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紗不情不願地爬起來，她的「惰怠」權能不僅能用于對敵，對自己的效果更是極佳。
半個月前還在嚷嚷着要趕超紅紅的她，現在淪爲一條活脫脫的懶狗了。
“摸魚真爽。”
一想到從現在到元旦再到年三十，就沒自己什麽事。黑紗球心裏的欣喜，不足爲外人道也。抛頭露面的事，還是交給那些家夥吧！
黑紗球躲閃着魏昆的手，腰身高高弓起，像是一隻炸毛的貓咪。
“不要摸我！”
魏昆撓了撓下巴。他拿紗紗最沒辦法，這個慵懶的小詭異，早就用擋住了屠夫那一刀，證明了她的忠心耿耿。魏昆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很難像對待嫉鬼和小玉面她們，對紗紗狠下心來。
好說歹說哄了幾句，紗紗才同意了讓魏昆上車。
翻開兔兔的好友列表，她以前是深水城人。于是随機挑選一個深水城的倒黴蛋當跳闆，魏昆和紗紗下一瞬出現在了圖書館的拐角。
動作越發純熟，沒有引起任何意外注視。
紗紗變成黑紗球藏在魏昆懷裏，一人一鬼光明正大地走在深水城的步行街道上。
這是南部省份最發達的科技之都。
才走出不遠，琳琅滿目的摩天大樓，滿街跑的電車，異于老城市的現代城市規劃，無一不顯露出這座城市的年輕與時尚。隔着河水眺望，另一頭就是傳說中的香江。
魏昆心頭有些難掩的感慨。感受着熱鬧的人流，往來間那一張張充滿活力的平凡面孔，還有這座城市與衆不同的朝氣蓬勃，讓他有一種這裏才代表國家未來的感受。
鲨魚集團的辦公樓不是很難找。
網約車是位善談的女司機，來自中部省份，見到魏昆眼前一亮，表現出十足的興趣，每當紅燈就會摸着鼻子，心虛地打探着魏昆的消息。不過她和魏昆之間的談話，僅限于陌生人的好感層面。
望向被幾位領導打扮模樣的人圍攏，讨好請進大門的模樣，女司機轉身，揚起單馬尾潇灑一笑，調頭，消失在了忙碌的車流中。
“魏先生！”
鲨魚台的中層領導王永，熱情地伸出手，歡迎魏昆到來。他身旁是諸多其他部門的領導和公司行政高層。
他們對魏昆和他的幸福互娛早有耳聞，話裏話外，充滿了對午夜部和午夜部領導劉甯的羨慕。誰不知道現在鲨魚女神節的榜首“紅紅不紅”，就是劉甯一手挖掘、力捧，在人家落難當頭依舊不離不棄，最後不負衆望成爲了鲨魚台最火的新女主播，更關鍵的是……
在紅紅身上，鲨魚台各部門高層看到了女主播破圈跨界的廣大可能性。
女主播的職業，天生低人一等，再高的人氣也很難變現，或者赢得符合人氣地位的社會認可。少有主播能與傳統的商業公司開展合作，能接到遊戲代言就算是不錯的商務合同了，像是裘氏集團的“核心代言人”這種級别的合作，聞所未聞，想都不敢想。
王永試探魏昆的話鋒。“您來深水城，怎沒讓秘書提前打個招呼，我們好方便設宴迎接您啊！”
讓秘書打招呼？
魏昆太懂小秘書的頑劣本性了。它恨不得把天都捅個窟窿出來。想了想，自己好像真的需要一位秘書，活人的那種，來輔助自己處理日益增多的公司事務了。
幸福互娛目前總共有300多名員工，早就不是當初20個人的微小企業，而且還在急速擴招中。
魏昆微微笑道。
“冒昧登門，打攪龔董事長了。”
他在迎接自己的陣容裏，發現一些很微妙、如果不是親自觀察根本不清楚的事實。這些迎接的人，沒有任何一位是來自于鲨魚台最大的部門，淩駕于午夜部和日間部的晚間部。
這不是巧合。
可能是幸福互娛主導的午夜部直接影響到了晚間部的業績和流量，也可能他們根本不看好幸福互娛跟天堂傳媒集團的交鋒，提早就下注在了天堂傳媒那邊。
誰是敵人，誰是朋友，誰是牆頭草，魏昆利用鬼印章和鬼音的雙重感知力，談笑風生間就把情況摸得七七八八。
頓時明白了龔升的尴尬處境。
各部門領導和員工，都捉風捕影地聽說了鲨魚台很可能會在不久後易主的消息。早間部、日間部隔岸觀火，晚間部與天堂傳媒關系頗深，鮮明反對龔升的某些關鍵政策。
隻有午夜部是堅定的挺龔派，劉甯掌握着任何人都不曾得知的秘密——龔升與魏昆的對賭合約。
再加上他和幸福互娛過于密切的關系，早就被打上了幸福系的标志牌。
