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中文網既不左也不右，是陣營分明的魔幻主義。
按照九宮格劃分法，貼吧是混亂邪惡，B乎是守序邪惡，圍脖以前是女版貼吧，在上面大手逐漸收緊後，向着混亂中立的方向發展，成爲了不向着任何一條蛆的新糞坑。不同的網民，就這樣待在不同的文化糞坑裏，化身糞海狂蛆快樂沖浪。
随着鲨魚、貓牙兩大直播平台的摩擦越來越頻繁，戰火硝煙地味道随之彌漫。敏銳的老網民，已經從各種惡心的APP開屏推和惱人的通知中心推送裏，捕捉到了這個趨勢。
他們不是有多喜歡打聽互聯網的這些破事，而是這些缺德軟件隻要手上抖了一抖，就會強制跳轉廣告頁面，不看不行。
鲨魚嘉年華對陣貓牙年度盛典，彼此互不相讓。各種主播的軟文和擦邊新聞，讓人目不暇接。但凡是扭腰甩胯的那點事，怎麽就控制右手，偏偏要點進去一探究竟……
“貓牙的幾個頭部大主播已經開始鋪熱度了。”
電話裏，劉甯顯得有些緊張。
他猶豫道：“魏哥，這種小事本來沒必要打攪你。但出于謹慎考慮，我覺得該把這次的平台對決的重要性，再詳細說說……鲨魚台最近股價不是很樂觀，連撞了兩個跌停闆。董事會風聲鶴唳，有些小股東已經将股份出手，而接盤的下家既有龔董事長的妻族宋家，也有魔都那邊的一些機構，最值得在意的是，收購股份的買家當中似乎有天堂傳媒集團的身影……”
魏昆正在開車。
副駕駛的石浩聰同樣在打電話聊個不停，在緊鑼密鼓地安排試水劇的拍攝準備。
躺在後座上哼哼唧唧的人型生物，正是嚷嚷着要提前出院的李小雅。她生怕有壞女人搶了她的女主戲份，哪怕脖子和尾巴根還隐隐作痛，也要強撐着參加這次關鍵的“劇本研讨會”。
魏昆沒有回避他們兩個。
一次次的經曆，已經足夠證明石浩聰和李小雅都是可靠的自己人。更何況，劉甯說的秘密，瞞不過有心人的特意關注，例如東野靜，早就将幸福互娛跟天堂傳媒集團對鲨魚台的股權之争，摸了個清清楚楚，堅信這是個大施拳腳的好機會，所以才選擇加入幸福互娛。
他問道：“你的意思是，天堂傳媒集團可能會在這上面搗鬼？”
劉甯打了個哈哈。
“這話我可不能說，魏哥你明白意思就好。反正鲨魚台這邊的高層内部很矛盾，要不要打，要怎樣打，至今沒能統一意見。這太古怪了，大敵當頭哪有拖後腿喊着認輸的道理啊？一聯想到最近狂跌的股價，似乎明白了原因……群衆裏有壞人啊！”
他沒說壞人是誰。
魏昆卻明白，他跟劉甯建立在共同利益基礎上的交情，沒那麽深。劉甯又升職爲高層領導，午夜檔的業績已經不能影響他的仕途和地位了，所以原本殷勤熱切的心也變得冷淡了些。
所以他也懶得去追問。
挂斷電話。
石浩聰側目，胖臉略帶諷意。“這哥們不實在，想兩頭下注。”
“管他呢。”
魏昆聳了聳肩，“他能打來這個電話提醒，已經是冒着很大的風險了。畢竟他好不容易爬到了鲨魚台高層，辛苦終得償。而未來鲨魚台的老闆究竟是誰，尚無定論。沒有誰會傻到得罪天堂傳媒集團，會有這種人嗎？”
“伱！”石浩聰眼睛一瞪。
魏昆忍不住哈哈大笑。
石浩聰做事莽撞歸莽撞，但他不傻。他早就看出來魏昆跟天堂傳媒集團不對付了。
天堂傳媒集團作爲影視圈的龍頭巨鳄，想捏死他的新線影業輕而易舉。可他像是不知情，又像是不在意。
石浩聰沉吟道：“他們手裏的現金流很誇張啊，買下鲨魚集團綽綽有餘。但直播不是他們的主業，所以既想撿便宜，又不想花費太大的代價。最關鍵的是，這事成了是天堂傳媒直播公司的功勞，跟總部何關？”
“據我所知，現在天堂傳媒直播分公司的總經理叫關長生，是個很難對付的頂級商人。”
他以拳擊掌。
“因此，這個關長生在等！等一個爛攤子出現，然後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将鲨魚集團從深淵裏拉回來！”
李小雅第一次在石浩聰身上看到了智慧的光芒。
她捂腰起身，忍不住問道：“說得煞有其事似的，你怎麽敢保證他們是打算呢？”
