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堅持沒讓蘇澤林送别,自己一個人踏上歸家的列車,免得分别的時候會情緒再次失控,甚至意志動搖,改變主意點頭留在新世紀。
當初婉拒了蘇澤林的時候,對方曾經說過一句話。
隻要他還在新世紀一天,就會永遠歡迎自己到來,無論甚麽時候改變主意都行。
而且,在這裏,她一定會得到重用。
陶敏其實很看好新世紀,她并非鼠目寸光之人。
這家企業現在已經是浙省知名品牌了,且它那驚人的潛力尚未完全兌換,擴張速度一日千裏。
假以時日,未必就比會比自己就職的盛海那家大公司遜色。
而且,在這種處于上升期的公司打拼,當它成功了之後,老臣子更容易往上爬,待遇和福利也通常會更好。
對陶敏來說,這是個更好的機會。
然而她沒有勇氣接住蘇澤林抛出的橄榄枝。
要真留在新世紀的話,自己就很可能永遠深陷溫柔陷阱裏走不出來了。
趁着現在還有一絲的理智,趁早遠離并淡忘這個男生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不過,心情落寞地排隊即将候車之時,她漫無目的地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爲了生活四處奔波的旅客,陡然間發現了個熟悉的身影。
這個身影站在候車大廳很遠的地方,以緻有些模糊不清,但從輪廓能分辨出是個男子,長得很高,至少一米八以上,鶴立雞群。
他沖着隊伍揮手,直至陶敏進站,這才消失在人群當中。
是他嗎?
陶敏芳心一暖。
盡管堅持不讓蘇澤林過來送别,但内心深處卻又隐隐有着渴望。
糾結的心理就像她對待混子的态度那樣。
被對方深深吸引,理智卻告訴自己不應該過于接近這個男生,否則很容易成爲渣男的俘虜。
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想要撥通那個号碼确認。
猶豫了下,卻還是咬了咬銀牙,将手機收回包包中,毅然決然拖着行李箱大步走向列車通道。
臨安站停車場。
蘇澤林鑽進桑塔納中。
陶敏并未看錯,剛才沖着她揮手的那個人正是混子。
學姐不願意讓我送别,貌似是因爲對我有意思,但她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常危險,所以才拒絕這個時候見面吧。
蘇澤林不是笨蛋,陶敏那天晚上咬了自己一口,說出那句奇怪的話,混子就猜到了幾分。
陶敏是個理性的女生,她不會像娜娜子或黃盼盼那樣因爲喜歡而陷入盲目狀态,飛蛾撲火。
就算再如何喜歡自己,學姐依然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始終保持着界限。
甚至,她拒絕了我的邀請,都是因爲這個原因。
既想接近,卻又不敢過于接近,學姐對我的态度,和我對秦詩晴的态度有點像。
沒意外的話,以後學姐應該會很少聯系我了吧。
那麽,我也别再去再老是去擾亂别人的心境和生活好了。
不管怎麽樣,大學幾年和學姐相處的這段時間,有這樣一位好朋友,還是挺值得銘記的。
蘇澤林悠然地點上一根煙,心情沉重。
和陶敏的離别隻是個開始。
下一年,離别将成爲自己生命中無法逃避的一個詞眼。
和學姐離别,和同窗離别,和室友離别,和基友好友離别。
還有,和秦詩晴離别。
有些人,總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回到财院,在男生宿舍大門口不遠處的石桌旁發現了一個人——劉彥斌。
這位305的男生神色木然,失魂落魄,就像靈魂被抽空了似的。
桌子上放着一打啤酒,其中幾罐已經空了,罐子都已被捏扁。
有些人在發洩情緒的時候,除了喝啤酒,還喜歡捏罐子,這是種常見的舒壓方式。
蘇澤林略爲思索便明白了原因。
很多大四畢業生都是近幾天離校,沒意外的話,劉彥斌女朋友潘芸今天也走了。
兩人因新生接待而結緣,這一談就談了将近三年,感情一直都很好,甚至已把對方當成了結婚對象并規劃好了未來。
這個年代的大學生拍拖還是很認真的,很多都沖着結婚爲目的而談,不像後世就打算玩玩解悶,畢業後大家拍拍屁股潇灑走人,再尋找更合适的對象。
蘇澤林走了過來。
“彥斌。”
“呃,班長。”
見到蘇澤林,劉彥斌臉上總算有了點表情。
“怎麽,送别潘學姐了?”
蘇澤林随口問道。
“嗯,她中午上的火車。”
劉彥斌點了點頭。
“我也是剛剛暗中送走了陶學姐。”
蘇澤林歎了口氣。
“暗中?”
劉彥斌頗爲詫異。
當初蘇澤林和陶敏因爲自己和潘芸的關系而認識,大學幾年關系很好,他是知道的,送别大大方方的就行,爲啥要暗中呢?
“她不讓我送!”
