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師驚疑不定，他捧着手機，聽到這位愛徒的聲音，熟悉中又似乎有些陌生。
他問呂萱道：“你在跟我打網絡電話麽？是那家直播公司的變聲軟件？我說過多少次了，歌唱是人類最久遠的偉大藝術，我最讨厭電音、修音這些破事，該不會你說的培訓，就是教你怎麽用變聲軟件吧！”
呂萱小聲解釋，她隐隐也有種想給老師意外的小心思。
“我在用自己的手機……”
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潛意識作祟。
呂萱發現，戴了銀色挂墜的自己，聲音比剛才更加妙曼輕靈，很像是專業訓練過幾十年的歌伶音色。要知道在過去，沒有軟件技術手段的時代，大家拼唱功的同時，更多是在比拼與生俱來的嗓音天賦。
黃老師皺着眉道。
“那就是手機音色失真了，伱那邊有錄音棚嗎？随便錄個小樣給我。”
他才不相信什麽見鬼的直播公司培訓。
短短不到一個小時，就能讓一個人的嗓音變得這般好聽？發聲訓練起碼要幾年苦工才有效果，這麽短的時間像是癡人說夢！
呂萱想給老師一個驚喜。
同時她也想在專業儀器面前，試試自己現在的唱功。
“魏……老闆。”
呂萱期待地望着魏昆，嘿嘿笑道：“能不能讓我用一下錄音室？我想試試效果。”
“随意。”
魏昆點了點頭，他見呂萱沒事，而且好像還挺享受的，就徹底放下了心。看來鬼鏡遵守諾言，沒有對呂萱做太過分的事。可就在這一瞬間，魏昆似乎有所明悟。
這破鏡子，該不會隻對自己玩這麽大吧？
聯想到小秘書曾經說的，鬼公司的全體女鬼都想潛規則老闆的恐怖傳說，魏昆不禁打了個森然冷顫。
錄音棚裏。
呂萱清了清嗓子，拿出手機找到她最喜歡的歌，也是黃老師教她最多的歌曲。
“《自由行走的花》……”
她熟練的導入伴奏，随着音樂微微搖晃身體，一不小心，身體酸軟，竟是差點摔在椅子上。“那位靜老師哪裏都好，就是這個方法，好像有點……太消耗體力了。”
回想起那奇異的感覺，呂萱面色微紅，她急忙搖搖頭，内心暗道怎麽能随意揣測師長呢！
音樂響起娓娓道來。
呂萱哼聲唱道。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自由行走的花……”
不一會，她就錄制完了小樣，導出然後給黃老師發送了過去。
帝都，愛樂大廈。
全國最專業的大型錄音棚之一。
黃毅眉關緊鎖，等待着呂萱将小樣傳輸過來。他非常喜歡這個小徒弟，早前就想讓他在唱歌領域繼續發展。但後來打聽到，呂萱家道殷實，父母都是當地的大商人，不太可能同意她去當歌手，于是隻能遺憾作罷。
聽呂萱說在一家叫幸福互娛的直播公司接受培訓，他第一反應是小徒弟受騙了。
“要是壞了呂萱的嗓子，我說什麽也要去找幸福互娛的混蛋當面算賬！”黃毅冷哼道。
叮咚。
數據傳輸完畢。
黃毅單手扶着耳機，随手點開了音頻文件，短暫的前奏過後，一個空靈似谷的美妙嗓音悠然入耳，刹那間，他如同喝了一大杯冰汽水，有種從頭到腳的冰涼舒爽感。
“這嗓音條件真是絕了！樂神摸過的嗓子……要是再訓練一下技巧，一定會驚豔世界的！”黃毅職業本能地稱贊道，越是專業，聽到這般絕妙的音色就越是見獵心喜，甚至開心到搖頭晃腦。
曲畢，黃毅還沉浸在繞而不絕的聲音中，難以自拔。
他忽然睜開眼睛，猛然愣住。“等等，這、這好像真的是那小徒弟的聲音啊？”
黃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熱切，給呂萱打去電話。
可這時。
有人敲響了房門，說道：“黃老師，記者見面會要開始了，您趕快過去吧，再等一下就晚了。”
黃毅猶豫地放下手機。
他左右踱步，嘴裏喃喃道：“好嗓子！好嗓子呀！這小丫頭，真是給了我一個大驚喜！”
“黃老師？”
“诶！來了！”
黃毅略帶遺憾和失落地走出房間，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來到記者見面會的大廳。
