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躲在衣櫃裏,捂着嘴甚至連呼吸都不敢用一絲力氣,緊張到了極點。
當隐瞞了十幾年的秘密,被人戳穿甚至是利用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判斷力。
所以他自然也就發現不了,對話中的兩人,是面對着衣櫃說的。
“放心吧!隻要不教他槍鬥術的真正奧義, 他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等他學的差不多了,就送他去見霍先生。”
“我想霍先生對他,一定會很滿意的,畢竟是故友之子。”
二人的對話到此爲止,三叔卻在衣櫃裏,瞪大了眼睛, 眼角通紅,就連每一根胡子絲都似乎正在顫抖,顯得極爲恐懼。
直到二人的腳步聲徹底遠去,三叔才開始拼命的喘氣。
随後小心翼翼的從衣櫃裏翻身出來,踉踉跄跄的一路小跑,去尋他那侄兒。
練槍場上,楊壽一手刀,一手槍,正在快速的穿梭在轉動的樁靶之間。
普通的黑星手槍,不過八發子彈,但是場上的靶子, 卻有二十多個,所以楊壽要想在短時間内将它們全都擊中、擊垮, 就要合理的利用遠近交替的戰法, 以及規劃好子彈的路線, 達到一槍多殺的效果。
事實上, 楊壽做的很好。
八顆子彈隻用了七顆,也沒有因爲過度的貼身近戰, 而導緻腳底沾染太過的白灰。
不僅做到了迅速過關,并且痕迹極少。
“我們學習槍鬥術, 是爲了靈活應變,但槍鬥術的要旨依舊是盡量不要近戰,我們終究是槍手,而不是格鬥家、武術家,這一點不可混淆。”
“隻有盡量依靠我們手中的槍來達到目的,我們才能盡可能少的留下痕迹,被改變過的彈道,還有撞擊變形的子彈,都會縮小我們的痕迹,但是同樣如果習慣了一種用槍方式,也會再度讓我們的痕迹變大,所以變幻莫測,沒有固定的套路,就是我們要時刻謹記之事。”阿紅在一旁對楊壽說道,臉盡是明媚的笑意。
看着楊壽一點點從什麽都不懂的新手小白,快速成長爲一名合格的使用槍鬥術的槍手,她也很有成就感和滿足感。
“壽仔!壽仔!壽仔你聽三叔說···。”跌跌撞撞的奔跑過來的三叔,此刻到了嘴邊的話曳然而止,他看到了就在一旁的阿紅。
阿紅察覺到三叔表情古怪,大大方方道:“你們聊, 我先回屋換身衣服。”
說着便自行離去。
三叔見阿紅走遠了,這才拉着楊壽道:“壽仔!咱們快些走吧!這裏···這裏好恐怖的,我呆膩了。”
楊壽放下手裏的槍,搭着三叔的肩膀道:“三叔!我在這裏過的很好,三叔你要是不習慣,可以先走。當然,如果三叔伱一定要一起走,就先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如果隻是因爲春嬸的話,我想這對我來說,算不上什麽恐怖。”
三叔表情一僵,突然發怒:“你現在翅膀硬了,連三叔的話都敢不聽了嗎?”
“大哥大嫂走的早,你三叔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你就是這麽報答三叔的嗎?”
楊壽幽幽道:“三叔!咱們才剛碰面不到一個月,以前都是一個人住在南丫島的。”
三叔聞言欲言又止,随後怒道:“無論如何,你都要跟我快些走,不要在和這些人攪和在一起,聽我說···他們都不是什麽好人。”
“你們叔侄兩起矛盾了?”
“聽一句勸,血脈至親沒有什麽是不能敞開了說的,說清楚不就好了。”阿堅從不遠處走過來,手裏還拿着一枚彈力球。
沙灘上的着力點并不穩定,而且沙子本身就會抵消一部分的力,所以一般來說,在沙灘上用彈力球,往往無法得到好的反饋。
但是阿堅的手卻很穩,彈力球在從他的手中,落到沙子上,總好似落在了平整的水泥地面上一般,不僅穩妥的回彈回來,并且腳下沙子的形狀,竟然也沒有發生改變。
看起來就像是魔術、法術一般。
三叔看到阿堅過來,吓的一縮頭,下意識的往楊壽身後躲。
阿堅将彈力球丢給楊壽。
“試試在沙灘上打彈力球吧!清空你手中槍械裏的子彈,十六個彈力球,你要是能全部擊中,就讓你畢業接任務。”阿堅說道。
楊壽立刻拿起槍,将槍拴拉動一下,随後換了一個彈夾。
“來!”