混子苦笑,随後又補充了句:“不過在那之前,有天晚上她和我正式告别了。”
“哦!”
劉彥斌似懂非懂地點頭。
潘芸和他提起過,陶敏對蘇澤林是有意思的,還是挺喜歡的那種。
然而出于某些原因,雙方隻能做朋友。
當時潘芸說得很委婉,但這原因嘛也不難猜,不用說是自己班長過于招蜂引蝶了呗。
除了這個之外,劉彥斌還真沒發現他有什麽缺點,對身邊的任何人都沒話說。
陶敏不想要一台中央空調,她要一台隻屬于自己的空調。
“班長,要來點嗎?”
劉彥斌指着石桌上的啤酒。
他能看得出來,蘇澤林心情也不美麗。
可能班長對陶敏沒那種意思,不過就算一個好朋友離去,也總歸是很難過的。
“嗯,來一點吧。”
蘇澤林微微點頭。
“啵!”
打開了一個易拉罐的蓋子,他可不會和劉彥斌客氣。
和劉彥斌碰了下,咕咚咕咚地一口氣喝掉整罐,混子五指發力,空罐子便被捏成小小的一團。
其實他也有着蹂躏易拉罐舒壓的習慣。
劉彥斌看得眼睛發直。
班長這指力可當真不小,這易拉罐被他捏得徹底廢了呀。
不愧是整天練轉筆和吉他的男人。
又開了一罐啤酒,蘇澤林這才開口道:“彥斌,潘學姐那邊什麽意思?”
既然潘芸還讓劉彥斌送去火車站,他覺得兩人應該還沒分手。
“她告訴我,自己是獨生女,而且老媽上年得了一場大病,做過手術,身體非常不好,身爲女兒,必須回家鄉工作,這樣有更多的時間陪伴雙親并照顧老媽!”
劉彥斌簡單地叙述了下兩人的情況,蘇澤林就明白了。
親孝兩難全。
盡管潘芸很喜歡劉彥斌,但因爲母親的那場大病,她不得不打破兩人之前對未來的規劃。
如果要繼續在一起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但這就意味着劉彥斌也得去她那邊工作。
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可不是容易之事。
不說别的,真要去了潘芸老家所在的城市,能不能找到一份工作可能都是個問題。
财院的畢業生,在省内找工作還是容易的,或者整個江浙泸大區都有不少的機會,可是潘芸家卻在隴原某個寂寂無名的小城市,那個地方叫做銀昌,就和江瀾那樣說出去都沒幾個人知道。
該省本來就是夏國經濟發展水平較爲落後的地方,和江浙泸大區沒得比,而且一個地處西北,一個地處東南,氣候和生活習慣都大相徑庭,财院的二本文憑在那裏也未必吃香,搞不好畢業生過去隻能做個打工仔。
“彥斌,你必須深思熟慮再做出選擇,好好想清楚。”
蘇澤林語重心長。
這可不是小事。
一邊是前程,一邊是愛情。
“嗯,班長,我明白的!”
劉彥斌點頭。
不知不覺,兩個男生便把桌子上的啤酒喝完。
最後一罐下肚,劉彥斌猛地将易拉罐捏扁,做出了決定。
“班長,下年畢業之後,我要跟着潘學姐去銀昌!”
他的目光堅定:“芸姐大學幾年一直都很照顧我,處處遷就,這次,該我遷就她一回了!她父母就這麽一個女兒,自然不希望芸姐離開身邊,而且她老媽身體不好,也需要芸姐在身邊,而我還有哥哥,我爸媽會理解的!”
“你确定嗎,彥斌,你要明白一件事,走出校園之後,生活就不隻是恩恩愛愛,還有柴米油鹽,以後要去了銀昌的話,你的環境和生活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在那邊也未必好找工作。”
“沒事,就算是過去打工好了,我也要和芸姐在一起!”
劉彥斌鄭重其事地道:“班長,我明白你的好意,可能你覺得我喝多了,頭腦發熱,但我很清醒,也知道對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麽,實際上,這件事我在今天之前,就已經想了很久很久了!”
蘇澤林點了點頭。
先别管劉彥斌是否幼稚,但有這樣的勇氣已經很了不起。
任何一個願意敢于追愛,甚至不惜做出犧牲的勇士都值得尊敬。
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就這樣,要麽不愛,愛就愛得轟轟烈烈。
即便困難重重,也義無反顧。
與此同時,臨安開往隴原的綠皮火車上。
某個女孩坐在卧鋪上抽泣着,引得對面的旅客也都不由得側目。
從她的年齡和行李箱就能看得出來,這個女孩應該是個大學畢業生,應該是離開校園,和自己男朋友分手了吧,才會那麽傷心。
潘芸很無奈。
她當然希望能和劉彥斌繼續走下去。
然而父母辛辛苦苦把自己養大,老媽大病之後身體又一直都不好。
身爲他們唯一的女兒,必須陪伴在側,而不是爲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自私地和男朋友遠走他鄉共築愛巢。
當然,要男朋友跟着自己來銀昌,确實太難了。
如果他打算放棄這段感情的話,也能理解。
然而,真的好舍不得呀。
幾年的戀情,她全心全意地投入,甚至幻想着自己和那個男生以後會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了。
然而這一切,現在似乎都成了鏡花水月。
就在潘芸抹着眼淚的時候,手機響了。
彥斌?
