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後的出口?”
半臉鬼的話語,讓人匪夷所思。
出口再遠,有吳仙兒在,總能保護的了大家,除非再遇到一個像是孝服鬼這般的恐怖存在。那樣的話……
魏昆就要高興死了。
打一個來一個,無限刷怪啊!可惜沒有第二個爆金币的詭異出現,這種東西還是太稀有了。
至于離開的辦法……
限制行動的不是距離,而是更殘酷、更難以理解的時間。
現代人飽受各種文娛作品的高強度轟炸,對各種設定的接受能力都很高,極大地提升了穿越者和重生者的平均素質,很少會有傻哔一樣瞎嚷嚷、掐大腿、到處問時間地點的低能人士了。
例如小說讀者,如果一睜眼就是畫風迥異的陌生環境,首個反應肯定不是大叫,而是禮貌地、客氣地、高情商地試對空氣問一句……
“系統在嗎?”
再怎麽鄙夷系統流,還是要承認,這東西才是最适合普通人的金手指啊!
所以,李夢等年輕人很容易就接受了半臉鬼的設定,根據思路發問道。
“半阿姨,難道我們要在這裏等、等到14年以後才行嗎?那外面的時間也會流逝14年,還是像某些電影的那樣,隻是一瞬間?”
半臉鬼愣了。
它獨眼緩緩轉動,嘴巴抽了抽,唾出半口不爽的黑血。做鬼最大的樂趣就是當謎語人,可這些聰明的現代人剝奪了這個樂趣。
“過了今晚,第二顆大黑日就會升起,那種酷熱,會活生生地烤幹你的血肉!先是變成一層皮,然後再用紅雨填充筋骨,異化成爲隻會狂喜的怪物!隻有像是村裏的正常村民染上那種怪病,才能扛過雙日淩空的高溫……”
不知是哪個沒腦子的說道:“脫水!是三體!靈異的盡頭是科幻——”
反正水仙大小姐是不會主動承認的。
魏昆将日記本和詭影機都收進手提包中,單手抱起還在COS毛利小五郎的李小雅,對半臉鬼問道:“這裏根本就沒有具體的時間觀念,對吧?所以不用等到14年後,而是進入到——”
“你記憶中的14年後!”
魏昆猜得很準,看到半臉鬼的猶豫、糾結,已經得到了正确答案。
半臉鬼慢慢站起身,它動作慢得像是一根飄在水面的木頭,永遠在微笑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怨恨。
它用陰冷的聲音複述道。
“對,另一個出口,就在我的記憶之中……折磨了我不知多久的痛苦記憶中……如今我的諾言達成了,那個人說拿走日記的人會幫我,不僅能跟我一起離開,還能替我完成生前的遺願……”
“遺願?”
魏昆從鬼公司的提示裏,早就看到了這個信息。
半臉鬼猙獰微笑,“對,在那一夜之後,讓我怨恨至今的遺願!”它的聲音像是沉在冰冷的井裏浸泡了幾十年,隻有森寒。
嗡——
窗外的空氣震顫聲越來越重。
回到月霞村的完好村民,開始攻擊那些疾病纏身的村民,将他們的腿腳砍斷,撕下腐爛的血肉,然後用漏鬥灌入紅雨,聆聽他們的哀嚎。聲音距離祀堂越來越近,直到大門外,透過最下面的縫隙,能看到一個個留着紅色液體的腳。
魏昆正色道。
“我會幫你的。”
半臉鬼先是驚訝,随後滿足地點了點頭。它開始張大嘴巴,黑洞洞的嘴巴繼續擴張,突破了人體極限,頓時變成了一座深邃而恐怖的鬼門,抵着祀堂的天花闆與地面,呼出腐臭的鬼風,令人睜不開眼!
如此駭人的開門方式給他們吓得不輕!
隻有魏昆不禁心頭感慨。
瞧瞧這架勢,這氣場,這才叫純正地道的鬼啊!公司那群女妖精都是什麽玩意,都在緻敬聶小倩嗎?
“走!”
魏昆先一步邁進呼嘯的鬼門,水仙毫不猶豫地跟了上來。
李夢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躊蹴半晌,直到祀堂外突然開始瘋狂敲門,臉色瞬間被吓到慘白,生怕留在這成爲跟那些村民一樣的怪物,硬着頭皮沖進了半臉鬼的鬼門。
等到最後一位,也就是孫大師,在匆忙之間拿走了幾樣祀堂的東西,進入到鬼門中。
半臉鬼的嘴巴立即合攏,同時坍塌收縮,宛若一個奇點,以嘴巴爲中心吞食身體皮膚,最終整張皮内外對翻,自己吃掉了自己,化爲虛無。
咣當——!