此時人聲鼎沸，大廳裏坐滿了來賓和各方媒體的記者。
閃光燈幾乎要連成一片。
今天是偶像巨星韓穎的新歌發布會。
她帶着墨鏡，在粉絲們狂呼中走過來，然後老神安在地坐在最中央的C位上，周圍都是借助人脈請來的資深音樂人，要是有任何圈内人看見，頓時會意識到這人脈背後的實力。
她就是今年最火熱的幾位偶像歌手之一，各大音樂軟件的榜單，赫赫有名。
而這一次的新歌，就是爲了參選年終的金曲評獎。
“韓穎女士您的新歌《等待》，據說是十年磨一劍，一定耗費了您巨大心血吧？”
韓穎笑了笑，道：“我這是也是爲了滿足粉絲們的期待，大家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粉絲都是我的家人，我愛他們！”
嘩啦啦——
掌聲如雷，粉絲們露出激動的神色，感動地呼喊着韓穎的名字。
“接下來我們要采訪諸位資深音樂人……”
一眼望去，都是圈内的頂級大佬，他們表情自若，看在韓穎的名氣和她背後橘子傳媒的面子，說着不要錢的好聽話。
而輪到黃毅時。
他還沉浸在那段驚豔的聲音裏，不可自拔。被主持人叫到名字，他顯得有些發蒙，差點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了。
“黃毅大師，有人說韓穎的嗓音乃是神賜之美，跟這首《等待》乃是良玉相配，天作之合……您作爲業内最有名的音樂人之一，也是衆多成名巨星的老師，對于剛剛發布的歌曲，有什麽想稱贊的嗎？”
“啊？”
黃毅愣着，下意識脫口而出道：“剛才的聲音？我覺得一般般吧，還不如我那個小徒弟呂萱。”
聲音未落全場嘩然！
黃毅這才反應來，現在不是在自己的錄音棚，而是在一場記者見面會上！他意識到禍從口出，暗道糟糕了，急忙想補救，但是那雞賊的記者完全不給他機會。
咔擦，咔擦！
閃光燈晃得黃毅睜不開眼，再看旁邊，大明星韓穎露出吃了奧利給般的難看表情。
其餘音樂人面露異色。
“這老黃，想推自己徒弟想瘋了吧，這是什麽場合，不是當衆抽人家嘴巴子嗎？”
“或許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呢？流量時代，這種老古董也學會了嘛。”
韓穎再也忍受不了這些非議，她隔着墨鏡狠狠瞪了一眼黃毅，對着采訪記者，尴尬笑道：“黃老師的批評，我真誠接受。畢竟他是圈子内的老前輩，說的話誰敢不聽呢？對吧。”
她拉長嗓音。
“但是呢，既然黃老師主動提議了，那我也不妨湊個趣。這禮拜帝都衛視舉辦的《天籁之聲》節目海選正式開始了，我在此以節目特約嘉賓的身份，邀請這位……嗯，呂萱女士，參加我們的節目。”
“不妨到時候，擂台上見真章，也算是一番美談，合了黃老師的願。”韓穎嘴角上揚，但墨鏡後，目光冰冷。
黃毅想解釋。
在場的人沒有誰給他機會。
他急得滿頭大汗，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同行們你一言我一語，把這事直接敲成闆上釘釘。
“老黃，這事你得認，否則不管是你，還是你那個小徒弟，都别想在圈子裏混了。”旁邊一個頭發斑白的老朋友，對黃毅說道：“韓穎想踩着你的名聲上位呢，你真是給了她一個好機會啊，她和她背後的公司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黃毅真的傻眼了。
他想狠狠給自己抽幾個嘴巴子，要是這樣能解恨，那該多好。
現在，他和呂萱都被駕到了火堆上，接受輿論的炙烤。
消息才剛半個下午，就傳遍了所有主流媒體。畢竟音樂圈在國内還是比較有分量和關注度的，再加上帝都衛視《天籁之聲》的節目組和韓穎的橘子傳媒推波助瀾……
呂萱的身份也被八卦記者挖了出來。
大古董商的獨生女，天之驕子。和看似窮苦出身、憑借自己努力打拼出頭的韓穎，形成了鮮明對比。
橘子傳媒的領導又驚又喜。
“這事指定能火一把！”
“我們得再往深處挖挖，隻有一個小姑娘呂萱，像是韓穎在欺負人一樣。”
“我找人查查……”
很快。
呂萱入職幸福互娛的秘密，被人挖了出來。