阿堅一揮手,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就掏出了十六顆彈力球。
彈力球的顔色五花八門,随着他揮手之間,竟然便在沙灘上都快速的跳躍、回彈起來。
短時間内,都被圈定在了固定的空間範圍之内。
不過随着相互碰撞的頻繁、加劇,這些彈力球都會在數分鍾之後,全都相互撞擊着湧入大海,淹沒在波濤洶湧之中。
楊壽也不在意身處彈力球空間中心點的阿堅。
擡手便射擊。
一槍!兩槍!三槍!
三聲槍響,炸碎了八個彈力球。
這看似超額完成了預期目的。
但事實卻是到了第四槍,楊壽開始遲疑出手。
因爲随着彈力球的減少,機會反而不如之前那麽好了。
沒有了彈力球之間的相互借力,楊壽很難再抓住三點一線,甚至是四點一線的時機開槍。
子彈畢竟是直線射擊,即便是可以通過兩枚子彈的碰撞,而人造轉向。
但此刻子彈本身的數量限制,又讓這種技巧,仿佛變成了雞肋。
除非他的子彈能夠拐彎。
“子彈拐彎···我在想什麽呢?”
“這怎麽可能!”楊壽喃喃一句。
随後俯身沖向彈力球陣中。
既然原本站定的位置不合适,那就改換角度,換一個合适的點再開槍。
不等楊壽落足到點,阿堅已經一拳打來,要将他從那個合适的射擊點中掀出去。
楊壽一個仰身,側身滑步,從阿堅的腋下開槍。
嘭!
一聲槍響,兩枚彈力球破碎落地。
一共碎掉了十枚彈力球,還有六枚。
而楊壽卻還剩下四枚子彈。
“不錯!”阿堅笑着贊歎,卻輕輕在地上一腳。
沙子四濺時,彈力球的彈射慣性力場被改變。
原本的彈射軌迹,立刻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楊壽接下來的接連兩槍,也就跟着落空,根本連一枚彈力球都沒有擊中。
子彈還剩下兩枚,但彈力球還有六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知樹下之彈弓也,不要以爲拿了槍就是獵人,或許在你瞄準目标的時候,也被人用槍瞄準。所以不要放松警惕,也不要隻是盯着自己的目标,還要時刻關注周圍環境的變化,就像現在···你得手了一槍,卻浪費了一顆子彈。”
“反而讓你的處境,變得更加的尴尬。”阿堅對楊壽說道。
彈力球隻有六顆的情況下,要找準時機,追求四點一線,可比三點一線要難的多。
甚至根本就已經不存在這個概率。
無論怎麽算,楊壽都似乎做不到接連兩槍,都能一槍爆掉三枚彈力球。
眼看着這六枚彈力球,在半空中相互碰撞着,就要飛向海浪之中,楊壽一個轉身翻滾,人倒地在沙灘上,卻轉換三個不同的角度,接連三槍。
嘭!嘭!嘭!
每一槍都是一槍雙球。
六顆彈力球直接清空。
“彈夾裏确實隻能放八發子彈,但是上膛之後,還有一枚子彈可以保存在槍膛裏。”
“之前我練槍的時候,留了一顆子彈沒打。”
“所以,事實上我一共有九發子彈。”楊壽起身,将手槍帥氣的轉動,然後莂在褲裆口。
嘭!
一聲槍響,楊壽頓時吓了一跳,連忙低頭去看。
看到兄弟毫發無損,楊壽這才長處一口氣。
緊接着就見阿堅用手指做槍,對着楊壽,口中模拟着槍響之音。
嘭!嘭!嘭!
“口技,不錯吧!”
