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線幸福……影業？”
叮咚似乎有些疑惑地念出了手機小程序顯示的PK方。
直播平台上不隻有個人主播，還有一些入駐的官方号。這個新線幸福影業，很明顯就是一個官方号性質的直播間。
除了注冊資質和經營方式與個人主播不同，若是作爲PK對手，沒有什麽太特殊的地方。
可是，叮咚在念出這個名字後，陷入到寂靜的沉默中。她微微低着頭，身體僵硬，沒有做出動作，仿佛就連胸膛呼吸的起伏也消失不見了。宛若一尊冰凍的屍體，隻有眼球上擡而露出的眼白還在左右顫動。
這幅怪異姿态，頓時引起了KQ的注意。
他将信封扣在桌子上，如同解除了觀測的封印，讓他看到了直播間最“真實”的畫面。
此時的叮咚，似笑非笑，靜靜坐在畫面中央，順滑的黑色長發披落肩頭，本是很好看的頭發，在白皙到病态的肌膚色襯托下，顯得微微發出血紅。她在拿起鏡子，然而直播間的網絡信号像是出了問題，脖子轉動的動作被抽了幀，卡頓，甚至回彈，并且在畫面亂跳的瞬間，KQ仿佛看見了這個女人正趴在桌上，腦袋大幅度旋轉，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靜靜盯着直播鏡頭。
這畫面駭然無比，根本不像是某些恐怖主播故意做出的電腦特效。電腦特效再逼真，還是有種建模的3D油膩感，少了一些人類特有的細小反應，例如面部肌肉的最微小的變動，人的大腦可以識别出這些畫面信号，從而做出反應……
KQ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恐懼帶來的強烈不适，望向右手邊抓取各個直播間彈幕的豎立分屏。
隻見屏幕上顯示着較高頻率的重複彈幕，本是網絡化的平常文字，此時讓KQ産生了一種觸目驚心的駭悚之感。
“兄弟們，我有點害怕，但說不好是爲什麽……”
“總感覺背後像是有人盯着我，隻有我是這樣的嗎？”
“主播我好喜歡你啊……“
“爲了你，我做什麽都心甘情願……”
“你太好看了……”
“說話！”
“求求伱說句話！”
“一分、一秒、一瞬間聽不到你的聲音，我感覺自己就要死了……”
“你是不想見我麽？”
“我願意把眼睛、心和大腦，都掏出來給你看！”
“你們在聊什麽啊，我怎麽看不懂？”
“兄弟們，我先撤了，真不對勁，我像是他*的看到了幻覺，你敢信我看到了那種東西？可能是生病了，心跳很快，頭很沉……”
“真的有髒東西！”
“跑！快跑啊！他沒說謊！！”
“……”
KQ越看越心驚，如果從彈幕來看，似乎有很多人都受到了直播間的影響。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産生幻覺，無法控制自我行爲了。
當——！
當——！
當——！
音箱中突然傳出了挂鍾的整點報時聲，十二聲，代表十二點。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午夜十二點！
深夜中的深夜，靈異事件最高發的時間段。
KQ強壓心頭不安，用技術手段找到了一個直播間發彈幕說“看到髒東西”的用戶，挖出了他的信信号，将好友申請發了過去。他要确認，這彈幕究竟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第一次好友申請沒通過。
第二次也一樣。
“難道……”
KQ的不安感越來越強，他眉關緊鎖，像是猛然想起了什麽事，換了個信信号，第三次将好友申請發了過去。
這回好友申請秒過。
看來這個叫蟹黃醬的用戶，沒有像是KQ想象中被上演了恐怖片最經典的查水表橋段。他微微安心，看着這個平時給人當老婆的遊戲用信信号，頂着一個長腿小美女的頭像，發文字開門見山道。
「我剛剛也在看直播，出現了幻覺。你說你見到了那種東西……是真的麽？」
「原來不止我一個見到了！我還以爲是打膠打多，出現的幻覺了！從一開始，我在那個直播間就覺得古怪，這妹子平時穿得也不多啊，今天帶了個脖環連脖子也捂得嚴嚴實實的，溝子都看不見……」