這不難查，隻要在體制内有些能量，很快就能得到這些登記在冊的檔案。
夏妍急匆匆找到魏昆，道：“老闆咱們什麽時候跟橘子傳媒宣戰了？他們不是音樂圈的嗎？”
魏昆面露疑惑，接過平闆電腦。
“诶？”
“幸福互娛攜強勢新人呂萱，正式加入《天籁之聲》，要在決賽與偶像巨星韓穎一決高下，這哪來的離譜八卦啊！”魏昆瞧了眼這些媒體的名字，就覺得眼熟，他突然拍着額頭。
“這些媒體，好多都是天堂傳媒養的狗啊……”
很顯然，這件事有天堂傳媒在事後推波助瀾，而且風向，不知何時從呂萱吹到了幸福互娛，然後又吹到了紅紅的身上。
“《天籁之聲》選手在初賽階段，可以邀請助唱……”
“幸福互娛當家主播紅紅，疑傳直播假唱，公開發聲，表示要在節目中證明自己……”
啪！
魏昆将平闆丢在桌子上，怒道：“這他媽哪來的假新聞！”
他深知網民根本不在乎真假，他們就想看見這些明星之類的家夥，打出狗腦子。
如果隻涉及到呂萱和幸福互娛的話，魏昆爲了避免麻煩，還有可能裝烏龜，等這波熱度過去了，也就沒有事了。
但紅紅是他的禁區。
原因很簡單。
一個是負面口碑帶來的人氣損失，另一個則是「人障」和小神階！
天堂傳媒未必知道紅紅的厲鬼身份，但他們報複的舉動，很可能會動搖紅紅的粉絲基本盤，從而影響到「人障」和未來的小神階。
等夏妍離開，小秘書從老闆桌下面鑽出來。
它安慰着頗爲惱火的魏昆，道：“帥逼董事長，這是個機會！”
“哦？”
魏昆看向小秘書。
小秘書耐心地給魏昆解釋道。
“登神長階，一共有三個必要條件。一、是大量鬼氣；二、是對應鬼物；三、是關鍵儀式。”
“小神階不需要鬼物，隻需要滿足條件一和條件三即可。”
“鬼氣的話，再積攢一段時間，應該足夠。而至關重要的還是儀式，你還記得切西亞的生日會嗎？那便是天堂傳媒設計出的儀式，想要幫助切西亞凝出「無暇」小神階……”
“我們或許能借這股東風，讓紅紅完成小神階的儀式！”
魏昆目光一動，道：“那紅紅的小神階會是什麽？”
“這就需要您去細心引導了……”小秘書嬉笑，道：“快誇我，給我蓋個章當獎勵，怎麽樣？”
魏昆頓了頓，搖頭。
“如果紅紅晉升小神階，我就給你蓋章。”
“當真！”
“騙你幹什麽。”
“Mua~老公你最好了！”小秘書抱着魏昆的臉，狠狠親了一大口。
魏昆隻感覺臉上掉紙沫子，把紙團扯下來，他瞪着小秘書，“你剛剛管我叫什麽！？”
“叫董事長啊。”
“你不怕鬼事部部長給你穿小鞋？”
小秘書呆住了，它磕磕巴巴道：“她、她不知道！你千萬别說！”
“呵呵。”
魏昆不再搭理小秘書。要說他最不怕誰潛規則自己，那肯定是這圖紙。
紅紅不談，頭号吸血鬼。紗紗單純，還沒意識到。玉面和嫉鬼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也是安全的……隻有鬼鏡，那位幾百年的黃花大閨女，天天饞着董事長的身子。
魏昆眉頭一皺，他隐隐有種直覺，呂萱這事是鬼鏡有意爲之，設下的局。
“可它目的是什麽？紅紅長期壓制，它又沒辦法離開公司。總不會是奔着我來的吧？不可能啊，呂萱那事得是好久前了，它難道從見到紅紅的一刻就開始布局了嗎？”
他壓下這不靠譜的猜測。
然後，接到了石浩聰十萬火急的電話。
“魏老闆你要來帝都參加節目？”
“嗯，我得帶隊去一趟，什麽時候回來看情況。”
“你知不知道，韓穎的東家橘子傳媒是哪個集團的子公司？是自由在線集團！市值2.4萬億的超級巨頭！”
魏昆疑惑，“和我去帝都有幹什麽關系嗎？”
“自由在線有位女董事，向我打聽你……”石浩聰猶豫道：“我看不透她，你小心點吧。還有你要是來帝都，我親自給你接風，上次那個網劇項目的錢，我正好當面給你。”
魏昆琢磨着這兩個陌生的名字，橘子傳媒和自由在線，沒有太多頭緒。他聽見石浩聰的好消息，總算是了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有了這筆錢，再湊一湊就夠鲨魚台的5%股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