“跟一名老先生學的,用來騙子彈是最好不過了。”
“消耗對手的子彈,盡量謹慎的使用自己的每一顆子彈,這一點很關鍵。”阿堅笑着對楊壽說道。
實在很難相信,像他這樣儒雅卻又不失霸道的男人,竟然會開這樣幼稚的玩笑。
阿堅卻随後接着說道:“下個月三号,霍先生要出席一場重要的活動,擔心有人對自己不利,會請專業的槍手,保護他一路平安。”
“你既然已經出師了,那就去應聘霍先生的保镖。”
“霍先生?”楊壽詫異道。
阿堅道:“沒錯!霍先生的生意遍布整個亞洲,在地産、酒店、船舶等行業,都有頭有臉。而他早年同樣與洪門之間有關系往來,在江湖上惹下了一些仇怨。”
“這一次活動出席,本意是牽頭集資,爲香江貧苦大衆,建造一批廉租房。不過有消息表明,還有一群英資商人也盯上了那塊地皮,打算用來蓋豪華公寓。”
“所以,那些英資商人,就打算收買殺手,殺了霍先生,然後奪下地皮?”楊壽問道。
“不錯!”阿堅點頭道。
“好!既然是爲慈善做事,又有錢賺,那我當然是義不容辭。”楊壽說道。
阿堅道:“我隻能幫你安排面試資格,至于能不能成功入職,成爲霍先生的保镖,保護他的安全,就全看你自己了。”
“之後我會安排阿紅替你們找好落腳點,聯系面試時間。”
楊壽點頭道:“好的!多謝!”
“都是兄弟,客氣什麽?”阿堅說道。
等到阿堅轉身走後,三叔小聲在楊壽耳邊道:“壽仔!不如三叔和你一起回南丫島吧!阿堅他信不過的,還有霍先生···你也千萬不要去找霍先生。”
“爲什麽?是不是和我爸有關?”楊壽對三叔問道。
三叔目光躲閃:“總之壽仔你就别問了,三叔什麽都不知道。”
“壽仔,三叔這些年将你藏在南丫島,自己也是東躲XZ,就是不想和過去有什麽牽連。”
“你要出人頭地,可以去學一門正當的手藝,隻要吃得起苦的話,未必不能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楊壽卻道:“三叔!以前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摸過槍之後,我就覺得,我天生就是拿槍吃飯的。”
“還有三叔,我是做保镖,不是做殺手,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工作。”
“霍先生和我爸是否有關聯,我會自己去求證,三叔你就不要管了。”
叔侄二人一路争吵,等到上了阿紅的車時,氣氛已經徹底的僵持起來。
等到了阿紅爲他們準備的公寓後,依舊是各自不理會。
楊壽自顧自的用彈力球和裝着BB彈的玩具槍,在屋子裏練習槍感。
而三叔卻是離開了公寓,獨自打車離開,也不知是去了何處。
等到離開莊園後的第二天,阿紅開車來接走了楊壽,将他送到了半島酒店門口。
“一會面試的是霍先生的首席安保,他對保镖的要求很高,并且對家世背景也有調查和要求。”
“爲了你能更妥善的通過面試,我們特意爲你的身份進行了一定的掩飾,從現在開始,你叫龍七,曾經在特種部隊服役,參加過一些非洲的小規模武裝沖突。同時你的身份是海外華僑,父親是龍翔,母親是鍾敏。”阿紅将一沓資料遞給楊壽。
“這是你的具體身份資料,背熟了它。”阿紅道。
“龍七?這個名字這麽随便的嗎?”楊壽道。
阿紅道:“你還有個‘哥哥’叫龍五,他在道上很有名,國際上有很多知名人物,都會請他做保镖。”
“這個身份是真的?”
“等等!霍先生的首席安保,不會找龍五确認我的身份嗎?”楊壽問道。
阿紅道:“放心,阿堅和龍五有交情,他不會戳破你的身份,還會替你打掩護。”
“所以···還真的也有一個龍七?”楊壽問道。
阿紅道:“是!的确有一個龍七,不過他現在還在國際刑警的秘密基地受訓,你頂替的是他的身份。”
“隻要保護完霍先生,你離職後,不會有人管你是不是真的龍七。”
楊壽點了點頭。
跑車停了下來,楊壽已經看完了資料,并且有了一個大緻完整的印象。
“好好表現,成功了我請你吃艇仔粥。”阿紅說完後,一踩油門便駕車離去。
楊壽獨自一人,走進半島酒店,依照阿紅給出的訊息,找到房間敲門。
接連數下,都沒有人應。
反而是房門,在楊壽的敲打下,竟然緩緩被推開。
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立刻便撲面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