而在所有董事長職位的有力競争者中，要屬天堂傳媒的董事，還有龔升的親閨女占據最大優勢，也是他們所期望的新最高領導。
要麽強強聯合，彼此相互做大。要麽知根知底，沒有行政風險。至于幸福互娛和魏昆，大多數人抱着冷眼旁觀的态度，既不願接近，也不願意搞得太生硬，例如王永就是這種心态。
王永對魏昆簡直太好奇了。他早就想認識認識魏老闆這位妙人，苦于機會難尋。
咚咚——
龔升擡起疲憊目光，望向辦公室房門的聲音來處，長長吐了一口氣，道：“請進……”
他見到魏昆時，表情非常精彩。
王永第一次在大老闆的臉上看到這般複雜多變的神色，震驚、疑惑、好奇等等情緒交雜彙聚，最後彙成一聲爽朗大笑，熱情地擁抱魏昆，用力拍了拍他的臂膀。
“你來倒是跟我說一聲。”
王永看得出龔升真是很意外，下半身還穿着秋褲，就出來迎接了。
大老闆向來是城府極深的，在鲨魚集團是說一不二的皇帝，就連親生兒女都不讓他們輕易染指董事會的權力。他對魏昆表現出的讨好，讓王永感到了陌生的恐懼感。
就是恐懼感。
人面對未知事物時，本能産生的畏懼和遠離的沖動。從見到魏昆的一刻起，王永就有種難以形容的不協調的感覺，明明是位英俊帥氣的年輕人，給他的壓迫感絲毫不弱于發火的龔升。
‘他是什麽來頭？’
臨了關門時，王永還在琢磨着。原本搖擺向天堂傳媒的天平，隐隐向幸福互娛的方向傾斜了一個小小角度。
他絕對猜不到龔升的想法。
龔升才挂斷了女兒電話，從她口中知曉了來龍去脈，最後聽到是魏昆将宋琴送上回帝都的飛機，暗道終于緩和了兩方關系，算是給女兒留了條後路，欣慰之情還沒消散，正主就迫不及待的殺上門來。
雲海市到深水城，可是不近呢……
龔升對魏昆的神通廣大有了新的認知。
他喊來年輕漂亮的女秘書，輕柔款款爲兩人沏了壺上等好茶，拍拍手，落地窗自動升起遮陽擋闆，燈光切換到明亮模式，秘書拉上帷幕，給他們留出談話的私密空間。
深水城辦公大樓的自動化程度讓魏昆有點羨慕，他更羨慕的是那位秘書，同樣的A4紙身材，但要養眼多了。
魏昆不惜展示瞬移的能力，也有他的用意。既是對龔升的威懾，也在混淆外界對「無敵水仙」的情報和判斷。話歸當處，龔升神神秘秘地走進書房的保險隔間，拿出一個紅布罩着的機器。
紅布刻滿符咒，從字形上辨認，能看到許多類似“封印”、“隐蔽”含義的古文。
“這，就是07式詭影機！”
龔升鄭重道：“在我看來，是一個非常奇特又可怕的東西。我留着它用處不大，想了想還是交給魏老弟吧。”
魏昆撫摸紅布，感受到紅布下呼吸般的生命感，指尖反饋着顫栗、酥麻和冷冽刺骨，代表着這台詭影機的不同尋常。他沒有急着掀開紅布，而是好奇問道。
“它有什麽用？”
“拍攝。”
龔升閃過一些不妙回憶，皺眉，沉聲複述：“其實這就是一台型号稍有些老的膠片式便攜攝影機，出産地不詳，制造方未知。我曾經讓人陪着測試了這東西的功能，結果吓到我了……它的鏡頭裏，和正常看到的現實不太一樣。”
“那次是在醫院附近的公園，烈日當空，我有着幾十年的攝影愛好，也拿過些小獎，所以由我親自操刀，打算拍點什麽試試效果。然後我透過取景框，看到了醫院門前熱鬧的來往人群。”
“最近夏秋交接，氣候轉冷，醫院門前人多很正常吧。”魏昆明知故問。
龔升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醫院，早在二十年前就改制廢棄了！那一刻，不瞞你說，我真是吓到手腳冰涼，站了足足十多分鍾才緩過勁。”随後龔升展示了他沖洗出的膠片和另外他用高像素手機拍攝到的實景鏡頭。
膠片上的醫院，橫幅高挂，人群吵嚷，一幅門庭若市、熱鬧氣派的模樣，裝修風格頗有新世紀早期的味道，牆壁上還印着那個時代才有的宣傳标語。
手機照片裏，則截然不同了。雜草叢生，深邃昏暗，破敗、粗粝、冷硬，帶着被時間遺忘的壓抑感，門前雜草和鏽迹的鐵門，還有被頑劣孩子砸壞的牌匾，無一不訴說時間的殘酷。
這兩幅對比圖，饒是魏昆也難免驚愕。
“你拍到了過去？！”
