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壽宮門口,接姜長甯主仆的,依舊是高燕雲。
“見過縣主,縣主萬安。”高燕雲行禮,“恭喜縣主。”
“高姐姐客氣。”姜長甯扶起她,順手塞了個荷包,“同喜。”
高燕雲輕捏了一下,是個馃子,笑道:“縣主快請進去吧,娘娘在裏面等着您呢。”
進了宮門,高燕雲領着姜長甯主仆,往太後日常起居的東側殿去。
“娘娘,淳安縣主來了。”高燕雲站在門外禀報。
“讓她進來。”太後在裏面道。
姜長甯進去就看到太後,穿着深藍色常服坐在臨窗的炕上,炕旁跪坐着個宮女,在陪她下棋。
“給太後娘娘請安。”姜長甯雖有了品級,但今日她是來謝恩的,仍然要行大禮。
“燕雲快把人扶起來。”太後笑,“我記得你是會下棋的,陪我對弈一局吧。”
高燕雲上前扶起姜長甯,姜長甯代替那個宮女,坐要炕邊邊上,跟太後對弈。
姜長甯的棋藝一般,主要是她不喜鑽研,隻是偶爾拿來消磨時光。
“你們倆跟我出來。”高燕雲把秀蘭和柳葉帶了出去。
宮女送茶水進來,姜長甯端起杯子,假裝喝了一口。
她牢記彭姑姑說的話,在宮裏,盡量不要吃喝。
“啪”太後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小甯兒,怎麽突然搬出莊家?”
姜長甯站起來,“回娘娘話……”
“不必如此拘謹,坐下說話。”太後笑道。
姜長甯隻得坐回炕邊,“回娘娘的話,長甯姓姜,客居莊家可以,從莊家出嫁,失了禮數。”
“不是因爲莊家要讓你帶媵妾進王府?”太後尖銳地問道。
姜長甯神色未變,低垂的眸中,精光微露,“搬家時,才知道莊家打這個主意,先前并不知道莊家有此意。”
“小甯兒,善妒是女子的大忌。”太後盯着姜長甯,目光銳利。
“娘娘,非長甯善妒,實乃是莊家挾恩求報,令長甯厭惡。”姜長甯話中有話,她可從來沒有挾恩求報。
“是這樣啊。”太後笑了笑。
這個說辭,姜長甯不在乎太後是否相信,能應對的過去最好,應對不過去,太後要再指兩個媵妾,她也無所謂。
太後喝了幾口茶水後,“淳安,你可我爲何給你這個封号?”
“回娘娘話,長甯以爲,淳是笃厚、樸實;安是靜止、穩妥。淳安就是樸實穩妥。”姜長甯隻說字面意思。
“能做到樸實穩妥就好。”太後越過這個話題,“小甯兒,柳葉可還得用?”
姜長甯欠身道:“回娘娘話,柳葉很幫得上忙。”
近一個月了,她故意把柳葉晾在一邊,不聞不問。
柳葉還算識趣,挺老實本分的。
但現在看來,一切都隻是表面。
“她的規矩學得還不錯,等你嫁進了王府,她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太後笑道。
姜長甯低垂的眸中,劃過一抹了然,柳葉果然是太後放在她身邊監視她的。
太後會直接挑明,也是認準了她沒法反抗。
姜長甯輕輕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盤上。
太後未必太小瞧人了,棋局才剛剛開始,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柳葉,她暫時不會動,但想監視她,又或者淩駕在她之上,沒門。
“這晉王府的事,小甯兒知道多少?”太後問道。
“回娘娘話,接到指婚懿旨後,長甯讓人打聽了一下,隻是晉王府門規森嚴,所知有限。”姜長甯眉尖微蹙,一臉苦惱地道。
“這晉王太妃可是厲害人,你當然打聽不到了。”太後笑道。
姜長甯擡眸看着太後,央求地道:“娘娘,告訴長甯吧。”
太後笑,“晉王太妃娘家姓嚴,你想到了什麽?”
姜長甯沉吟片刻,“蜀郡嚴氏。”姜長甯答道。
“晉王太妃不僅出身蜀郡嚴氏,她還是昭獻皇貴妃的侄女,若不是昭獻皇貴妃無子,又早逝,光宗能否坐上這個位置,還是未知數呢。”
姜長甯眸光微動,沒想到太後會如此直言不諱的說起宮廷秘事。
光宗,也就是先帝。
在位時間十六年,算不上明君、仁君,也不是昏君、暴君。
以他在位期間的所作所爲,後代的史學家對他的評價,不會太高。
他不僅平庸,還重用外戚,緻使尾大不掉,引發承隆之難。
“老晉王當年一共冊立過四位側妃,前後共有七位夫人,可是晉王府除了嚴氏所生的兩子,再無所出,嚴氏的手段,由此可見一斑。”
姜長甯眉尖微蹙,晉王太妃固然手段了得,但老晉王是不是也太好色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晉王想來,也是個貪花好色之徒。
“嚴氏曾想把侄女嫁給長子,可孝宗帝把喬氏女指給了赫連烽,這喬氏是開國功臣喬輔之後,據說她爲人恭謹、溫順。”太後哂笑兩聲,滿是嘲諷。
“這個沒聽過,到是聽說她治家有方。”姜長甯笑道。
太後正顔道:“長甯,那是晉王府,你才是名正言順的晉王妃,中饋就該由你來管,可明白?”
“長甯明白。”姜長甯欠身,不就是讓她和悼妃争中饋之權。
“喬氏嫁進王府已有九年,根深蒂固,但你無須畏懼,我将你指婚給晉王,就不會看着人欺淩你。”
姜長甯起身跪下,“多謝娘娘,娘娘對長甯的厚愛,長甯沒齒不忘。”
“好孩子,快起來。”太後滿意地笑道。
太後要說的話說完了,這盤棋也就下完了。
“長甯告退。”姜長甯帶着太後賞賜的東西,領着兩個婢女出宮。
她前腳剛走,皇上後腳就來了。
皇上看到宮女托盤上的茶杯,“母後的客人,已經走了?”
“走了,皇兒,知道是誰嗎?”太後笑問道。
“誰啊?”皇上順嘴問道。
“就是指給晉王的淳安縣主。”
“淳安縣主啊,剛兒臣還和晉王說起她呢,聽晉王那話裏的意思,他有點埋怨母後,說娶個沒根底的孤女回去,家裏可以省心,現在有了封地封号,反到是個麻煩事。”
太後得意地笑,“就是要他麻煩,就是要他内宅不甯。”
皇上也笑了起來,“母後這招棋,用得妙。”
“藩王之亂,曆朝皆有,雖孝宗不讓親王就藩,可就算把他們困在京裏,他們也不會安分守己,對藩王的防範是非常有必要的。”
皇上深以爲然,“母後說的是。”
晉王就是心頭大患,隻有解決了晉王,他的皇位才穩固。
被母子倆忌憚的晉王出了宮,往東邊定阜街的琅環書鋪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