祀堂大門被撞開!
門外無人,隻有雨聲,以及一聲深深歎息。
……
魏昆感受到了一股類似于紗紗拉壯丁的熟悉眩暈感。
再次睜開眼,發現這不是座頭山,也不是農村,而是一處早些年北邊鄰居援建的紅色磚樓。正值黑夜,月色皎潔,還有發春的貓叫聲,像是嬰兒啼哭一般。
牆壁上的宣傳标語,還有馬路旁的擺設,無一不顯示這是十幾年前的過去。
“祝申奧成功?真是夠久的。”
魏昆心頭默念道,突然目光駐足,随時停下腳步。被身後暈車的水仙,撞了個踉跄。他急忙捂住水仙的嘴巴,對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正前方馬路對面的小超市旁。
水仙瞪了魏昆一眼。
她認爲這牲口是故意的,明明有能靜音的權能,非要直接上手才行嗎?
掙開魏昆的手,水仙轉頭看去,怔了下。
“人?”
她做着口型。“是活人?”
“是記憶。”
魏昆用手機打字道:“他們既不是活人,也不是鬼,而是一段依附半臉鬼而活的記憶。對他們來說,這也是一個熟悉的真實世界……還是不要打攪他們了,去找到半臉鬼,它一定是想讓我們親眼目睹些什麽。”
小超市前,是一個約八九歲的小姑娘,長相與半臉鬼有幾分相似。
她用力彎下腰,撐着地面,不顧污泥弄髒了裙子,對着商店門臉下的一個小洞,輕聲呼喚道:“咪咪,咪咪還在嗎?我給伱帶好吃的香腸了……”
喵~
一隻髒兮兮的三花貓,不會超過兩個月大,小心翼翼地從洞中探頭出來,親昵地蹭着小姑娘的手背,尾巴尖豎得高高的,看上去非常開心。
小姑娘露出了開心地笑顔,将香腸撕成指甲大的小塊,耐心地喂給小貓吃。
笑容仿佛能傳播。
水仙也像是小姑娘那樣笑了笑,她心頭好像有東西在溫暖融化。轉頭看向魏昆側臉,發現同樣上揚的嘴角,不禁偷偷一笑,覺得這該死的王八蛋也有值得喜歡的一面——
咚咚咚咚。
馬路另一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看不清他們的臉,仿佛有層黑影遮擋着,僅從身材和步幅上判斷,是一群男人。爲首的人憤恨道:“張雲霞她們家發了财,還不是靠我們給的消息?給那點臭錢,是把哥幾個當要飯的打發了?呸,真是狗眼看人低!”
“徐哥,你說的對,人有錢了心就會變壞!我們都氣不過!早就該聽你的!”
“放把火燒了她的家,讓她漲漲教訓。”
聲音有粗有細,有成年人的粗犷,也有少年的稚嫩。但看不到表情,僅從聲音中就能感受到他們的強烈不滿。
他們趁着夜色來到小樓前,手中拎着汽油桶,竟是不去分辨門牌号碼,就将汽油潑在牆根下。
小姑娘正低頭喂貓,聽到不遠處的說話聲,站起身看去,小臉滿是緊張和慌亂。她沒有處事經驗,隻知道這時候該喊醒自己的母親。
“媽媽!有人想燒我們的家!”
她沖過去,死死抱住其中一個人的腿。
爲首的回頭,驚異道:“張雲霞家的小崽子?”
“徐哥怎麽辦?她看到我們了!”被抱住腿的人慌亂到。
那被喊作徐哥的人影丢下空蕩蕩的汽油桶,抄起牆根的鐵鍬,向這邊走了過來,靜靜站在小姑娘身後,他将鐵鍬把夾在胳膊下,然後搓了搓手。
小姑娘恐懼極了,用盡力氣對着窗戶哭喊道:“媽媽——”
“操你媽的。”
隻見那鐵鍬擡起然後重重落下,第二下,第三下,直到微弱的痛呼聲,化作寂靜。
水仙睜大了眼睛,她早在鐵鍬擡起的瞬間,就要沖過去!
但是她被魏昆用力拽住了。
她憤怒地轉過頭,本想斥責魏昆的冷血無情,卻意料之外地見到那一對滿是紅血絲的眼睛……他同樣在憤怒!
魏昆見水仙冷靜下來,深深呼吸,閉上眼,緩緩搖了搖頭。
水仙終于拾回理智。
她明白魏昆沒有說出的潛台詞。
這是記憶,是半臉鬼生前的記憶,是已經發生的事實,無法再去改變。
紅磚樓二層的女人,終于聞聲跑出來。她還穿着睡衣披頭散發,發了瘋似的着沖向了那群作惡者。
“你們這群畜生啊啊!”