石浩聰轉過去看李小雅。
“新線影業，我就是這麽搞到手的。到現在那些中層幹部，都很感激我，稱呼時甚至要用‘大’爲前綴，以表尊敬。”
李小雅疑惑道。
“大石老闆？這什麽怪名字呀！”
“錯。”
石浩聰得意一笑，道：“我名字裏不是有個聰字麽，他們就管我叫……大聰明。”
李小雅承認是她看走眼了。
魏昆有點頭疼。
他的朋友，像是白飛、裘雲英，以及眼前的石浩聰，多多少少都帶點不着調的感覺。
得到了劉甯的提醒，他對這次平台争鋒有了最壞的心理預期。順着石浩聰的思路往下推演，天堂傳媒集團若是想收購鲨魚集團，将其拖垮無疑是一種很卑劣也很有效的陽謀。
就像是微軟收購諾基亞，維旺迪收購動視暴雪那樣。
魏昆明白，如果平台方陷入混亂，無法集中資源去直面對手的挑戰，他一個靠平台生存的直播公司，根本不存在力挽狂瀾的操作性。鲨魚台頹勢再明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要以幸福互娛單獨的力量，妄想去拯救這樣一個直播界根深蒂固的龐然大物，實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大宋都擺爛，嶽飛就算六神裝也不管用啊！
除非有奇迹發生。
或者……情況沒有石浩聰預測的那樣糟，鲨魚台高層還是下定決心死守行業龍頭的地位，決定跟貓牙來碰一場大的！
魏昆對龔升還抱有一絲希望。以他對龔升的了解，這位白手起家的商業強人絕不是一個輕易喊投降的懦夫。
等紅綠燈的功夫。
石浩聰見魏昆面露沉思，安慰道：“老魏，别太糾結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你要想明白一件事，究竟是鲨魚集團需要你，還是你需要鲨魚集團。恕我直言，這就是一艘行将就木的破輪，大雖大，但老态龍鍾。等年終的全網主播評比出來，你就明白了。别看不起那些做短視頻的，下一個風口，要我說就在抖聲和快腳。”
“短視頻多LOW啊，全是土味和尬演，鲨魚最幾年可一直是老大！”李小雅竟然瞧不上這個。也對，她現在是李老師，是幸福互娛第一部正劇的待定女主，自然有資格跟那些玩土味的劃清界限了。
石浩聰最見不得别人否定自己，冷哼道：“李小傻，你懂個P！”
“那好，你說說原因！”李小雅也不服氣，道：“我就問你，你憑什麽認爲抖聲和快腳這兩個做短視頻的，在直播領域能做的比鲨魚更好？”
石浩聰沒直接回答，而是掏出了他随身帶着的ipad，打開了一個EXCEL的統計表，密密麻麻，讓人眼花缭亂。
“還挺專業，沒想到啊石大聰明，你會研究這個的？”李小雅表示驚奇，換了副認真态度，接過平闆電腦。
魏昆也對石浩聰有些刮目相看。
沒想到這個不務正業的年輕導演，竟然也會在私下做行業調查？這可野心不小！
他忍不住插話道：“你這是未來趨勢分析？從數據特征和用戶群像的角度做的嗎？結論是什麽？”
石浩聰昂首。
李小雅發出一聲驚呼。
根本幹擾不到他，微微一笑，擲地有聲道。
“因爲抖聲和快腳比鲨魚和貓牙……妹子更騷！”
“未來，是軟澀情的天下！”
“不是比誰的胸大、腿長、屁股翹，而是誰能在合法的前提下，更騷！更會扭！更會打擦邊球！鲨魚貓牙那一套，太老了！還停留在擠刀疤的初級階段，哪裏能比得過合法蘿莉、COS、變裝和反差風？”
石浩聰一眼望向窗外，一眼昂首望天的模樣，像極了一位看透國内互聯網的智者，仿佛他才是透過萊萊看本質的高人！
直到他們回到了創新大廈。
李小雅依舊在震撼中難以自拔，滿臉呆滞，喃喃自語。
“賣騷，竟然還有這麽多分類的嗎？時代的變化，真是太快了啊……怪不得隻有和尚才看我的直播……難道未來真的是抖聲和快腳的？”
領着失魂落魄的李小雅，回到13層的幸福互娛。
參加這次劇本研讨會的成員，已經在會議室等待很久了。
會議室門外挂着橫幅——「《鬼宅》第一次劇本研讨會」。
石浩聰意外地指着橫幅，道：“你哪找的劇本？上來就拍這種高難度？别玩砸了啊，而且拍攝場地可不好找，影視城搭的棚子都沒那個味道。”