龔升艱難地點着頭，道：“膠片的醫院，跟我查到的當年照片，幾乎沒有任何差别。就像是我回到了那個年月，親手拍出這些東西來。後來打聽到這個東西的真實名字，是一種相當稀有、少見的……詭物，是叫這個詞沒錯。”
“那個賣情報的人叫KQ，他說這東西很危險，還勸我趕緊出手，省得飛來橫禍。我又花了些錢，想知道真相，哪怕是幾百萬都沒能敲開他的嘴巴，最後給我留下了這樣一句話，我看不懂，也沒展示給過其他人，魏老弟，伱是第一個。”
他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紙條上寫着——
【07式詭影機，可見過去，可證歲月，更具通幽請神之能，吸引來拍攝地的“詭異”。使用這台攝影機拍攝的畫面，将能見到真實。更關鍵的是，拍攝影片可彙聚特殊的人氣，引起精神共鳴，穩固、提升神階之人設……】
很多詞都是詭異界特有的名詞。龔升看不懂是正常事。
“膠卷。”
龔升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急匆匆返回隔間，拿出一個密封的黑色袋子，道：“這個東西用的膠卷不太尋常，我在市面上找了很久才找到這兩卷合适的。那個情報販子還說過，不同的膠卷将會産生不同能力，而且‘靈素’越強，所表現的功能就越強……”
他說這話時，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魏昆，想在他身上瞧出倪端。
但令龔升失望的是，魏昆宛若無波的平靜湖面，眼裏隻有對07式詭影機的好奇和贊賞，看不到任何震驚的成分，仿佛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東西了。
魏昆手上颠了颠詭影機，小二十斤分量，對普通人來說有些重，需要扛在肩上。
透過取景框，望向落地窗外的深水城，他感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在07式詭影機的内部悄然生出，其帶給魏昆的感覺，非常像是鬼公司的那台洋洋牌老式打印機。
也有點像是辦公區最南側的那枚老挂鍾。
同樣帶有歲月的陳舊痕迹，而且能激發鬼印章的敏銳嗅覺。
取景框裏。
魏昆沒見到過去的深水城，按照龔升的說法，這是沒放入膠卷的緣故。但他還是體會到了這個攝影機的神奇之處。
鏡頭所朝的方向，猶若伴随魔力，看透另一側的真相。他見到了在深水城上空飄浮的黑色雲霧，見到了人民廣場地面上的巨型紅色圖案，見到了某些路燈下搖晃着的黑色身影。
任何詭異，都逃不出這個攝影機的注視。
魏昆冥冥中有直覺生出。
這東西，才是詭異界真正用來“拍影視劇”的神秘工具……那些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封，均來自于此類攝影機！
如果說之前他還在猶豫和沉思，跟新線傳媒談好的項目該如何進行，紅紅的影視之路、或者說是鬼公司的諸多女藝人的跨界前景，該如何走下去。
尋常的攝影機，經常難以捕捉詭異身影，而且會發生白影、紅斑等非常影響觀感的負面特征。
有了這台鬼東西……
幸福互娛的影視之路，終于可以正式起航了。
擺在魏昆面前的最大難題，是膠卷。
龔升抵着一張名片，道：“我有位魔都的朋友，他是業界很有名的攝影器材商人，而且喜歡參神拜佛。我曾在酒局裏聽說，他搞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膠卷，但苦于找不到對應的攝影機。那時我是當成談資玩笑聽的，現在想想，他一定是知道些内幕。”
魔都？
魏昆收起名片，除了紅紅要參加的亞洲時尚周，還有要給水仙搞文化節邀請函，這兩個重要的事之外，又多了一個必須要親自前往魔都的理由。
07式詭影機的真正用法，以及膠卷的效果……魏昆撫摸詭影機冷硬的表面，陷入沉思。
這個東西，對他而言的重要性，可能比想象的還要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