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市民俗局。
局長金向陽捏着激光筆，站在投影幕前，語氣沉重道。
“各大區的派出所數據彙總，最近15天又發生了32起失蹤案。”
省局派來輔佐調查的老警官林世澤，同時也是誠信商行慘案的負責人，他浏覽着卷宗，不禁提出一個問題。
“金局, 大荒影視城有問題啊……”
“你看看這張地形圖，32起失蹤案其中的17起，如果将其兩兩連線，其中心點都巧合地落在了大荒影視城周邊地區，我不認爲這是偶發現象，肯定有必然的聯系。”
在座的老調查員們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民俗事件的真相, 往往隐藏在魔鬼的細節之中, 必須擁有極爲敏銳的觀察力和大膽的想象力, 才能突破重重迷霧直達真相，最終解決民俗事件。
陳員立起身彙報道：“鳳陽影業的職員周錦，前天上報了一起算是失蹤案，又有些奇怪的案件。”
他展示了一個大頭像。
其名爲郎慶輝，46歲，是鳳陽影業的老闆，在警方有些經濟犯罪方面的刑嫌案底。
“周錦報警說郎慶輝不是跳樓自殺, 另有隐情。可根據我們的調查結果，郎慶輝的屍體在午夜11點24分，出現在創新大廈的後門小花園處，死因疑似爲高處墜落。等民俗局的法醫想要重新驗傷時, 放在醫院的郎慶輝屍體失蹤了，監控錄像找不到任何偷竊、搬運的痕迹。”
“這算是偷屍案吧，怎麽能算歸類到失蹤案裏？”一位調查員提出異議。
陳員立緩緩道：“因爲監控裏，郎慶輝是自己走出醫院的。”
“先不提到底是偷屍案, 還是失蹤案了。”金向陽定調說道：“案件發生點的創新大廈，有什麽問題嗎？”
“那棟大廈一直都謠傳鬧鬼。”
陳員立低頭看着檔案，接着說道：“但根據T8176和T9002号卷宗顯示，沒有調查員在創新大廈檢測出靈素痕迹。要說哪裏有些問題，曾有一位叫蔡美娟的女士，報警說被空氣強X了。還有就是大廈的第18層。有附近高層的居民說，他們曾經數次在大廈第18層的窗戶處，見到有殡葬用的紙人。”
“結果呢？”
“事後調查發現，那一層确實有一家壽品公司，且不存在靈素痕迹。勒令整改後，再沒有民俗相關的報警事件發生了。”
“言歸正傳！”
“當前調查的重點是大荒影視城。省局方面傳達的消息顯示，這次事件極大可能是多民俗綜合事件，包括「新娘」、「婚鏡」、「黑門」、「臉譜」、「深水潭」等多項高危險級民俗，若是失控，将是一場難以收場的巨大災難。”
林世澤敲着煙鬥，道：“關鍵是「黑門」，消息重點提及，這是一個有S級災禍潛力的最危險的民俗……根據我的經驗，它應該是這次大型民俗事件的中心點，解決了它, 其他民俗将迎刃而解！”
大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對林世澤的老練觀點表示認同。
最後是局長金向陽總結發言, 結束會議。
“全力以赴，不惜代價，必須将「黑門」鎮壓！針對大荒影視城，立即開展初步調查！”
他頓了頓，補充道。
“十三局的同僚将會配合我們的工作，與他們相處時，請謹記條例。”
“是！”
明明有了強有力的新幫手，在場的調查員，包括林世澤、王有爲等各大支隊的隊長，卻難以露出欣喜的表情。
“十三局，哎……”
林世澤歎了歎，老邁的面龐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畏懼。
……
大清早，幸福互娛的公司門口就有人候着了。
“梁大作家？”
夏妍一臉驚奇地看着梁錫，上下打量着：“你不是被拘留15天嗎，怎麽提前放出來了？”
梁錫自信一笑，說道：“我舉報立功，再加上認錯态度良好，交了保釋金就被放了。”