“算是一個朋友的親身經曆吧。”
魏昆笑呵呵的，似有所指。
等石浩聰急不可耐地推開會議室的大門，他見到了一些熟人，同時也有不少的生面孔。
梁錫坐在最靠門的地方，神色萎靡，像是沒睡醒。
他周圍五米内沒坐人，距離他最近的是夏妍，正對着補妝鏡描眼線。夏妍見到魏昆，先是喜，然後是惱，最後故作冷漠，低頭看向桌子上的記錄本，實際上空白一片。
東側座位，陳員立正玩世不恭地打量着藝人照片牆，不停啧啧稱奇，結果被楊思涵狠狠地推了一把，這才有所收斂。
楊思涵的重瞳看上去依舊是那般惹人注目。
她對魏昆招了招手。
“魏昆，等你半天了。”
在場的還有幾位幸福互娛的新人，最帥的那個叫朱華池，旁邊青春可人一臉學生氣質的妹子叫做趙蕊。都是這個月才剛剛招進來的畢業生，工作經驗不多，但絕對禁得住吓。
早在招聘的時候，有一條硬性要求就是……是否敢在午夜十二點獨自看《咒怨》？
凡是填了否的，人事部一個都沒要。
所以現在能坐在會議室裏的，那一個個都是恐怖小說、鬼片和驚悚電影中身經百戰的老油條了。
座頭山的那次新人隊伍裏，就有朱華池和趙蕊他們兩個，雖然在迷霧裏走丢，好在被依依及時發現才沒有出危險，但他們不僅沒害怕，反而一臉興奮地将這次遭遇分享給了沒報名去座頭山的其他新藝人們。
魏昆一個個點頭示意，目光剛飄到西側，也就是會議室裏的主座處。
那邊是公司核心藝人才能坐的地方。作爲幸福互娛的業務支柱，她們才是這家公司最寶貴、最有地位的财富。
背後突然有人怯生生地說了句話。“魏老闆……”
跟在石浩聰身後的。
還有一位叫楚智的副導演，這個30多歲的女人一直等待門口，直到石浩聰他們趕過來才跟着走進會議室。
魏昆立刻回頭看向稍顯拘謹的楚智。
“用我幫你介紹介紹麽？”
雖然敲定了魏昆親自上陣作爲試水劇的總策劃兼職導演，但他沒有拍攝經驗，因此要經驗豐富的楚智來幫忙指導。石浩聰對她的業務能力極力推崇，沒忘記提醒訴魏昆，像這樣有能力又沒名氣的好導演并不好找。
畢竟名氣大的，也不會跑來給一個公司老闆，拍一個像瞎胡鬧似的的試水短劇。
“您、您好！”
楚智深深鞠了一躬，像是東邊來的人。不禁讓魏昆聯想起了另一個才趕到雲海市不久的“老朋友”。
“拜托您介紹一下演員吧！”
魏昆嘀咕着真客氣。
他再次看向西側，剛才沒看清楚來的都有誰，等他看清楚時，猛然怔住，不禁磕磕巴巴道。
“大白天的，你們都出來幹什麽！？”
隻見在會議室西側方向，坐着幾個堪稱驚豔的身影。
有穿紅衣服的，有穿黑衣服的，還有沒穿衣服的……鏡子道具。
這特喵的見鬼了嗎！
我讓你們自己私下商量，沒讓你們集體上陣，大白天一起玩女鬼對對碰啊！
好在魏昆眼神很好，發現那個穿紅衣服的不是那位祖宗，而是才從魔都回來不久的紅妹……他才沒被吓到當場撒腿就跑。
“紗紗！”魏昆挑了個老實的，厲聲呵斥。“你怎麽能也跟着胡鬧呢！”
紗紗今天是少見的高中JK裝打扮，白T恤、褐色百葉裙、白色絲襪，黑色長發在腰間搖曳，紅瞳妖異，根本不像美瞳那般虛假，有一種能将人的思想墜入深淵的錯覺。
她有了現場這麽多人撐腰，竟是不服軟地回瞪向了魏昆。
大家早就對這個絕美而神秘的少女充滿好奇了。因爲她很少露面，就連公司員工也沒有幾個見過她本人。誰也不知道，她爲什麽會突然出現在會議室現場。
衆目睽睽，好奇倍加。
紗紗先是沉默，然後以小聲哭泣的惹人憐愛的哭腔，說道。
“其實，我也有個演員夢……很小的時候，姐姐就給我講鬼宅的故事……那是一個昏暗的下午，姐姐她……她……嗚嗚嗚嗚……她因爲沒給員工發績效獎金……就這樣死掉了……死的真是好慘好慘啊……”
共情能力強的女同胞，已經眼圈通紅，恨不得将紗紗抱在懷中狠狠疼愛。
隻有魏昆愕然，差點沒被口水嗆死。
紗紗，她也學壞了啊！
嗯？我爲什麽要說……“也”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