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線》？
大家一臉懵逼，彼此的目光裏看到了相同的迷茫。
“咱們有線上備案号嗎？”
半個業内人士小策，流露懷疑。
短視頻跟網劇，雖說都算網絡奧利給，營養都被審核給消化了，隻能算網民碎片化時間的消遣，但還是有着本質上的區别。
短視頻現階段純粹鑽法律空子，而且版權掌握在制定霸王條款的平台手裏，具有多方面限制。
網劇既然叫劇，就代表是正規軍。得擁有完整且清晰的版權、财務報表、納稅單，還要申報備案，若是涉及到敏感人群和敏感題材，需要有某出版總署的批文，還要經過X電和X文化的初、終審核，最終才能走進觀衆們的視野。
如果想參加任何電視節、影視節，短視頻絕無可能。
網劇再低端、再怎麽處于影視圈鄙視鏈的最底端，可它也是個劇啊！
這便是楊思涵費盡心思幫魏昆找資源的緣故。
想讓水仙拿到天堂文化影視節的門票，那就一定要拍正劇！而且要拍的大大方方、展露名頭才行！
“是跟另一方合作。”
“我們已經拿到了追加投資權，第一筆投資550萬，等終審結束，影視部和宣傳部就全力運作這部劇，作爲咱們幸福互娛在影視行業的探路石。”
魏昆的解釋沒能打消大家心中的顧慮。
合拍劇的雞毛蒜皮和門門道道可太多了……
尤其是互聯網時代，這些互聯網老闆很不講究，總是拿流量說事，張嘴閉嘴一個大IP、頂流、全渠道版權這些讓人聽不懂的話。而且特别喜歡外行指揮内行，仿佛他們用在互聯網營銷的經驗，也能原原本本地複制到影視行業裏。
監制、導演和編劇們無比懷念地産老闆們。
這些地産老闆，他們雖然也外行，而且目的不純，審美差勁，總是想把某些玩意洗白白，但人家至少不亂插手啊！
真正的黃金時代，還要是世紀初的那些煤老闆。
除了捧小蜜，其他你随意發揮，要權放權，要錢給錢，那叫一個通透豪邁。最最最關鍵的是，煤老闆的審美觀是充分得到了人民群衆認可的，美女就是美女，帥哥就是帥哥，不會硬塞給觀衆什麽奇形怪狀的玩意。
會議結束，夏妍還跟在魏昆旁邊轉悠。
一口一個魏總。
聲音很甜，語氣很冷。
“會不會太冒失了？”她是發自真心地替魏昆和幸福互娛着想，在她看來，這樣上門送錢就是受制于人，别說主動權了，能不能拿到分紅回款都難說！
夏妍高跟鞋叭叭的，尾随着魏昆一路來到辦公室。
“要不要找石總？他是内行，委托些關系，提前打招呼不至于被動，要麽找個業内的大明星，幫忙說說也行呀……”
魏昆沒法解釋這是政治任務啊。
他倒是想直接上那台詭影機，插上膠卷就對着紅紅一頓猛拍。
但電視劇、電影，哪怕是短片的拍攝，都需要一個團隊的密切配合，瞎胡鬧搞出來的東西，那純粹是給鬼員工的「人障」找不痛快，還不如不拍了。
團隊需要經驗來成長，沒可能一口吃成個胖子。
事關鬼藝人，必須是精品，而且要精品中的精品才可以！
沒聽說楊處長酸溜溜地嘀咕着，南高麗某個姓崔的大腕憑借小金人晉升了權能五，然後就直接息影當領導去了。
當然，KQ說這是小道傳聞，沒啥可信度，沒有誰會主動暴露詭異身份。
魏昆卻信了。
因爲他想到一個“熟人”。
“找誰？李玉娩你聽說過嗎？”魏昆突然提到。
夏妍微微露出驚訝，驚訝之中還有點同道中人的竊喜。
“千面影後李玉娩嘛……她每一部電影我都看了好多遍呢！魏總您也喜歡？”
“她整過容，騙你是狗。”
“……”