“舉報？舉報什麽了？”
“采風場所。我對質量和價錢都非常不滿意，總之就是不愉快，根本支撐不起一個好作品。”
“……”
等見到魏昆時，梁錫才表明來意。
他想參與和新線傳媒合作的網劇項目，不需要實權，隻要能挂個名就行，并且拿來了他的改編劇本。
大會議室，隻有魏昆、梁錫和旁聽的李小雅。
魏昆懶散地打着哈氣。
他昨晚差點被紅紅榨幹，雖然鬼氣充滿了，但血氣被消耗得七七八八，有點萎靡。
但是，這萎靡隻持續到看完梁錫劇本的第一頁。
魏昆打了個激靈，看了看劇本，又擡頭瞧了眼梁錫，嘴唇喏喏，忍不住問道：“梁作家，會不會有些不妥？我們初步意向是買下《遮天》的改編版權，然後濃縮選取一段劇情，改成一個半小時左右的網絡大電影。可你這個吧……”
“我承認我的劇本可能是有點超前，但觀衆往往不知道他們想看的是什麽，直到将優秀的作品呈給他們。”
魏昆頭疼道：“首先我對都市背景持保留意見。然後吧，伱這管大學同桌借花呗密碼，然後去健身房鍛煉背部括約肌長出翅膀的劇情，我不得不說，是我想象力貧瘠了。你要不再改改？”
梁錫警惕地盯着魏昆，搶回了他的寶貝劇本，生怕慘遭魏昆毒手。
他說道：“那就不談劇本，談談新線影業的試鏡，小雅都和我說了，是不是石浩聰想刁難你們？”
“是角色分配上，有點分歧。”魏昆解釋道。“等他們帶着試鏡團隊來，現場再慢慢研究吧。暫定是李小雅、東野恬和依依，拿三個女二、女三級别的次要角色。至于紅紅，她最近壓力很大，心情不太好，可能沒辦法參加拍攝……”
“我有個辦法，既不用紅紅出鏡，又能拿到女主角。”梁錫淡淡一笑，運籌帷幄般摸着下巴。
魏昆頓時來了興緻。
這件事困擾他很久了。
紅紅要是想順利地改K簽，就要與鲨魚和新線影業的項目進行深度捆綁，所以至少是女主角，才能讓那些被股價搞得驚慌失措的高層們安下心來。但關鍵問題是，誰能和紅紅演對手戲呢？
每天消耗兩個半男主角嗎？
“簡單說說。”
魏昆給梁錫倒了杯茉莉花茶，饒有興緻地等他說出破局辦法。
梁錫在紙上畫了兩個圈。
“賣人設，炒绯聞。”
“嗯？”魏昆逐漸品出來了點味道，他似乎猜到梁錫的用意了，但他還是要聽完再說。
梁錫握拳，鄭重其事道。
“你不是讓我寫一本以紅紅爲主角的小說嗎？我這段時間一直在關注紅紅，甚至采風時，也要女師傅陪我一起看紅紅的視頻。看着看着，我就有了一個想法——她是我的靈魂缪斯，是我夢寐以求的女主角。”
“絕美、脆弱、可憐、被壓迫，宛若暴風雨中掙紮的小花。所以，我首先想到的人設，便是玻璃心。一個被看到眼睛，就會害羞得扭開頭，内心敏感，又充滿自我懷疑，因而自卑的美少女形象。”
這特喵的和紅紅一樣都不挨邊的好吧！
敏感自卑？
我把你腰子先給啃了，再看到底誰自卑！
魏昆内心狂喊，表面上，興緻勃勃地點着頭：“繼續，我在聽。”
“想想你上學時，曾經對漂亮女同學做的惡作劇。男人就是喜歡看女人發飙、嗔怒的模樣，不管被粉拳打多少下，都心甘情願，痛并快樂着，即便紅腫、青紫，大腦也會分泌出快樂的多巴胺。”
“所以我看來，美女就是有撒嬌、耍小性子的資格，大家也會對她抱有相當高的容忍。”
“那如果是兔子般羞澀、敏感、自卑的美少女呢？她會自我懷疑，她會逃避現實，她會輕言放棄，所以當紅紅以這個人設出現在劇組裏，前期不參與拍攝的理由，就立住了。”
“再加上大家都知道她有心理疾病，因爲老闆出于利益的壓迫，才不得不接下了女主劇本，掙紮糾結苦惱，深夜抱着腿，淚流滿面……”
李小雅一直沒說話，談到這個，感同身受瘋狂點頭。
魏昆做了個停下來的手勢。
“老梁啊，你不能動不動就給我加戲啊，我可不想哪天因爲這理由被人肉開盒了，網上全是她的腦殘粉，甚至還有毒唯粉了，誰要是敢說喜歡紗紗都要被追着罵……”
