的太空歌劇作爲底色。
體驗拉滿！
尤其是不斷增加的戰果——被摧毀的疑似炮口的結構數量不斷增加，還有混亂的戰局中渾水摸魚撈到的好幾架太空戰機和疑似魚雷的大型武器，都讓七夜越打越爽。
但他一個人的戰果豐碩，并不能真正改變戰局。
局面還在惡化。
對方的戰艦外殼也不知道是生物材質還是記憶金屬，總之似乎具備某種自恢複特性，在這種無情的對射中，昆侖号越來越多分區因爲氣密性遭到破壞，不得不落下氣閘，放棄那些分區。
戰士們足夠英勇，哪怕已經被放棄，隻要沒被第一時間抛到宇宙中，也能靠着應急防護服堅持戰鬥，保證火力水平不要出現斷崖式下跌。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勉勵運作的設備終究要抵達極限，而且是大量分區域同時熄火——其實這些分區早就被破壞了，隻是戰士們的頑強，才把這個時間推遲到了現在。
昆侖号在火力上陷入了劣勢，于是太空戰機得到的火力掩護更少，戰損更高，然後火力再降……
惡性循環正在加速。
昆侖号正一步步走向敗亡。
除非其他戰艦過來幫忙，或者沖進敵艦的突擊隊能從内部瓦解對方，否則這個惡性循環幾乎不可能被打破。
但昆侖号在硬碰硬的近距離戰鬥中都陷入劣勢，其他戰艦難道能有餘力支援友軍嗎？
突擊隊戰士能在對敵艦完全陌生的情況下，突破重重阻礙，準确找到對方的引擎、能源、彈藥庫或艦橋這些關鍵地點并将其破壞嗎？
這是賭運氣。
而賭運氣，十賭九輸。
所以，七夜的耳邊響起了另一個聲音，這次是面向所有單位的全體通告：
“諸位，履行我們誓言的時刻到了。”
很多人的聲音同時響起：“誓死保衛家園！”
“也許我們無人可以生還，也許我們注定要在地獄共進晚餐，但在此之前，至少要把我們敵人擡上餐桌！”
“所有将士聽令——”
“沖鋒！！”
“昆侖号将爲你們開路。”
“昆侖号，轉向！全速撞擊敵艦！”
戰艦徐徐轉向，反應堆全功率輸出，發動機轟然作響，昆侖号調轉姿态，義無反顧地沖向敵艦。
這讓它和敵艦的火力差距變得更大了。
但此時，這點差距已經無所謂了。
昆侖号急速沖向敵艦，等敵艦反應過來昆侖号的意圖後，再後撤已經晚了。
昆侖号頂着劇烈的炮火，一頭撞上了敵艦的側腹。
兩艘戰艦同時遭受重創。
七夜以極佳的視角，見證了這一壯觀的場景——
昆侖号雖然千瘡百孔，近乎一身殘軀，但它本身的重量，就是一個不可阻擋的質量武器，一發超乎想象的炮彈！
敵艦被瞬間破開一個巨大的口子。
接着昆侖号已經被壓扁的艦橋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這爆炸不僅重創了昆侖号，也同樣重創了敵艦——直接在敵艦的側腹炸開了一個大洞！
昆侖号上早有準備的戰士，紛紛全副武裝從後半段湧出，沖進敵艦内部。
外面的人類戰機、突擊隊、甚至炮手，也同時沖向大洞，趁着敵人慌亂的瞬間，紛紛沖進敵艦。
至此，昆侖号毀滅。
破釜沉舟的戰士們，不論此前是什麽崗位，現在全都化身突擊隊，無懼無畏地沖進敵艦，開啓厮殺。
而七夜在沖進敵艦，跳出“浮遊炮”的一瞬間，就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熟悉感從何而來，他說不太清楚。
可惜戰局瞬息萬變，沒時間給他慢慢思考，他隻能跟着隊友們往前沖，中間還成功和大胡子奧列格彙合，一起殺敵沖鋒。
手中的槍械，威力驚人，哪怕外星人穿着戰甲，也能一槍打爆。
當然，外星人打他們也是一樣。
而且客場作戰，他們突然襲擊帶來的優勢很快就被抹平，開始被四面夾擊。
哪怕戰士們舍生忘死，局面也越來越不利。
七夜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死亡的危機也越來越靠近，眉心和太陽穴都在突突直跳。
要不是奧列格一次次爲他抵擋攻擊，他早就暴斃了。
但奧列格的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突擊隊特種裝甲也已經瀕臨極限，也許隻要再來一槍，死亡就會降臨。
那決定性的一槍，很快就到來——
一枚漆黑的異形子彈穿過人群，又穿過奧列格的腋下，直指七夜的眉心。
然後，停在了那裏。
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那枚子彈。
差點沒趕上，先發出來才進行的精校和改錯字，介意的可以刷新一下，抱歉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