「以你的視角，隻是看到‘她’穿得多嗎？」
「難道你的幻覺是不穿衣服的版本？」
KQ感覺這人腦子有問題，即便沒撞鬼，也有種神頭鬼臉的味道。
「我是問，你說感覺不對勁，是哪裏不對勁！我這邊好像看到了她在很怪異的笑，而且畫面卡卡的，總覺得不舒服。」
「她沒有笑，她隻是靜靜看着我，然後摘下了脖環。」
某處出住屋内，響起男人癫狂的呢喃聲。
“我看到了黑色的手印，還有一條黑色的線。原來她的頭早就斷掉了，此時正在壁櫥裏望着我……”
“我好害怕，但控制不了我的大腦了，仿佛它在狂喜……”
“就當沒見到我……快跑！”
音頻的最後，仿佛是某段骨骼斷裂的清脆聲音，還有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
KQ臉色蒼白，冷汗直流。
這聲音太過真實，不可能是惡搞的特效聲。他腦海中，甚至能想象到這個用戶脖子斷裂，頭顱掉到地上的畫面！他立刻删除了好友，正要按下紅色的确認選項，餘光突然瞥到了電腦屏幕上，有片黑色畫面驟然變大！
“你爲什麽要删掉呢？”
叮咚充滿血絲的眼睛緊緊貼在鏡頭前，容貌天真，聲音驟然尖細，嘶吼道：“你，爲什麽要删掉啊！！！難道是不喜歡我了嗎？！！”
咣當！
咣當！
音箱裏發出猛烈的撞擊聲！
仿佛叮咚就要從直播間的鏡頭，撞開屏幕來到KQ的家中！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場面，吓得KQ手足無措。他終于明白了什麽是葉公好龍，然而那超出常理、違背認知的存在，還在瘋狂撞擊着鏡頭！
血，從她眼球滲出，頓時血污滿面，大張的漆黑嘴巴，發出非人的尖叫聲！
KQ魂飛魄散！
他急忙将信封的正面翻過來，空氣中響起了玻璃破碎的聲音，随後，風平浪靜。他死死閉上眼，足足呼吸了十多秒，沒有那可怕的撞擊和尖叫聲安靜極了。這才敢睜開一條縫隙，重新看向電腦屏幕。
昂貴的AOC帶魚屏表面，布滿了猙獰的裂痕。縫隙處，還有微微鮮紅。
在這一瞬間。
KQ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劫後餘生般的大口呼吸着突然鏽味的空氣，哆哆嗦嗦地将信封拿在手裏，正面死死對準屏幕。然後他拿出手機，用隐蔽通訊線路，給那位神秘的“夜魔”發去了信息。
「救救我！」
這時，他還猶豫着要不要用“鬼”的稱呼，直到他看見窗外那懸挂着的慘白腳踝，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沖動和愚昧。
……
“半夜十二點了啊。”李小雅沒心沒肺地伸着懶腰。
她終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大女主。
雖然戲份不多，對演技的要求大多體現在“花式被吓”上。但她依舊很滿足，相信這是奔往奧斯卡的第一步堅實台階。
她發現魏昆、紗紗湊在一塊，神色緊張。不遠處的小玉面竟是直接躲在了桌子下。阿姬笑容也有些僵硬，目光總是不自然的瞥向窗外。至于其他員工，除了精神煥發的大明星全健以外，都凍得像是狗一樣，抱着暖手寶瑟瑟發抖。
“有那麽冷嗎……”李小雅嘀咕着，從背後拍了一下魏昆的肩膀：“老闆，我們還要等到多久啊？今天又拍不了什麽，大家都蠻辛苦的，要是忙完了就讓人回家呀，萬一病了就不好了。”
魏昆如夢初醒，啊了幾聲。
他下意識回複道：“等下讓紅紅那邊開播，跟咱們連個麥，算是給鲨魚台和劉甯他們一個交代……”他突然說不下去了。
還開個P的直播！連個嗨鴨子哒的麥！
女主播都偷偷跑出來了！
仿佛是爲了抽魏昆的嘴巴子，依依打來電話，焦急萬分道：“老闆，部長不見了！”
“我知道。”
“開不了播了！”
“我明白。”
“我在粉絲群裏吹牛，說能跟紅紅連麥，全完啦！蹭熱度都蹭不到了……”