鬼公司扣扣群的罵戰最後以依依獲勝、小玉面慘敗告終。畢竟依依還會一手查水表，直接上門帶跟班三打一。
大領導紅紅和紗紗都沒表态的緣故。
試圖煽風點火的綠茶妹妹阿姬，隻能悻悻然收手，等待下一次渾水摸魚的機會。
隻有李志強，還在一遍又一遍地問她們CPU是啥、内存有多大、要不要去他硬盤坐坐的話……
“真準備讓我去看劇本？”
李小雅一臉狐疑地盯着魏昆。
她高興了半秒，頓時生出強烈的警惕心。
畢竟這姓魏的牲口，已經幹過太多畜生不如的事了。根本就沒把她半步大主播花小喵當人使喚！
魏昆真誠道：“除了阿恬，就伱有影視經驗。”
“那tm的是挨揍經驗！我警告你，這次要是再找人踹我，我、我就……我……我就不給你當房管了！”李小雅絕望于自己的凄慘職業生涯，數到頭來，竟然還是個房管？
她的威脅效果卓群。
因爲蕭紅的嗓音條件不是太好，鬼又用不了那面破鏡子。能扛得住數百年閨怨和漏電麥克風的，隻有硬件性能優異的李小雅童鞋了。
誰讓她像依依一樣，幸運的死了一半呢？挂了，但沒完全挂，黑門真是令人哭死的溫柔啊。
反正魏昆這輩子都不會再碰鬼鏡。
那東西，手勁太大！
所以李小雅若是罷工，那午夜檔的直播還真要受到不小影響，連帶造成的後果，便是魏昆脖子上極有可能再多出一排整齊牙印。
“小雅，我發誓！”
魏昆豎起兩根手指，義正言辭道：“這回編劇裏沒梁錫，絕對不存在奧特飛踢這種離譜操作。”
“我說的是奧特飛踢嗎？是大女主，是咖位，是我的鏡頭！”
“啥？你還要鏡頭啊……哦哦，我想起來了，我之前确實是這樣安排的！你帶着法務去取劇本，然後呢，順便試個鏡。”
“爲啥你不親自去？”
“啾咪！”
李小雅愣了下，她下意識去聲音來源，也就忘了剛剛的問題。
魏昆當然也會去。
但不是以幸福互娛董事長的身份。再重視這件事，也沒有公司老闆親自上門去談的道理，太low了，影響魏昆個人形象，也影響後續招人工作。
互聯網企業就是這點不好，老闆名聲大，還要懂飯圈，人設崩了對品牌有負面效應。
不過也有好處。
沒看賈會計下周回國畫餅、羅太君賣貨風生水起、李公章直播四千萬人氣……這就是人設的魅力。
李小雅見到了陪同的兩位法務，還有公司的新生代偶像吳仙兒妹妹。
她有點不喜歡仰着下巴、傲裏傲氣的水仙，像是有多了不起。
李小雅搖搖頭，暗暗感慨道。
“一個沒被社會毒打過的小公主啊……”
水仙還好，她奇怪哪多出來個身材蠻高的女法務，不過沒多說什麽，心思全在即将到來的劇本和面試上。
倒是水仙一臉驚恐地盯着這名叫魏佳玉的神秘女法務。
這玩的就有點變态了嗷……
魏佳玉冷冷地盯了水仙一眼，右手輕輕搭在水仙的肩頭。
“想水濺躍了？”
水仙頓時變成了乖寶寶，老老實實地坐在後座，同時沒忘系好安全帶。
海沙市距離雲海市有170公裏遠，走高速兩個小時就趕到目的地。
《過線》網劇劇組在城南。
規模不小，人頭攢動，看上去就不缺錢又很有實力的模樣。
片場頗爲忙碌，似乎已經拍了有一陣了。
還挺遠，就看到一個導演模樣的中年男人，正對着一男一女兩個倒黴演員揮舞手臂、破口大罵。
“什麽狗屁網紅！在我這，你們就是毫無經驗的菜鳥！我教你幾遍了？過了幾個闆子了？吳哥要求的真實生活感，真有那麽難？不會演就他媽的給我滾蛋，浪費大家時間！”
被罵的女孩子眼圈通紅，委屈道：“我已經很努力了啊！還能怎麽樣呀！有誰真的見過鬼嗎？孫導，我真的真的想不到什麽叫被鬼吓了一跳然後就生出殺人的扭曲怨恨而想分手的真實感……”