按下接聽鍵的同時,話筒那邊傳來了男朋友的聲音。
“芸姐,畢業後我就去銀昌找你,等我!”
聲音很大,便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發出的宣言,通過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決心。
“彥斌,真的嗎?”
潘芸不敢相信。
“真的,如果沒了芸姐在身邊的話,我就算畢業後能擁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呆在一個富饒的城市又如何,就算再努力拼搏奮鬥,也失去了意義!”
“即便以後的工作可能沒那麽如意,能見到芸姐我就很開心。”
“你媽媽身體不好,我們就一起照顧好了!”
“……”
聽着劉彥斌的話,潘芸一下子哭了。
不過這次卻是喜極而泣。
比起任何浪漫的情話都要動人。
那個自己在新生接待初識那會還稚氣未脫的學弟,今天卻已經有了男人的擔當。
“嗯,彥斌,我等着你!”
……
挂掉電話之後,劉彥斌神色不木然了,眼中突然就有了光。
“可以的,小夥子!”
蘇澤林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欣賞劉彥斌這種追愛無悔的勇氣。
兩人前世因爲魏海傑的原因沒能在一起。
希望他們這輩子能修成正果吧。
酒也喝完了,收拾好桌子上的易拉罐,兩人一起回了宿舍。
大三即将結束了,五賤客對待這件事的反應各有不同。
老馮和侯永進的緊迫感越來越強烈,幾乎整天泡在自習室和圖書館裏,就算在宿舍也在看書什麽的。
兩人挺現實的,他們希望畢業後能找一份好工作。
生活有了保障,有了面包和牛奶,才會有愛情。
這是宿舍老大老二的想法,所以他們在大學期間甚至沒交過女朋友,因爲覺得純粹是浪費時間。
高校戀愛有太多的變數,他們也不可能爲了女朋友而影響前程。
要像劉彥斌那樣奮不顧身,甚至近乎愚蠢,老馮和侯永進都做不到。
蔡文勝還好,老幺比大一時候成熟了不少,沒那麽孩子氣了,畢竟早就成了真正的男人,但老幺也不至于爲了未來患得患失,一是心态好,二是家境不錯。
就算找不到好工作,回家幫忙,子承父業也是不錯的選擇。
潘芸那樣的情況也沒發生在爆米花身上,随着蔡文勝留在浙省或回閩南她都是願意的。
胡旭每天都很開心。
自從岑靜答應當他女朋友之後,老四就沒有不開心的時候。
他真的是撿到寶了。
雖然追了将近兩年才追到岑靜,然而對方是那種骨子裏很傳統,一心就想着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的女生,她早就對胡旭說了,畢業後去哪都行,臨安,盛海,金陵,或是胡旭的巴渝老家,隻要胡旭覺得合适。
當然了,話是這麽說,老四還是會尊重自己女朋友的意思。
這兩人是相互尊敬,舉案齊眉最典型的愛情案例,所以前世他們的小日子過得很美滿,從來沒鬧過矛盾,還有對可愛的子女,羨煞旁人。
就算畢業季即将到來,老四也不在意,甚至還希望能早點畢業,邁向和自己媳婦同居的新生活。
曾開平依然大大咧咧的,精神小夥天生樂觀,嘴上整天挂着“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口頭禅,他甚至做好了畢業回粵州進廠打螺絲的最壞打算,然而還是滿不在乎。
在校期間該玩就玩,該按F鍵就按。
而且今天晚上又有個女網友從外省過來了,網名叫做“南巷舊雨”,還是四個字的。
不用懷疑,就是坦克。
因爲QQ視頻聊天已經推出了,在那之後,曾開平約炮之前都和對方先視頻過。
當然,一般來說坦克是不願意接通視頻的。
可是精神小夥不是普通人呀,他是後世NBA著名球星大胡子哈登的同類。
沒個一百五以上的妞,我登哥瞧都懶得多瞧一眼。
曾開平在和對方聊天的時候,早早就聲稱自己喜歡珠圓玉潤的,最好體重不要在一百三以下,坦克們一聽他還有這種嗜好就放心,打開視頻讓精神小夥驗明正身。
這是蘇澤林之前教給他的技巧——精準定義目标群體。
隻可惜這法子被阿平用歪了,專門拿來鑒定坦克。
曾開平這麽做,一是愛好确實與衆不同,二來也是爲了完成系統任務。
當然對方對他通常也挺滿意的。
坦克的要求不會太高,更何況精神小夥一甩二八分飄逸長發那下子,還真有點獵德郭富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