“你聽我說完呀。”
梁錫搖頭晃腦，說道：“劇組需要話題性保持曝光。如果女主角時而參演，時而罷演，你說這話題性和期待感，是不是拉滿了？把前期主要矛盾放在公司利益和個人情感的沖突上……”
“可以說，我設計的這個故事不是從上映開始，而是在開拍的第一刻起，它就上演了！”
“矛盾需要層層遞進。”
“第一個沖突點，導演看不起她，歧視心理疾病患者，最後劇組的知心大姐姐開導，握手言和，發掘出她的表演潛力，驚爲天人，這世上怎麽有如此表演的天才？”
“第二個沖突點，同行的嫉妒，導演給她開小竈，有同行看不下去，爆料，就罵她玻璃心，被導演說兩句就哭，耽誤拍攝進度。然後驚人意外了，紅紅壓力太大，要退出劇組，不想拖累别人，但是導演不同意，公司也不同意！然後呢，紅紅借着散心的機會，去養老院做義工，最後被那些老人雖年邁，但朝氣蓬勃的精神所鼓舞，感動，最終表示咬牙堅持，要證明給大家看！”
“第三個沖突點，這回就不能太順利了。我管這個叫至暗時刻，網劇拍攝七七八八，就要殺青的時候，紅紅養的狗死了！而且是被讨厭她的黑粉，投毒殺死的！她崩潰了，狗狗是她暗淡生活中少有的光亮，她心灰意冷，玉玉發作，要放棄了。”
李小雅聽得入迷，忍不住追問道：“那之後呢？總要拍完戲份的吧？”
“導演出于巨大的外界壓力，剪掉了女主的戲份。這時候全民網暴導演，說你這是騙局，沒有女主角的戲份還叫什麽女主角？虛假宣傳！最後再讓工作人員爆料，是導演爲了保護紅紅，主動承擔起了所有後果。這時候呢，就要紅紅出來發聲，寫小作文，發罪己诏，都是我的錯呀，對不起什麽什麽的，她不能讓導演蒙受冤屈，所以勇敢的站了出來，面對坎坷人生。”
“最後的最後，要交代紅紅已經走出了陰霾，并且還在戲中，留下了她最滿意的鏡頭，以及想對大家說的真心話……她會更陽光、更努力的活下去，不辜負粉絲們的期待，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導演，不要讓好人遭受冤屈！升華主題。”
說到這。
魏昆和李小雅都聽懵了。
所謂網劇，到底拍成什麽樣根本不重要了。這劇組裏的事，就是一個精心設計、起承轉合、目的是把觀衆們都騙去看電影的另一個電影，而且更有看點，成本也低到可怕。
不僅有理有據地解決了紅紅戲份極少，卻要強撐女主角名頭的難題。全程完美地做了個對外宣發，立人設的同時，又炒作绯聞，宣傳了電影，擡高了熱度。
啪啪啪——
他們鼓着掌，稱贊道：“梁大作家，你爲了把人騙進廁所，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缺德到家了。”
梁錫呵呵一笑。
“哪裏，都是些小手段。魏哥，這事你得和新線影業的人好好談談，絕對有操作價值，我想，他們也隻是沖着紅紅名頭來的，隻要滿足了噱頭，就皆大歡喜了嘛。”
魏昆越想越覺得這招可行，而且夠絕。
隻要不大幅度地參與鏡頭拍攝，隻是随便拍點剪輯進去的鏡頭，這放在幸福互娛拍也是行的啊。
他将李小雅、東野恬和依依喊到一起，告訴他們下午試鏡團隊要來幸福互娛的消息，讓她們認真地準備一下。
就在大家一起等石浩聰上門時。
有群不速之客來了。
幾位領導模樣的男人，談笑風生間，在人們的簇擁下，來到幸福互娛的正門口，點着頭，對身旁一位30多歲記者打扮的高個子，說道。
“嗯，這小公司有模有樣的。馮大記者，從帝都中台趕來，真是辛苦你了！”
一位秘書，沖着前台妹妹喊道。
“讓你們老闆出來，沒見是領導視察工作嗎？還有那個什麽紅紅，趕緊一起喊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