“珍珍，還有你這個叫大東子的朋友，我最後給一次闆子的機會，要是還不能讓主演吳哥滿意，你倆從哪來滾哪去，明白嗎？”
孫導聽到那位吳哥喊自己，頓時京劇變臉嗎，一臉微笑地小跑了過去。
大東子蹲着抽煙。
他突然狠狠将香煙一丢。
“小濑，啊不，珍珍！你說咱們來受這個氣幹嘛？向總也是的，原本咱倆探靈直播做的有聲有色，非要去玩跨界，搞影視，結果讓人當孫子！草！”
“有聲有色是指直播間被河蟹了麽……”珍珍垮着小臉，輕輕歎氣。
李小雅正看熱鬧，她見到珍珍那熟悉的小黑長直，頓時怔住了。
“這是依依異父異母的親姐姐？”
魏昆也有些吃驚。
這珍珍……該不會是好久以前，那個被紗紗誤傷了的西南奶霸宋乃珍吧！
就是跟依依打PK，結果輸得一敗塗地的，那位前鲨魚台風雲人物奶霸珍珍！
變成小黑長直，好像還是有點底子啊，比依依像樣多了。
兩方對視。
李小雅和水仙不認識珍珍和大東子，對方同理。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會。
直到孫導望見了水仙，風風火火地走過來，點頭道。
“你們是幸福互娛對吧？”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
珍珍和大東子異口同聲地驚聲道：“紅紅和帥胡的那個幸福互娛？！”
“大驚小怪，沒點見識，不就是做網紅的網路公司麽。”
孫導不悅地皺眉，對這兩個影視新人的更差了。
他打量着水仙。
“嗯，氣質條件不錯，很符合辯方律師的角色形象。”然後看向李小雅，目光一凝，倒吸涼氣，頓覺此女非同一般。
李小雅含羞道：“我呢我呢？”
“像死者。”
“？”
“不服氣嗎，你們這種網紅公司出來的藝人，演技沒一個行的，沒有生活的真實感！我真是搞不懂，劇組爲什麽要拿網紅公司的投資……哎……”
孫導滿臉失望，搖着頭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李小雅非常不自在，憤憤地瞪了眼孫導腦後殼。
大東子表情怪異，低聲詢問道。
“你們倆是來試鏡的？那可糟了，這個姓孫的副導演要求特苛刻，主演還喜歡挑刺，務必小心……對了，問你們個事，我聽說那個叫魏昆的老闆，有點變态啊，喜歡讓男人扮女人，不會是真的吧？”
水仙差點又被自己泛濫的口水嗆到。
她偷偷瞄了一眼“魏佳玉”。
李小雅沒察覺到詭異的氣氛，還在自顧自地打氣。“你一定能行的，加油，花小喵！”
很快劇組的場務帶着他們來到一個小攝影棚。
場務本想把魏昆和另一個法務攔下。
這年輕法務經驗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把事情說明白。
魏昆嘴角一抽，鬼音啓動，熟練地模仿了東野靜的聲線。
“我們要确認劇本信息保密合同的法律條款，還有保障我方演員在試鏡過程中的合法權益。”這理由相當合理，也頗有大公司動不動用法律壓人的風範，場務隻能乖乖地放魏昆進去。至于這個年輕法務，被他丢在外面吹風了。
試鏡導演是個忙碌的年輕男人，他将場景劇本交給了李小雅和水仙。
他頭也不擡，忙着看手機，随口交代道。
“場景看懂了嗎？挺簡單的本子，你是受害者，兇手利用心理暗示，制造鬧鬼的假象，導緻你心髒病發作，咣當，躺地上死了。然後主演來給你做屍檢，你注點意别擋了人家的手……”
“演屍體還要讓我注意别擋着人家？”
