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是個閑不住的。
即便斷了一條手臂,這個男人還是堅持要作爲采集隊一名優異的特種士兵出發去參與任務行動。
——攔都攔不住。
安揶勸過兩次,但也知道身爲一名軍人,他最怕的不是死,而是不能夠上戰場去守護重要的人或事。
因此後來她也不勸他了,每次站崗之時都會對即将出發的采集隊祝安好。
距離潘多拉發布進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風平浪靜的一個多月。
當遠處天邊日暮西沉時,換班的時間到了。
接安揶班的是一名年輕的士兵,看上去很精神,每天見着安揶都要禮貌地問一聲好,這讓某人感覺自己收了一個小弟,心裏美滋滋的。
“晚上就交給你了,小夥子!”安揶一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道。
年輕的士兵不過十七八歲,肩膀結結實實地挨了她一掌,勉強撐起身體,扯出一抹微笑:“好、好的!安揶小姐。”
恰好這時候采集隊也回來了。
安揶眼眸一亮,準備去迎接,順帶問問丁原今天的成果如何。
但随着車輛的慢慢駛入,她歡喜神情卻頓時一僵,随後逐漸地,變成了一副呆滞微怔的模樣。
正如一個月前那般。
回來的采集隊隻有三輛車。
然而這一次,從車上下來的士兵,似乎更少了。
安揶迫切在人群中尋找着熟悉的身影,當終于看見丁原以後,她趕緊跑了過去,朝着渾身浴血的男人問道:“你身體怎麽了?!”
丁原似乎沒有聽見安揶的聲音,像是機械一樣垂眸盯着地面,直到女孩伸手拍拍他的背,男人這才慢慢轉過了頭。
漆黑的眼瞳倒映出安揶的臉,像是電腦開機後延遲的那兩秒後,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聲開口,沙啞道:“是安揶小姐啊……我沒事。”
安揶盯着他殘缺的一條腿,又注意到了男人臉頰處被尖銳指甲劃傷後形成的傷口——怎麽看,這都不像沒事啊!!!
“你們遇到了什麽?!”她神情難看地問,雙目微微泛紅,眉頭緊皺。
丁原道:“屍潮。”
“屍潮?!”許久聽沒過這個詞了,自從來到曙光基地後,她就再沒有經曆過屍潮。
男人靜靜說:“返程途中,一大群二三級的喪屍忽然像是被人爲操控一樣,朝着基地所在的方位襲來。”
“有新型喪屍混迹其中嗎?”安揶問道。
“沒有。”丁原搖搖頭,“數量衆多,因此這一次回程依舊損失慘重,我們敵不過那麽多怪物,”
話到這裏,救護車來了,這一次比之前還要迅速,許是這回的受損情況更爲嚴重些。
帶出去的兩百個能源瓶,最後成功收集回來的隻有不到五十。
安揶微微咬牙,目送丁原和其他隊員們被救護車帶走,心情沉重萬分。
離開了崗位,她朝着回别墅的方向慢慢走去。
周圍民衆似乎也聽說了這次的屍潮,又變得人心惶惶起來。
但曙光基地已經被加固了,并且方圓百米内都沒有喪屍靠近,人們心頭又松了些氣。
夜晚,安揶待在安荀的院子裏望着天空。
即便被外牆遮掩住了上空,她也保持着看星星的動作,因爲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姿勢來發呆了。
少年還沒有回來,應該是又去開會了。
今天采集隊的事情的确需要開會好好談論一番。
安揶摸着肚子,晚上沒怎麽吃東西,倒不是沒有食物,而是沒啥胃口。
但發完呆以後,她終于感覺到餓了。
冰箱裏有面包和牛奶,吃完這些,她回眸望着遠處的醫學科技院,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看丁原。
*
安揶走路去的,途中會遇見很多來往的巡邏守備兵,出示了安荀的通行證以後,她可以在各個地方通行無阻。
離開别墅區,她一路朝目的地走去,手踹在兜裏,卻絲毫不影響她的步行速度。
經過種植園,她蓦地瞧見了張姐。
女人并沒有動用異能催熟水果,因爲現在屬于下班時間。
她眼眶紅紅的,似乎剛剛經曆過什麽悲傷的事情,在張姐身邊還坐着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摟着她的肩膀,神情失落。
安揶認出那是張姐的兒子,張成,之前在蘋果園見過兩面,但都隻是打招呼的程度,不算太熟。
雖然現在是去看丁原的路上,但并不影響她順帶向張姐和她兒子問聲好。
“晚上好張姐!”她走過去,俯身看着女人問道:“你怎麽了?”
聽見安揶的聲音,張姐擡眸望了她一眼,又抹了把眼淚,聲音哽咽道:“我聽說今天采集部又出事了,死了很多人。”
安揶頓了頓,道:“您有親人在裏面?!”
張姐點點頭。
她身邊的男人道:“是我表弟,叫張固。”
安揶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微微抿唇,伸手握住女人的手,輕聲說:“……抱歉。”
張姐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離開蘋果園後,安揶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輕輕歎了口氣、
末日下的地球就是一片荒蕪廢土。
充斥着絕望和死寂。
而住在諾亞方舟的人類,也沒有永遠的安全。
靠能源驅動的方舟,一旦某天沒了能源,或是被從外部攻破,那麽裏面的衆多人類,又該何去何從。
安揶收拾好心情,轉身就要走,卻蓦地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嗷!”
她毫無防備地叫了一聲,後退兩步,“抱歉抱歉。”
這話語剛說完,就聽見面前少年聲音低沉地道了句:“你在想什麽?”
安揶頓了頓,擡眸看去。
安荀似乎剛開完會,手中拿着一份紙質文件,黑色手套與他纖細白皙的手指緊緊相貼,配上一身黑紅軍服,頗有種少年軍官的英俊帥氣。
“你……會議結束了?”安揶眨眨眼問。
“嗯。”少年簡單回應着。
随即又道:“這個點不在家裏待着,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安荀瞥了一眼身邊的種植園,微微挑眉:“又來偷東西吃?”
安揶:“……才沒有!!”
她道:“我隻是準備去醫科院看受傷的朋友,經過這裏見着張姐哭,所以進去問候了兩句。”
“她哭什麽?”安荀問。
“侄子也是采集隊的,但是今天犧牲了。”安揶歎了口氣。
“叫什麽名字?”
“張固。”
安荀垂眸盯着手中文件,道:“的确在死亡名單裏。”
安揶怔住,看向紙質文件:“死亡名單?”
少年解釋着:“兩兩組隊的隊友有一方死去,另一方會有所感應,失去隊友的人必須第一時間向軍部報備,然後羅列出死亡名單。”
安揶伸手:“我瞧瞧。”
安荀将文件給她看了看。
然而正當她的目光落在紙上時,其中一行某個人的名字,卻赫然讓她瞪大了雙眼。
隻見着那上面,白紙黑字印刻着十分簡單,卻熟悉的兩個字——丁、原。
“……”
如果丁原已經死了。
那麽現在,在醫科院裏接受治療的那個人。
——又是誰呢?
晚安!~~~
(本章完)