咣當!
幾個人用鐵鍬将她狠狠拍倒在地。她頭上破了個血口,頓時血污滿面,可她還在試圖爬向牆根下,眼裏隻有那個小小的身體,那是她的女兒。
他們沒說話,默默地往女人身體傾倒剩下的汽油。
手持鐵鍬,将她圍住。居高臨下,冷漠地注視着正像一條可憐的野狗一般哀嚎的女人。
咚!
不知是誰先高高擡起鐵鍬,然後兇狠拍下!那女人本在哭嚎的救命聲被按下了靜音,戛然而止。
鐵鍬擊打肉體的聲音,像是剁着案闆的肉餡。
一陣癫狂的發洩後,男人們喘着粗氣,面面相觑。這時,那本以爲已經斷了氣的女人,發出微弱地、不解地、痛苦地嚎哭聲——“我的兒,媽媽求求你,說說話……”
“這就是你和你丈夫吃獨食的代價,活該!”
爲首的男人反手持鍬,颠了颠,像是在瞄準,下一秒狠戾地劈在了女人正臉,力量之大,竟是直接削飛了她半個頭顱。鮮血飛濺,其餘的人不禁駭然,後退半步!
“走。”
熊熊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午夜,隻有一隻小野貓,在不停地厲叫,似乎在尋找着什麽人……
半臉鬼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魏昆身後。
她的獨眼,血淚橫流,滿是痛苦與怨恨。
“人比鬼還惡,我永遠不會放過這群畜生!爲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它期冀地望向魏昆,竟是直接雙膝跪下。
“求求您幫幫我!”
魏昆望着那團火,望着那隻貓。
他感覺心頭有股難言的話,說不出口。水仙已是淚流滿面,她擦了幾次也擦不幹淚水,抱着半臉鬼嚎啕大哭,嘴裏說着:“我會幫你,這些混蛋一個都跑不掉!我會追殺他們到天涯海角!一個個剝了他們的皮!當着他的面,一個個殺了他們愛着的人!”
水仙一定會做的。
她很感性。這幅畫面,仿佛激發了她作爲厲鬼的本能。雙目漆黑,眼角蔚藍若鬼火燃燒,猙獰怨毒之意,讓任何見到她的人都會心驚膽顫。直到魏昆摟着她的肩膀。
“一個都跑不掉的。”
魏昆安慰着,像是平常那樣微笑,又像是咬着牙關。他輕聲道:“畢竟我們是真正的索命厲鬼,本該如此不是嗎?”
他扶起了半臉鬼。
這真不是他收買人心或是做戲給鬼看,而是一句具有效力的承諾。
“你不介意的話,我還準備把複仇的故事拍下來,作爲驚醒世人的、該有的文藝作品。”
半臉鬼喜出望外地擡起頭。
“我一丁點都不介意!能找到他們,就是最好不過了。要是能讓他們被人們唾罵、痛恨、唾棄,我真是不知道,我、我該有多麽高興啊!我願意,無論如何,我都願意!哪怕是再把這一幕幕的痛苦再次重現,哪怕是讓我去演那具屍體——”
它用手背抹去血淚,感激地望着魏昆和水仙二人。
“老闆,老闆娘,我就帶你們去尋找那個,我無意間發現的出口……”
水仙差點踉跄平地摔,嗔怒道。
“鬼才當他的老闆娘呢!别說這種不着邊際的話!你根本不知道這家夥有多可惡……”
半臉鬼像過來人。
“床頭打架床尾和,我懂我懂……”
魏昆惋惜地搖了搖頭:“還沒快進到床尾,等有機會再說。”
“你還真敢想啊?!”水仙的大眼睛瞪得溜圓,從魏昆身旁跳開,警惕地盯着他。
半臉鬼隻是在旁邊慈母笑。
它如夢初醒,道:“那些同行的人,應該已經在出口附近了,我這就帶您過去。”
水仙歪頭。“具體在哪裏?也是記憶中的世界嗎?”
“不是,是在一個剛人死不久的鬧鬼公寓裏。”
半臉鬼認真說道。
“離開紅雨以後我都想起來了。那個鬧鬼公寓的新屋主陽氣很弱,經常會做噩夢,我就能通過噩夢的方式,回到現實。那隻新鬼就會吓吓人,沒事的……”
水仙恍然大悟。
“明白了,李夢那邊這回要真的撞見鬼了。”
另一邊。
真正的刺激劇本,正在上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