“對啊，配角要求這麽多幹什麽，告訴你注意就聽着。”
“那你直接給我腦門拍個符，嘎嘣一下，還能蹦呢，不是更好？”
“你到底還演不演了！裝作被吓啊，恐懼感，腦子裏記着點東西！趕緊的吧，反正是走過場……”
李小雅咬牙。
尤其是試鏡導演這幅漫不經心、看不起人的樣子，更是讓她下定決心，要好好表演，用演技征服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夥！
兩部機同時試鏡。
到時候錄制成小樣，直接發給導演和監制。
試鏡導演像是認準了李小雅，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針對她，水仙那邊的機器根本沒管，專門盯着李小雅這台的取景框，輕輕哼了聲。
這下真的給李小雅氣壞了！
她鼓着嘴巴，氣得額頭青筋凸起，誓要用盡渾身解數，将這試鏡的本子演好！
魏昆卻在看水仙，以及……對着水仙的那台機器。
“抓緊時間，一起吧……ACTION！”
水仙和李小雅同時往前走了半步。
一聲慘叫。
一聲驚呼。
魏昆猛拍額頭，深深歎氣，再無僥幸心理……
果然和測試一模一樣啊！如同手電打出來的影子！直接露本相了！
越強的鬼，映出來的影子就越恐怖，鏡頭裏，像是紅紅那種，啧啧啧，魏昆都不忍心說。
隻見對準水仙的取景鏡頭中，水仙身後，一個渾身滴水的白衣女鬼，正猙獰怨毒地望了過來！
發出慘叫的是李小雅。
她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試鏡導演身後的取景鏡頭，視力極佳的她，一下子就看到了那鏡頭裏水仙背後的白衣女鬼！頓時吓得花容失色！
水仙一臉無辜。
李小雅尖叫，頗有幾分奕歡女神雞爪摳鼻的味道。
“啊——！”
“你叫什麽啊，我的天！”
試鏡導演對李小雅嗔怒道：“恐懼不是讓你啊啊啊的亂叫，會不會演戲啊！最後一條，我是真不想配你們這群硬塞進來的外行胡鬧了……”
李小雅磕磕絆絆道：“導演，你身後……有東西！”
水仙早就離開了鏡頭。
而那白衣女鬼也随之消失不見，等試鏡導演回頭時，隻看到了歪頭賣萌的水仙。
“嗯……”
試鏡導演惱火地回望李小雅，“最後一條，給你10秒鍾整理情緒！”
李小雅麻了。
她看向“魏佳玉”，這大高個美女一臉正經地扮演瞎子。在場之内，好像隻有她看到了那個白衣女鬼……
“3、2、1——ACTION！”
試鏡導演手動打闆。
水仙面無表情，她已經摸清楚了取景範圍，悄悄地伸出半隻腳……
另一台取景鏡頭裏，那隻恐怖的白衣女鬼再次出現！
李小雅瞳孔收縮，像是針孔，所有血液宛若倒流，頓時臉色煞白，每一塊面部肌肉都在高喊着見鬼，她感覺頭有點暈，腿有點軟，搖搖晃晃作勢欲倒——
“咔！”
試鏡導演緩緩擡起腦袋，震撼地望着倒地不起的李小雅，許久，他才恢複呼吸的能力，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他豎起大拇指。
“姐，我看錯你了啊！真正的演技派！就這情緒爆發力，這肢體語言，孫導見了也得喊服！牛B！”
牛B**奶個腿！
李小雅在地上美人半卧，像是被捅了屁股的小龍蝦，表情猙獰，心中狂喊。
劇組……
有鬼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