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昆指了指外面的大太陽。
“可現在是白天啊。”
“她都不怕，我憑什麽要怕？”
紗紗的漂亮紅瞳盯着魏昆。它坐在直播椅上的姿勢，很像是被班主任點到名字的初中生，動作僵硬，脊背直直挺着。
魏昆歎氣道：“别逞能了等晚上的。”
紅紅是A級厲鬼，公司主力打手，完全不用顧忌白天黑夜, 隻要它願意，哪怕去三亞曬太陽也不會受傷。
但紗紗隻是B級怨魂，無論是兇性還是境界，比紅紅差了不是一丁半點。
“就不！”紗紗扭頭嘴硬道。
“嘣——！”
魏昆不輕不重地給了紗紗一記腦瓜崩，随後意識到這屬于肌肉記憶了。
“你找死啊！”
紗紗的反應和依依截然不同，如果是依依的話, 此時已經哭得梨花帶雨了。紗紗卻惱怒地沖向魏昆，然後被地上的鬼網絆了個大跟頭，直接表演平地摔絕活。
Pia——
“啊啊啊！上班真的是好麻煩啊！”
紗紗的絕活是滿地打滾, 也屬于是黑紗球狀态的肌肉記憶。
它可能是覺得丢鬼，想耍無賴。
魏昆也拿它沒辦法了，道：“你能不能表現得成熟一點，你是恐怖的黑紗怨魂，是能止小兒夜啼的猛鬼！學學紅衣，生氣時吃兩個畜生，别像耗子一樣爬來爬去啊！”
“我就爬！”
“伱咬我？”
顯然，依依的性格繼承自主人紗紗, 一模一樣, 突出一個不聽人話。
“你再這樣, 我就放紅紅了。”
“哈？2星就是厲害哦, 欺負廢物很好玩嗎？”紗紗不爬了, 肚皮朝上, 翻着紅眼睛幽怨地盯着魏昆，又酸又委屈。
魏昆見它還是生氣, 看來安撫的話要用一些特别辦法。
他伸出中指，在徹底激怒紗紗前, 又伸出無名指。這兩根手指, 勾起了紗紗極爲不妙的回憶，讓其頓時變了臉色，惡狠狠瞪了一眼魏昆，然後咻的一下變回黑紗球的樣子，打着轱辘滾到牆角窗簾下面，開始裝死。
“晚上你再開播，嘗試着宣傳一下遊戲。白天我先測試一下遊戲内容，行不行？”魏昆半蹲下來，對牆角窗簾說道。
“我不管。”
紗紗不情願地答了聲，開擺。
……
魏昆打開電腦，輸入李志強發來的局域網地址。
《女神在線》是一款網頁遊戲，在目前以手遊爲主、端遊落寞的當下，網頁遊戲無疑是時代的眼淚。
哒哒，回車。
浏覽器頁面跳轉，純黑色的頁面上，隻有顯示出一個孤零零的血紅色進度條，略顯陰森, 同時詭異、空靈的背景音樂響起。
“嗯，UI設計很有鬼味，一看就像是死過人。”
“音樂聽着就想吃席, 純純的荒郊墳頭味，死亡輕金屬。”
魏昆感覺這網頁像是活過來，正隐藏在像素的縫隙中，盯着自己。
他身經百戰，見的多了，這種小場面，比起紅紅發狂時的貪婪饑渴模樣完全不算什麽。他甚至邊喝着冰咖啡，邊搖頭晃腦點評道。
“這才是都市怪談啊，女鬼直播算什麽恐怖節目，光給網絡觀衆們發福利了，但看怎麽都沒親手摸着過瘾啊。”
進度條走到盡頭。
伴随着一聲女人幽怨地哀歎，界面緩緩亮起，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女神在線》的遊戲名。随後，一個仙氣飄飄、符合遊戲名稱的美女背影，出現在屏幕裏。
魏昆差點沒把咖啡喝進鼻子裏。
這身仙氣的白衣，這個鳳翔高冠，這個熟悉的絕世美背……
“咳咳，初代目詩音！？”
“難道二代目玉面的意義，就是封印初代目詩音？不對！招聘信息完全不符合詩音的特征啊，這應該是吞金鬼，而不是詩音。”
魏昆隻在牆壁照片和公司檔案裏，見到過詩音的背影，他翻遍公司所有資料，包括網絡搜索結果，沒有找到任何詩音的正面照片。通過這個結果可以初步斷定，詩音絕對也有問題。
這不足以推斷詩音是一隻厲鬼，隻能說，大概率不是喘氣的。
詩音的背影逐漸暗淡。
随後遊戲開篇畫面，不停地出現各式女角色的黑色剪影，看不清具體長相，但從形狀上判斷，有批新娘蓋頭的，有手臂很多的，有好幾張臉的，有坐在鏡子前梳頭的，有提着剔骨刀的，有披蓋頭拿着細線的，有雙手狹長的，有扛着電鋸的，有沒腦袋的，有滴着水的……
“噗呲——”
魏昆這口咖啡是真喝不完了，他再反應遲鈍，也能認出來這些剪影的原身。
雖然後面的他還沒見過，但是他有一種強烈直覺，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早晚會找上門來。
“女神在線？女鬼在線吧！”