顯然這個隻想做直播的小傻子，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依依可能是鬼公司幾個員工裏，最純粹的直播業務員了。魏昆欣慰的同時，更多是頭疼和疑惑。
紅紅爲何會突然離開鬼公司？
一般來說，它若不是在一号直播室磨鬼鏡，就是在三号直播室扮演睡美人。自從有了魏昆血液供養，還有亞洲時尚周得到那海量鬼氣的儲備，它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去主動捕獵了。
紅紅隻會爲了兩個原因離開它的溫暖小窩。
一、有好吃的。
二、鬼事部發現了新員工。
兩個原因相互不沖突，能自由轉化。新員工在入職前也可以是好吃的。無論哪一種，都代表它發現了鬼公司以外的“詭異”。
楚智也在等她的理想中的“女鬼”。
劇組的人當中，無論場務還是演員不少都聽說過「紅紅不紅」。就連路人都知道她的“真名”叫做蕭紅，是個近兩個月以來飛速蹿紅的超級模特，是裘半山裘老爺子敲定的接班人，更是被衆多國際奢侈集團瘋狂追捧的新一代東方面孔。
至于說她是搞擦邊直播起家，還總裝嫩唱歌要打賞的黑曆史……那純粹是污蔑！
尤其有人說，紅紅除了老天爺恩賜的驚豔嗓子外，唱功就是一坨答辯，魏昆沒忍住在會議裏點名讓水軍跟那沙雕對罵，結果罵了幾百條，最後連路人都認同唱功一坨答辯的結論。
直播什麽的隻是紅紅女神的私下興趣愛好，是爲了回饋粉絲的小小福利。她打娘胎裏就是爲時尚圈、爲音樂圈、爲影視圈而生的完美女神！
楚智對此不評價。
她才明白所謂明星私底下都是什麽德行，但有種說不明的感覺，仿佛有心聲在說，紅紅就不是這種人，她是獨一無二的，她是特殊的。甚至一想到那張驚豔絕倫的面孔，楚智就有些臉上發燒，心跳加速。
這是屬于顔值的勝利，三觀跟着五官走的真實寫照。
“魏總，十二點咯。”楚智拍了拍胸口，盡量不去想紅紅在她手中拍戲的強烈竊喜。舉起手表，晃了晃示意。“再等上一會，估計鬼都要出門逛街了。”
魏昆總不能說人已經來了。
你要的女神藝人，現在就扒着天台欄杆，口淌哈喇子盯着這邊呢……他懷裏的鬼嫁衣都被吓得一動不動，這小東西，若是平時到了晚上12點作用，免不得要耳鬓厮磨一番，讨點鬼氣零食吃。
鬼嫁衣連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生怕引起那位的注意。它永遠都忘不了那晚，自己被那個紅色身影當成煎餅抻脖子狂啃的恐怖回憶。
紗紗鼻翼翕動，淺淺而細長的眉毛微蹙，小臉稍顯不快。
輕輕扯着魏昆衣角：“老闆，我好像知道原因了，部長出門的原因。”
魏昆正精神緊張，随時準備時間回溯。
他不敢保證自己外出的紅紅會不會大開殺戒，畢竟它才是公司上下最接近「純粹之鬼」的存在，毫無情感，隻有吞噬和自我成長的欲望，或許有這個因素印象，它的實力才會超乎尋常的強悍霸道，甚至能正面硬抗大神階怪異的攻擊。
如果紅紅點燃了第三朵神火，甚至成爲大神階，魏昆都有些懷疑自己還能否控制得了它？
回頭看向紗紗，她不是很緊張，更多的是不開心。
她伸出纖長的手指，指着直播攝影機和運維小哥面前的電腦，緩緩道：“那裏面……有我很不舒服的氣息，極其讨厭的家夥！”
話音已落，證據确鑿！
魏昆本懷疑是27号樓劇組場地有問題，也考慮過有沒有可能是網絡直播間。但他感知力不像紗紗那樣強，所以沒妄下結論。
這回不僅确認了目标，還能順帶補充一下完美鬼淚的儲備。
他有些高興，低聲問道：“很強？”
“真不想在晚上加班！讨厭死了！”
紗紗搖頭，閃過一絲嗔怒，道：“是否很強不清楚，但一定有很多！氣息駁雜，有！好！多！壞家夥！！”
好多？！
魏昆愣了下，他反應極快，立刻聯想到了之前手機上看到，兩個平台之間，本是同水平的主播PK出現了一面倒的情況，貓牙像是開了挂一樣大殺四方。現在看來，可能開的不是挂，而是……鬼！
“是意外，還是有人爲了錢瘋掉了？”魏昆驚疑，同時微微愠怒。
這時。
一條短信發來。
「救救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