“這遊戲鬼才會玩！怎麽做宣傳啊！還吞人氣和财富？這玩意要是有人網上氪金，和給賽博坦的擎天柱燒黃紙有啥區别？而且兌冥币的彙率完全不劃算啊！”
“起碼擎天柱還能扣1送火種源，這些厲鬼是扣1送你一程……”
魏昆太陽穴突突的，腦子快疼炸了。
鬼公司業務發展得越來越廣，從直播起家，向網劇橫向發展，現在還要涉足網絡遊戲領域了。
突出一個把傳統文化發揚光大，讓每一位老闆，都能挑選适合自己的墳頭。
魏昆想撂擔子，但是他轉念一想，要是自己不管的話後果一定更糟。再加上他也弄不清，自己到底算活人還是死鬼，但目前來看，能跑能跳能半夜打膠，應該勉強算活的吧。
他硬着頭皮看完了開場動畫，終于進入到遊戲界面。
“嗯？”
魏昆滿腦子問号，驚疑道：“這界面怎麽像是戀愛遊戲……不是像，分明就是！連場景和好感度都有！”
他用管理員權限在場景裏瘋狂瞬移。
随後确認，這就是一款套皮的網頁戀愛遊戲，所謂“女神”的元素，不過是玩家在對話時，可以選擇任意一位“女神”當自己的任務提示NPC。
任務界面裏，他選中了一位酷似紅紅的NPC，看不清具體長相，隻有身材輪廓的剪影。
對話框道：“是否充值128元，讓她感到高興？”
“……”
魏昆沉默了。
騙氪也不能這樣直白吧？二次元的色色立繪呢？會搖的萊萊呢？白皙大長腿和勒肉絲襪呢？什麽都沒有，玩家憑什麽氪金，憑什麽充值，憑什麽玩這款遊戲！
玩了一會，魏昆終于發現這遊戲與普通戀愛遊戲的不同之處。
戀愛的目标是各種各樣的原創萌妹子，長相還算甜美，分别信仰不同的女神。
同時這遊戲的社交，做得極爲出色，聊天功能不遜色于信信和扣扣，玩家之間也有好感度和關系系統。畢竟主打的就是跟女鬼社交，網聊，體貼入微，保證半夜12點整被愉悅送走。
而且還有簡單的戰鬥和養成系統，通過場景搜集裝備，然後提升屬性，完成好感度任務。
魏昆邊玩邊歎氣，角色穿着修改過的究極神裝，随手砍死了一個名叫【預言家】的秃頭BOSS。
伴随着滿屏金光四溢的大爆！
地面鋪滿了各種極品道具，其中就包括“下一期雙色球中獎号碼”。
魏昆眉毛一挑。“這不是詐騙嗎？”
他拾取道具，用鼠标點開。
屏幕上展開了一張血迹斑斑，帶有人血手印的紙張，用扭曲、怪異的字體，寫下了一串彩票數字，其中有四個數字被血迹打濕，右下角還有一串黑色的說明文本，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
【死人财，遺路邊，借三十年陽壽】
“是/否？”
魏昆被窺視的感覺越來越強，似乎在電腦屏幕後，有個沙啞的聲音，以一種極爲誘惑的腔調，想讓他相信這張彩票的真實性，引誘人點擊确定。
他輕輕摩挲鬼口，眼中所見景色頓時清晰。
哪裏是彩票。
分明就是一張印着血手印的白紙！
“果然是鬼遊戲啊。”
經過魏昆的測試，這款遊戲的BOSS會爆出這種看似與現實有關的道具，但根據他的判斷，這些都是鬼遊戲想要誘惑人心，從而入侵現實的陷阱。
但是有鬼事部的壓制，它暫時無法作怪。
不過爲了安全起見，他還是在後台默默将所有怪物的血量和防禦都調到了9999999。
“這下總會是安全了吧？”
魏昆又檢查了一下遊戲的其他設定，确認無誤，把所有遊戲性相關的東西，都調整成極爲離譜的程度。
對于如何運營這款遊戲……
魏昆有了另一個清晰的思路。
夜幕降臨。
紗紗恢複黑發紅瞳的人形，坐在直播鏡頭前，宛若精緻的瓷娃娃。
身邊，依依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狗，安靜地站在旁邊，臨時充當人形氣氛組。
憑借幸福互娛與劉甯午夜部的緊密關系。
鲨魚台早就發布了分類通告，提前将這次直播的熱度打了出去。
“女神在線？戀愛遊戲？”
紗紗冷冷注視着依依，道：“我負責女神，你負責戀愛，明白了嗎？”
依依打了個冷顫，用力點頭。
她其實非常害怕紗紗，那種恐懼是來自于骨子裏的。她隐隐有一種感覺，這位黑長直始祖，今晚可能還有極其可怕的大動作。
她沒有猜錯，此時的紗紗爲了證明自己不是0星廢物，已經快陷入癫狂了。
幾分鍾後。
一個标題爲《純欲姐妹花，想找好哥哥》的直播間，出現在了鲨魚最右側的推薦分類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